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也侧了侧身,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裤子,她顿了顿,低声说,“我能借条裤子吗?”
江驰不说话,闷头去卧室找了条干净的裤子,扔给了她。夏也用手挡住身后的污渍,扭扭捏捏地进了卫生间。
江驰瘫坐在沙发里,俯身把头埋进双膝间,他脖颈漫上一层粉红,一路染到脸侧,滚烫滚烫。
而此时的卫生间里,夏也把自己身上清洗干净,正要换上裤子时,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把门开了个缝,探出了脑袋,
“江驰。”
少年立刻直起腰,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声音沙哑,“怎么了?”
夏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她扣了扣手指头,低声道,“你家有卫生巾吗?”
江驰“……”,这他妈是人问的问题?
长时间的沉默后,夏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大老爷们儿家怎么会有卫生巾。
正要改口,她听见他说,
“我去买。”
夏也在卫生间听到了他出门的声音,一时间屋子里变得极为冷清。
她怀里抱着江驰刚扔给她的裤子,本想凑近闻一闻,又觉得自己这样像个变态,索性罢休。
她把裤子展开,提到腰间比了比,发现不仅裤脚长出很多,腰也特别大。
夏也皱了皱眉,重新把裤子叠起来,她想着江驰不会这么快回来,干脆开了门,进了他卧室。她想找根皮带,免得待会儿又麻烦他。
江驰的衣服不多,一件件有序整洁地叠在衣柜里,丝毫不显得杂乱。
夏也在角落里抽出了一根黑色皮带,拿在手里转了转,转身要出去。
夏也刚碰到门把手,门却已经被外面的人打开了,又猛又快的一下,她都来不及后退,额头已经重重的磕了上去。
闷闷的一声,白嫩的皮肤上肉眼可见的鼓起了一个包。夏也用手捂住额头,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
“砰”的一声,江驰不等她说完,狠狠地把门从外面关上,把夏也吓得一激灵。
“你他妈作什么死。”他在门外厉声道,“什么啊。”
……
……
江驰靠在门外,缓缓往下滑,最后跌坐在地上,胸腔里巨大的跳动声震得他脑子晕晕的。
几经波折后,夏也终于换完了裤子,她是一秒钟也不想再多待了。
“我要回家了。”
“把你东西拿完。”
夏也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东西,不自觉地脸又红了起来,喃喃道,“拿完了。”
江驰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先她一步开了门。
宽阔而静谧的街道上,飘落着枯黄的梧桐落叶,天空中压着一层乌黑的阴云,应该是快下雨了。
夏也穿着不合身的裤子,步子都比平时慢上许多。
她在前面走着,却突然在一家便利店门口驻足。
“干什么?”江驰走上前问,
“你看,”她指着面前的冰柜,欣喜道,“这种天了居然还有卖冰淇淋的。”
“所以呢。”
“我们买两根吧,再等几天可能就没有卖的了。”
江驰正要答应下来,“嗯”字马上都快说出口了,突然,一条女性知识猛地窜入他脑子里:女生生理期不能吃冰!
他按住夏也准备开冰柜的手,淡淡道,“不买。”
但夏也挡开他的手臂,又要去开柜门,“谁管你啊。”
她正沉浸与冰淇淋的美好,然而下一秒,江驰二话不说直接拽着她的手腕把人给拖走了。
夏也踉跄几步,抬手去推他,可是江驰使了劲儿,她根本推不动!
“放手。”
他没放。
“放开你爹,姓江的。”
他还是没放。
“快放开!不然打爆你的狗头。”
“谁的狗头?”江驰已经把她拖出了半条街,他撒了手,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还多的女孩,眼里流露出笑意。
“你的。”
“我的?”江驰勾唇笑了笑,抬手轻松摁住夏也的脑袋,轻笑道,“再说一遍,谁的?”
夏也被他死死按住,脱不了身,却不愿吃哑巴亏。几分钟过去了,她就是不肯服软。
江驰无奈,最终还是拿开了手。夏也刚获得自由身,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江驰先是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之后加快步伐追上她,“生气了?”
“你给我道歉。”
“不。”江驰懒洋洋地拒绝。
“什么?”
夏也快气死了,她还以为他是要哄自己,结果这逼居然说不!
“我说不。”
“道!歉!”
“老子就不。”
“江驰!”
“你喊爹都没用。”
夏也平常不会意气用事,她缓上一口气,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她皱起眉,抽噎几声,可怜兮兮道,
“唔——,我命好苦啊,男朋友天天虐待我,又打又骂的,还不给饭吃,想买根一块钱的冰淇淋都不行,”夏也越装越带劲儿,挤出几滴眼泪,继续哭诉“还记得他当年追我的时候,可是许诺了我要什么就给什么,但如今……,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呜呜。”
江驰“……”,你他妈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别装了,演得真假。”
夏也不管不顾,继续哭。
“喂,真生气了?”
她还是哭。
“夏也,你怎么这么小气。”
“呜——,渣男,负心汉!”
“行了闭嘴,”江驰气得脑袋疼,“我买。”
夏也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真的。”
“那……就勉强原谅你吧。”
她扯住江驰的衣袖往刚才那家便利店跑,刚刚的悲伤和委屈哪还有半点踪影。江驰无可奈何,被她拖着回了便利店。
夏也打开冰柜,心满意足地挑了两根巧乐兹,江驰接过冰淇淋,进店结账。
西城的红日把缕缕落寞的橘红涂满天际,天地万物似乎都酣醉在这片凝固着却极短暂的美丽之中,止住了一切声响。
夏也站在门口等着,她觉得,如果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也挺好。
第19章 不堪的过去
“陈哥,明晚约个场子呗,好久没聚过了。”
“要约你自己约,老子最近忙得很。”陈一阳没好气地拒绝道,“那行,我自己约。”
杜飞海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其实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们这帮人,明明都是给别人当小弟的,却还死要面子。
两人走过马路对面,就要和卖冰淇淋的便利店错过,杜飞海无意地朝那边瞧了眼,却顿住了脚步。
“卧槽,陈哥,”他拍了拍陈一阳的肩膀,“你看那门口的,是夏也?”
“江狗女朋友?”
“应该是。”
陈一阳似是顿时来了兴趣,他甩了甩手臂,搭上杜飞海的肩膀,“去逗逗。”
夏也还站在门口发着呆,几声嬉笑打乱了她的思絮。
“美女,在等人吗?”开口的是杜飞海。
夏也转头看去,两人勾肩搭背,笑得色情狂妄,活活的混子气息。她本不想搭理这俩神经病,可又觉得个子稍高的那个人眼熟得很,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关你屁事。”夏也淡淡道,
“啧,还挺有脾气,原来姓江的好这口。”陈一阳站直身子,又朝夏也逼近几步。
听他这么一说,夏也顿时醒悟。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七中门口的巷子里,粗鲁又狼狈的王八蛋。
“陈一阳?”
“认识我啊。”
“你这么臭名昭著,想不认识都难。”
夏也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又想起害谢念怀孕的是他,找人在外城街堵自己,还把江驰打伤的也是他,顿时不想再给他好脸色。
“你还有事吗?没事让开,挡老子路了。”
“有事啊,当然有事。”陈一阳突然严肃起来,他凑近夏也,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聊聊……谢念?”
“聊她什么?”
“还能是什么,你别装傻。”
“我装什么傻,你有事就说事,别浪费你姑奶奶时间。”
“行,那我说?”
“快点。”
陈一阳顿了顿,缓缓道,
“她怀孕,你知道吧?”
夏也身子猛地怔住,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知道!是那几个代打的男人?!还是他身边的人专门调查过?那……陈慕念并没有被打掉的事,他也知道了?
夏也似乎不能呼吸了,她面如死灰,皱着眉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陈一阳并不关心夏也现在在想什么,他笑了笑,继续道,“那孩子现在……”
可是陈一阳的话并没有说完,夏也已经被江驰拉到了自己身后。
陈一阳还保持着刚才凑近她说话的姿势,弯腰俯着身,他顺势抬起头,厌恶的看着面前一脸平淡的少年,江驰俯视着他,一字一字顿声说,“离老子的人远点儿。”
陈一阳站直身子,掸了掸外套,“切”了一声,“谁她妈稀罕。”
“不稀罕那就滚吧。”
“你脑子有病还是我脑子有病,凭什么让老子滚,你他妈谁啊。”
“你祖宗。”江驰淡淡道,
“艹,姓江的,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活腻了?”
“陈一阳,脑袋空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进水。”
“你他妈!”
陈一阳气得不行,打不过江驰,骂也骂不过。他说着就要冲上去打一架,下一秒却被身后的杜飞海拦住。
“滚开!”
“陈哥你先冷静下!”他朝江驰和夏也瞥了眼,低声对陈一阳道,“我们人不够,不是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下次找兄弟们一起上,这回算了吧。”
“老子不是什么狗屁君子,也他妈等不了十年,你滚开!”
杜飞海真的要无语死了,江驰一个人打他们俩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个夏也,这他妈不是找死吗?!
江驰懒得理了,拉起夏也的手,把他们甩在了身后。
“姓江的!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老天爷奇怪得很,几分钟的时间,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江驰带着夏也躲到了公交站台下,雨势丝毫不减。
夏也似是丢了神,双眼发愣,直直的盯着前方。
“人傻了?”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夏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陈一阳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
夏也打算把这件事弄清了再告诉他,现在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他马上又要参加竞赛,不能让他分了心。
夏也不说,江驰也没有逼她,可是他坚信,陈一阳绝对跟她说了些东西。
他招了辆出租,抬手帮夏也挡住雨让她坐进去,又把手中的冰淇淋从车窗塞给了她,“注意安全,到家说一声。”
“嗯。”
两人就此分别。
夏也到家后仍是魂不守舍,她脑袋都快炸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样着手这件事。她在床上滚了一圈,联系了谢念。
Ye:[上次外城街的那五个男人怎么样了?]谢念几乎是秒回:[不知道,周瑾和江驰把他们带走了。]Ye:[那你和陈一阳有联系过吗?]谢念:[你不是让我不要找他么。]
Ye:[他没主动找过你?]
谢念:[怎么可能找我。]
Ye:[那陈慕念呢?你最近有没有去看过她?]谢念:[她在福利院,有阵子没去了。]谢念:[你问这些干什么,出了什么事吗?]夏也斟酌半刻,考虑到陈慕念的安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谢念,并叮嘱她有空去福利院看看。
谢念很爱陈慕念,这是夏也确信的,不管是因为母爱的强大光辉,亦或是她对陈一阳未了的旧情,谢念都不可能对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坐视不管。
夏也本来还想问问周瑾那五个男人的下落,但又怕他给江驰告密,索性作罢。
此时,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阿也,睡了吗?”
“没,进来吧。”
夏母推开门,却没有往里走,只是站在门槛处。
“怎么不进来。”夏也问,
“就说几句话。”
“哦,那你说啊。”
夏母“啧”了一声,无奈地揉了揉紧皱的眉头,“你是怎么做到犯那么多次错,还能安心坐在这儿的?”
“我犯什么……”
……
徐萍啊!艹!
夏也立马改口,“这不能怪我,明明就是她的错。”
“是是是,反正任何事都不会是你的错。下周你给我注意点儿,别再让黄呈伟给我打电话了。十年的老同学哎!夏也,给你妈留点面子,算我求你。”
“知道了知道了。”
夏也趴在床上,困意来袭。
虽然夏母并没有怪她,但是心里那团火怎么也灭不了,似是万只蚂蚁爬遍全身,疼痒难耐。
阵阵焦虑中,夏也总算睡去。
“阿也,你在学校乖乖听话,等下学期妈妈就接你回家。”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家,我不住校。”
小夏也双手紧紧拉住许芷柠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一学期,妈妈跟你保证,只有一学期,别哭了阿也,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