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穆行之却恰恰相反,他没有再继续介绍自己:“今天是伯父的70大寿,既然我有幸上台说话,就代表茉茉还有台下宾客,祝伯父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寿无疆,更创辉煌。”
穆行之的一字一句可谓是都说在了宋国的心尖上,他大笑着鼓起掌来,拍着穆行之肩膀,只简单地说了四个字:“可塑之才。”
走下台,每下一阶台阶,穆行之都仿佛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明白刚才宋国的试探,如果他过于介绍自己,把自己完全的展示在大众面前,或许会得到短期的利益,但宋国必定不会再用他。
而且今天的宴会是因为宋国的70大寿,台下老总也都是来为他祝寿,能上台露脸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如果说了偏离这个主题的话,在这些混迹商场多年的人眼里,怎会看得起自己。
穆行之一下来宋以茉就赶紧走了过来,她兴奋的样子溢于言表,开心的抓住他的胳膊:“阿行,爸爸让你担任项目总裁了,这是我们公司很高的职位。”
穆行之点点头,还是那副沉稳样子,甚至还生出来一丝愧疚,因为他从未想过继承宋氏,或是说在宋氏担任一个如此大的职称。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穆行之只想可以通过宋氏结识一些人脉,可以让自己的公司在洛北商圈站稳脚。
可现在却好像偏离了航线,不管是他内心对宋以茉的感觉,还是宋国对他工作上的信任。
穆行之当然知道,这项目总裁的职位能在这之上的,也就只有董事会和董事长宋国了,而这很简单,他就相当于属于归宋国独立管辖,在宋氏他变成了真正的一人之下。
牵过宋以茉的手,穆行之拉着她远离了她不喜欢的应酬场合,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总开始下意识的为她考虑,会顾忌她的心情感受,会想到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可每当发现自己往这里想的时候,穆行之又总会麻痹自己,告诉自己是因为亏欠才会这样。
“我感觉现在阿行对我越来越好了。”宋以茉侧仰着头,看穆行之放空的样子,笑容绽放在脸上,美丽的让人动容。
她挽着穆行之的胳膊,拉着他又要往会馆中心走去:“之前不是说过我们各取所需,阿行靠我认识一下那些让人头疼的叔叔,我也要去跟他们炫耀一下我的男朋友。”
穆行之笑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当着宋以茉的面发自真心的笑,她真诚的样子有点傻,让人没办法再去忍心骗她。
穆行之停在哪里,看着宋以茉茫然的目光:“不去,如果我们可以一直保持现在的关系,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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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70寿宴后的第一个董事会,这是穆行之入职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有权参加。
上次的会议是因为宋国带他,但身为项目经理,虽是实权但却完全不能到达可以参加董事会的程度,但项目总裁就不一样了,这个职位可以说是握住了公司的命脉。
当然他的晋升也引来了许多在宋氏奋斗多年老骨干的不服,都认为让一个才来宋氏几个月的毛头小子,直接就越级成为这么高的职位,这水分实在是放的太大了些。
但这些人也只敢在私下议论,不敢拿到明面上去说,毕竟宋氏是宋国的,任命的人就是宋国,公司这是人家的家产,他们只不过是跟着混口饭吃。
其实那些人也是妒忌,穆行之入职宋氏几个月以来,虽然都是管理的已经进行的项目方案,但不是这个专业的他却可以管理的井井有条,对突发的应急情况也处理得当,着也是宋国为什么会让他这么快接管总裁的原因。
宋国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方案书,大体翻阅了一遍,几个董事的眼神就像饿狼见了肉,眼巴巴看着。
“洛北湿地的项目,小穆就交给你了。”厚厚的一沓方案书,被宋国扔在了穆行之前面。
他一直听说洛北要建国家湿地公园,早就听闻这项目大概率会是宋氏承办,但没想到会落在自己头上。
承办建国家湿地公园,被一个私企承包是怎样的荣誉不言而喻,完全是名利双收的美差,而如果能负责这个项目,对于日后前途更是不言而喻。
面对其他董事抗议,宋国充耳不闻,他少有的第一个离开了会议室,路过穆行之位置的时候拍了拍他,留下一句嘱托:“好好干。”
这么重要的项目方案落在了自己肩上,穆行之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一遍遍翻着厚厚的方案书。
正查着资料,一通电话打乱了穆行之的思绪,心里的火,却在看到屏幕上名字时熄灭,是李苓烟打来的电话。
李苓烟甜软的声音撒着娇:“哥,你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如果你再不来,那我干脆不吃药了。”
她的话麻痹着穆行之的大脑神经,害怕的情绪从心底迸发,合上了项目方案锁进保险柜里,跟宋以茉说了声有急事就离开了公寓。
路过了一家酥饼店,穆行之停下车,给李苓烟买了盒她最喜欢吃的绿豆酥。
路上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总感觉看项目书的时候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但就是想不起来。
一直到了他给李苓烟租住的小区门口,穆行之也没想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车子刚进小区,远远的就看到了正向门口走来的李苓烟,穆行之按了下喇叭,低着头的她,抬头看见穆行之的车,开心的跑了过来。
李苓烟拉开车门,熟练的坐进了副驾:“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有些不耐的扭了下身子:“哥,以后你不要开这辆车来找我了。”
“怎么?”穆行之停好车,把绿豆酥拿过来放在她怀里:“拿着吃。”
“这车她坐过,我嫌脏。”李苓烟淡淡的说着,抱着怀里的绿豆酥,眼睛却亮起了光:“今天开心我多吃几块。”
李苓烟走在前面,穆行之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一进家门,穆行之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有没有按时吃药,看到药量都按量减少,才放下了心。
自从李苓烟被老院长从曾经的领养人家带出后,十几年的折磨让她得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拖延太长又患上精神分裂,必须每天按时吃药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这个病折磨着她同时也折磨穆行之,让他经常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找自己妹妹。
李苓烟把一块绿豆酥送过来:“哥,你也吃一块,你不是经常胃酸,绿豆是碱性的可以中和一下。”
穆行之下意识接下点了点头,李苓烟刚刚说的话却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突然,他明白了洛北湿地的项目方案是哪里不对。
洛北是碱性土壤,可方案企划书里的育种树苗,却大部分都是酸性土壤所种的树,洛北湿地四万多亩的国家湿地项目,如果全种上不适宜生长的树苗,那这样大的罪过足以让宋氏破产让宋国入狱。
忽然想通的穆行之没控制住自己情绪,一下站起身脱口而出。
“有人要害宋氏。”
“真的吗?”李苓烟微笑着问他。
穆行之看着她的样子,竟然感觉有些骇人,没想到她说出来一句更骇人的话。
“那倒是挺好的,我就想看着她家破人亡,看着她去死。”
第22章 难忍22
穆行之看着眼前的李苓烟, 娇俏的脸上写满了恶毒,嘴角骇人的笑容让人看到不禁后背发寒。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再认识自己妹妹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李苓烟会变成这个样子。
“哥, 你不会也像他们那样觉得我有病吧?”
穆行之听到她的声音反应过来, 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对着她, 转过身刚想开口,就被李苓烟抓住了胳膊。
她嘶吼着, 十分痛苦的模样:“哥,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那个女人却要从我身边抢走你, 如果你真的发现了什么, 就不要管好不好,为什么要管他们...”
李苓烟渐渐脱了力,坐在椅子上哭着,穆行之完全无法想象小时候那个单纯善良的妹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在刺痛着自己的心。
“哥...”
李苓烟哭着,紧紧抓着穆行之的衣角, 熨烫平整的高定西服被扯的褶皱, 他蹲下身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声音颤抖的答应下来。
“好, 都听你的。”
离开的时候, 洛北的天已经暮色沉沉, 少有的深红色晚霞染红了天, 边上还带着些紫韵, 云也被晚霞染上了色, 一朵一朵的独立开飘在天上。
穆行之看着这天上的晚霞,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静下来,去在意一下身边触手可及的美景了。
小时候,他生活的地方树多,福利院后边就是几乎没有边际的荒地,几棵零零散散的老树,像是想要奋力的把太阳托起,可终究还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剥削。
从有记忆开始,穆行之就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即使承载着无数回忆,即使热爱着那里的日出和晚霞,可他再也不想去过那样的生活。
即使相隔了千里,洛北的晚霞和小时候记忆中的晚霞似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是高楼林立,只能在百米的高耸楼宇之间抬头仰望,一个在那荒地之上,虽然同样美丽却好像触手可及。
这一瞬穆行之好像明白了,曾经那些反对宋以茉和他在一起的人,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她是天堂的公主是万人宠爱的对象,而自己只是如同蝼蚁的存在,如果没有宋以茉或许他可以离开那个地方,但也只是换个地方继续苟活。
他终于明白了,或许从来不是自己的优秀所以贴近了天堂的公主,而是那公主因为喜欢自甘陨落,陪他一起深陷地狱。
深红的晚霞下是洛北的繁华盛景,而这样的繁华离不开宋氏,穆行之也不知道那个藏在背后,想要搞垮宋氏的人是谁,可良心告诉他不能装作看不见做事不管。
但转而又想到李苓烟,他动摇了,就像宋国可以为了宋以茉不顾一切,他为了李苓烟也同样可以,毕竟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两边的拳头攥了又攥,穆行之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这种煎熬的感觉几乎可以让人窒息。
天光已经黑透,那晚霞的深红已经被藏蓝色取代,黑夜笼罩了这片大地,洛北大楼的灯光全部亮起,白天好像从未消失过那样,真正的夜生活甚至还未开启。
穆行之漫无目的的不知走了多久,最终一拳捶在了身旁的水泥墙上,头顶是一盏孤零零的路灯,灯罩被风吹的摇曳了几下,光影也随之晃动。
那一拳力道十足,毫无控制的砸在了墙上,水泥墙灰刺破血肉,血液沾染在墙上,那一拳太重血顺着他的手指滴在地上,一滴血花绽放,只是存在了片刻,就被飞灰淹没。
血珠不停的落下,刺痛终于痛醒了麻痹的大脑,穆行之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也不知道对错,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但他暗自决定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操控的这一切,是谁想要把宋氏推向深渊。
存在了几十年的宋氏,不止是宋国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也带动了洛北的发展,作为一个商人他期望看到宋氏倒台,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是宋氏改变了他平凡的生活。
穆行之又一次告诉自己,抛开一切杂念,他只是为了宋氏。
穆行之回到公寓的时候已是深夜,客厅的吧台区亮着一盏暗灯,宋以茉趴在上面已经睡着。
穆行之手指划过吧台,虽然已进入夏季,但大理石的台面还是带着冰冷的寒意,宋以茉就穿着一条单薄的丝裙趴在上面。
慢慢的靠近了她,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淡香飘散在空气中,她身上薄薄的纱裙在顶上暗灯的映照下,若隐若现能看到她曼妙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