“你去哪?”他才收起手机就见南岁禾鬼鬼祟祟从沙发后经过。
南岁禾随口一回,“买点东西。”
“鬼鬼祟祟。”
说她鬼鬼祟祟属实是无法理解,她哪里鬼祟了?
一没弯腰,二没垫脚。
南岁禾倒退回几步,眼神锁定他那张脸,来回巡视一遍:“今天谁给你吃炸药包了?神经兮兮,去哪也要问。”
“我也想去,不行?”路慕嘉起身理理衣服,反问。
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南岁禾盯着他,缓缓漾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行啊,那你去呗。我要高洁丝的一包240mm,一包340mm的,回来找我报销,路费就算了,反正你也要去。”
“什么240……”路慕嘉一愣,明白了什么,“神经病。”
南岁禾看他蹭蹭上楼的背影,“咯咯”笑出了声。
傍晚还将黑未黑,远边天幕挂上了一抹神秘蓝,像上好的丝制绸缎,蒙住了落日捉迷藏的眼,迷人又危险。
南岁禾回来时路鸿远夫妇也已经回来了,餐桌上还坐着许宴青。
他怎么来了?
转念一想,差点忘了今天是周五。
他们之间……应该算是和解了吧?
“岁岁,快洗手吃饭了。”白韵嘉招呼着,担心晚了一步饭菜就凉了。
“好,马上。”
南岁禾却忍不住眼角余光瞥向他。
没有陌生的冰冷,没有溢出眉心的厌恶,他神色如常,甚至比往常看起来心情还要好几分,靠在椅子上与路慕嘉说话。
他都给她出气了,那就是不生气了吧?
那她姑且就这么认为了吧。
吃到一半,南岁禾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的事,她望向坐在对面的许宴青,半犹豫着开口,“对了,你的校……”
话还未说完,桌子下什么东西踢了她一脚。
她轻哼一声,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若不是她眼疾手快,此刻应该已经扑倒在桌上了。
南岁禾迅速四周扫了一眼,除了许宴青还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饭,其余三人都疑惑的打量着她。
她试探,“你的校……”
果然,又是一脚。
“怎么了?”许宴青放下手里的碗筷,不疾不徐的问。
许宴青如果进军娱乐圈,她绝对举双手双脚赞同,新晋影帝入股不亏。
她干咳两声,“没、没什么。你的笑容真好看!”
侧头发现路慕嘉还在看她,本着不能顾此失彼的尴尬,她对路慕嘉也来了一句,“你的笑容也很完美!”
路慕嘉:“……”
晚饭过后南岁禾从房间拿了游戏机下去,打开门,许宴青正从楼上路慕嘉的房间下来。
他右肩上还背着书包,见到她先是怔了瞬,随后继续迈下楼梯,直至与她平阶。
“我的外套在你房间吗?”
“啊在……在的。”她转身去拿,又想起来,“还没来得及洗,等我洗了再还你?”
许宴青声线清朗,“没事,拿给我吧。”
南岁禾也不明白他怎么要的这么急,明明学校一人发了三套。
但还是乖乖的进去拿。
刚准备再度出去,木质门迎面往她脸上呼来,只见许宴青推开半掩着的门快速侧身进来,门又重新阖上。
南岁禾想发声,许宴青似乎是瞧出了她下一步意图。
上手一把捂住了嘴巴,她只能发出几声呜呜。
他右手握拳,食指搭在唇上,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门外传来脚步声。
南岁禾被这架势弄的有些紧张,今天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奇怪?
她习惯性想去舔有些蜕皮的下唇,却在下一秒愣住,脑子里炸响了一记闷雷。
她的舌尖触到了许宴青温热的掌心。
几乎是一瞬间,明显能察觉许宴青也僵住了。
他眼神无处安放,视线四散飘落,就是落不到南岁禾脸上。
掌心湿热的触觉犹在,通过神经一遍遍传回大脑。
门外,“南岁禾,还有一只手柄是不是在你房间?”路慕嘉叩了两声门。
这场景为什么弄的这么像……偷情?
许宴青压下那些异样,挑眉示意她回答,不要暴露。
捂住的手先是松了松,待确认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后,才完全松开。
“在……是。”
“我先上去洗漱,你记得拿下去。”
“好。”
脚步声隐隐约约渐行渐远,房间内一切归于沉寂。
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我回家了,先走了。”许宴青耷着眼皮,从她手里扯过校服,塞进书包,一转头差点撞上门框。
“……”
为了这么个破校服,真是要了命了。
南岁禾满脸通红,烫的像是刚烧开的白开水。
回过神来,偏头看向门口,只看见了许宴青似乎是泛着红的耳尖,以及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神色恹恹倒在床上,只想扒开条缝把自己埋进地心深处,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望着天花板脸色木然的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后——害,算了,木已成舟。
大不了再多做几天鸵鸟,避着点许宴青。
周末,南岁禾照常去奶茶店给宋晚顶班。
那次后林韬再没来过,连同他那些狐朋狗友。
或许是觉得没意思,又或许是因为许宴青。
四季与光阴结伴同行,南城的少年们路过草长莺飞后,漫漫在四月步入长夏。
“诶!大早上的你在写什么鬼东西?”高朗扯了扯南岁禾的马尾。
南岁禾懒得理他,马尾已经被扯的没脾气了,她语气平淡,“写语文命题作文。”
“不是周四才交?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一?”他不放心又看了一眼手表。
“写不出来,先想想思路。”
“作文大赛第一名的人会写不出作文?”高朗长臂一伸,抢过她手里的草稿纸,“让我看看。”
“你干嘛!”
南岁禾没护住,草稿纸已经落在了高朗手里。
她也不再去夺,反正写的那几句已经被涂掉了。
“我在迷雾缭绕处……”
高朗还没念完,手里的纸就已经回到了南岁禾手里。
“你怎么看见的?”她拿着纸翻来覆去。
高朗看傻子般看着她,举起手对着光。
她学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纸上的草稿即使已被修正带涂掉了也一清二楚。
如果这样的话……那!!
南岁禾顾不得手里的草稿了,顺手拍在桌子上后直往门口冲去。
虽是下课时间,弘毅楼的高三学生大多都呆在教室里,她一口气跑到五楼,在楼梯口转折处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唔。”南岁禾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向来人,先是怔住。
许宴青被撞的也晃了晃,但还是眼疾手快拉住她,毕竟再退就踩空了。
“那本小王子呢?还我!”她急急道。
她不知道许宴青有没有翻到最后一页,有没有看到她写的那句话,如果看到了他又明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或许是跑的太急。
她的小鹿又莽撞了。
咚咚的在胸腔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你的?”许宴青失笑,他双手环胸,“那明明是我的,你想据为己有?”
“那,那你再借我!”
“为什么?你不是看完了吗?”
南岁禾顺口编:“我想再看一遍,重温一下。”
“真的?”许宴青半眯着眼睛审视她,似乎是对这个理由不太信任。
“那下午来看篮球比赛吧,看完了我就借你。”
“好!”她转头想走,可又忍不住想试探,“你看过那本书吗?”
他挑眉,“借你之前,还是借你之后?”
南岁禾住了嘴,再这样跟他打太极下去,不如直接告诉他算了。
“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她确信她斗不过这只老狐狸,言多必失。
她的小动作许宴青看的一清二楚,比如紧张的时候会捏衣角,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会潜意识里舔嘴唇。
他一愣,僵住在走廊,莫名又想到了那个晚上,在南岁禾房间里的状况,热气又涌上来。
全然不负刚才的胜券在握。
所以,他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呢?
南岁禾正出神,有人撞上了她肩膀,她下意识,“对不……不好意思。”
那人穿着一身工装,年龄不是很大,似乎是学校里的勤务人员,他摸了摸后颈,“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贴的太入神了。”
南岁禾侧头,是荣誉墙上的照片换了,原来的有些旧了,可还是抵不住少年的风华正茂。
她看着墙上新换好的照片缓缓绽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有些念头在她心里攀附的更坚定了。
那就从今天起。
不要再做躲在他背后,让他给她出气的南岁禾了,她要做可以光明正大,与许宴青并肩而行的南岁禾。
后来,她也真的做到了今日所想,她严肃的证件照在荣誉墙上许宴青的左侧扎了根。
躁动的午后。
空气中的光线里浮动着尘灰。
楼下对面的篮球场已经开始了热身赛,高三几个班一起组的队,打对抗赛。
从南岁禾这个座位看过去,正对着球场。
球场中央的人在光里熠熠生辉,他轻而易举就能吸引她所有视线。
南岁禾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能与光平分秋色,不逊色半分。
她或许知道那篇语文命题作文《光》该如何写了。
放学后南岁禾来到球场,马上就下半场了。
“小岁禾,你怎么现在才来?”宋晚特地给她留了个位置,招手让她赶紧过来。
这大概是高三最后一场球赛了,来的人还挺多。
南岁禾叹了口气,“我也想啊,这次我们班随堂测验不理想,笑面虎又留堂了。”
刚坐下,发现齐远也坐在一旁,“齐远,你怎么没上?”
齐远苦着张脸,抬了抬手,“伤员。”
“别理他,不伤他球技也不怎么样。”宋晚嘴上嫌弃着。
场上林恒见她来了,手里转着球,遥声嘻笑着问:“南岁禾,赌不赌?你觉得今天谁赢?”
一时间大部分目光都投了过来。
这场比赛是抽签决定的队员,一队以许宴青为首,一队以林恒为首。
南岁禾没有露怯,迎着那些目光,她笑的眯起了眼,答:“我当然赌许宴青啊。”
且坚定不移。
“好!有骨气,看我等下怎么打的许宴青节节败北。”
她笑笑点头,“看好你噢。”
他也只敢在许宴青听不到的时候放放狠话。
许宴青前额的碎发尾有些湿,拿着刚从小商店里买的水,喝了几口挑眉问:“看好谁?”
场上裁判示意下半场要开始了,他把手里的水对着南岁禾抛过去,“帮我拿着。”
伴着哨声,下半场正式开始。
没了上半场的焦灼,许宴青连续突出重围进了几个三分球。
场上叫好声一时不绝于耳。
趁罚球间隙,林恒拭了拭头上的汗渍,似乎是有些疲乏,抱怨道:“不是吧许宴青,你他妈突然打的这么猛干什么?!”
许宴青勾起唇角,一丝明显的笑意,还带着点不知名的傲气。
“有人下注赌我赢,我怎么舍得让她输?”
“你听见了?”林恒先是一愣,后又继续,“你俩还真是丧尽天良!”
许宴青不置可否,“别废话,有本事你也找个人给你撑腰。”
球,又进了。
南岁禾追寻着许宴青的身影,那身影在进球后似乎对着她笑了一下,那样恣意,如此夺目又耀眼。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南岁禾的课桌里,密密麻麻的“许宴青”三个字占了半壁江山。
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交谈声,那些声音里似乎还包含着许宴青的嗓音,鼻尖闻到了一股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
可这些都没把她的意识拉回来,她从这个漩涡里又进到了另一个漩涡。
那是南城的五月份,已经临近高考,可许宴青几天没来学校了。
最近许氏的流言四起,她略有耳闻。
“岁禾,我们去二楼的饭堂吧。”宋晚从一楼饭堂大门出来,瞧见了南岁禾,一把拉住她。
南岁禾不解,“怎么了?”
“一楼没什么好吃的。”
她没动,“你平常不是最喜欢一楼的饭菜了吗?”
直觉告诉她不是这个原因。
她径直往里走,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门口的许宴青。
虽然像是在吃饭,但是他手里的筷子从未动过。
越近,那些声音也就越清晰。
“你们这几天听说了没……”
“他妈真的干出这种事了?”
“不是都被爆出来了吗?还能有假?”
“婚内多次出轨,还跟别人生了个那么大的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他平常还一副清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