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第一件事，就是文理科分班。
上学期结束前，班主任让填文理科意愿时，程惜毫不犹豫填了理科，所以这学期她被分到了理科一班。
而沈玉乔选的是文科，所以这学期她被分到了文科二班。
两人在学校门口碰面，一起去政教处报名交了学费后，依依不舍地分开去各自的班级。
沈玉乔很夸张地给程惜比了一个心，说：“宝贝，我会想你的。”
程惜被她肉麻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笑着挥挥手。
上午报道分班，给学生排好座位，下午发了新书。
程惜高二的班主任是一个个子矮矮又胖胖的男老师，鼻梁上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叫徐凯，他给学生讲了下高二新班级的一些事项，然后就让同学们自己看书，等放学。
第一天开学，比平时放学都早，五点就放了。
本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但是没想到明明早上出门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竟然下起了大雨，雨势还很大。
班级里大多数同学都没有带伞，纷纷拿手机给家长打电话，程惜也正想给爸爸打电话时，才猛然间发现，她今天出门竟然忘记带手机了！
开学第一天，还跟新同学都不熟悉，程惜也不好意思找别人借手机，只好想着等一会，等雨停了她再走吧。
同学们没多久就都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下程惜一个人。
眼看时间快要六点了，雨势却丝毫不见小。
程惜担心再过一会，天要黑了，雨天本身就会比平时黑得早。
程惜将整理好的书包塞进桌兜里，起身去锁了教室门，然后跑出去，冲进雨幕里。
程惜一路狼狈跑着，冲到了学校外面离得最近的公交站台。
躲进站台里，她坐在了站台的椅子上。
程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裙子已经全湿透了，白色帆布鞋也脏了，裙摆上还被溅了很多泥点。
她沮丧地想起一个词，落汤鸡，大概就是形容她现在的样子吧。
程惜抬起头，目光眼巴巴地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今天的公交车异常慢，她等了很久都没来。
身上衣服又湿又黏，头发也是湿哒哒的，很难受。
天也马上真的要黑了，雨却依然不见小。
程惜有些害怕地蜷缩在公交站的椅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求助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又过了好久，雨越来越大，天也彻底黑了。
程惜一点也不想哭，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泪就像是突然失控了一样，不停地掉落下来。
程惜赶忙拿手擦，可是越擦越多，最后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啊？”
头顶上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程惜一跳，她错愕地抬起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对上了一双好看到蛊惑人的眼睛。
程惜一时惊讶到说不出话。
许乐湛弯下了身，往她跟前凑了凑，打量了下她狼狈的样，皱眉问：“怎么淋成这样？”
程惜还是说不出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眼泪还挂在她脸上，像是不相信此时出现的人是真的。
“这会应该已经没有公交了，我送你回去。”许乐湛温热的手指拉起她胳膊，将她从公交站台的椅子上拉起来，一路快步带着她走到了自己车子跟前，打开车门，将程惜塞进去。
程惜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缓了一会，终于才相信了，竟然真的是许乐湛，顿时想到自己刚才的狼狈样子，连忙又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
车子开了一会，就又停在了路边，许乐湛下了车，没一会，就再次回来了。
他买了一包感冒退烧药，伸手给程惜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叮嘱说：“回去吃点，小心发烧。”
程惜拿起抱在怀里，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许乐湛鼻子里淡淡“嗯”了声，然后语调拖长地说：“真乖。”
程惜：“……”
车子再次发动起来。
到了程惜家小区门口时，因为今天小区里车位满了，许乐湛的车子开不进去，他只好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然后拿了把伞，递给程惜，吊儿郎当地笑着说：“下次可别再哭了。”
程惜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说了声：“哥哥再见。”
然后一手抱着许乐湛给他的感冒药，一手撑伞，朝小区里走去。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今天注定倒霉，刚走了没几步，忽然脚底一滑。
连着几个小时的大雨，地上已经积了许多水，程惜很倒霉地脸朝下，直直摔进雨水里，身上衣服又再次全湿透，脸颊、头发上也都溅上了雨水，手里原本抱着的药包掉到了一边，伞也从手里掉落，摔在了地上。
程惜刚好起来的心情，又顿时全被沮丧包围，她趴在雨里半天没有动。
许乐湛刚车子启动准备离开，目光看了一眼后视镜，就看到程惜摔倒在雨地里。
他脸色变了下，立马打开车门下了车。
程惜再次被扶起来，她觉得自己此时肯定狼狈极了，低着头不想抬起来，只用很沮丧的声音说了句：“谢谢哥哥，我回去了。”
她说完就准备弯身去捡地上的药包跟雨伞，却忽然被许乐湛一把又拉了过来。
程惜这才注意到许乐湛的神色有些不对，他目光严肃地盯着她下巴看。
程惜本就沮丧，加上狼狈，不怎么敢抬头面对许乐湛，看到许乐湛的表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紧张地小声问：“怎么了吗？”
许乐湛的语气完全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跟散漫劲，他冷声道：“跟我去医院。”
程惜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到，她手臂从脸上擦下来的雨水中带着血。
第19章
程惜没有镜子，她一路吓坏了。
很害怕她的脸会不会摔伤得很严重，以后会不会变得很丑，她紧张地小声问：“哥哥，我的脸摔伤得严重吗？”
许乐湛快速地开着车，目视前方，他没有回头，语气严肃地说：“嗯，挺严重的。”
程惜心瞬间凉了下去，也更加害怕担心起来，鼻子忍不住抽了抽。
许乐湛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仿佛又要哭的样子，连忙又温声安慰说：“马上就到医院了，不许再哭了。”
程惜只好又憋了憋，强行将想哭的情绪压下去，垂头丧气地坐在后排。
她早上出门时，还格外漂亮的奶白色连衣裙，早已经被雨淋湿，变得又脏又皱巴巴的，白色帆布鞋也脏了，头发乱糟糟的。
程惜想着现在的自己肯定丑极了，她今天反正就是倒霉，最糟糕狼狈的样子，都被许乐湛看到了。
在他眼里，她现在肯定就像是一个落水的小丑鸭子吧。
程惜越想着，心情越低落沮丧，那会还麻木没有感觉的下巴，这会也终于感觉到痛起来。
她努力憋着没有哭，可是鼻子却还是忍不住又抽了几下。
许乐湛听着，手指转动了方向盘，超越过前面的货车，他将车子开得更快，两人很快就到了安城第一人民医院。
他下车，抓着程惜胳膊，带着她很快来到急诊室。
急诊科的医生似乎对程惜这么狼狈的样子也有点意外，想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弄成这样狼狈的样子，招招手让她赶紧过来，给她清洗查看下伤口。
程惜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了许乐湛一眼，忍不住咬了咬下嘴唇。
许乐湛一眼看穿小姑娘脸上的紧张，他微低下头，笑着温声地哄：“别害怕，只是会稍微有点疼，哥哥也经常受伤，稍微忍一下就好了。”
程惜听到他说经常受伤，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表情有些惊讶。
许乐湛伸手揉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头发，催促说：“快过去，不然可要留疤变成丑小鸭了。”
程惜本来还在担心许乐湛经常受伤这件事，被他这样一说，顿时立马又气鼓鼓起来，紧张地朝着医生走了过去。
男医生拿出双氧水，一边准备着给她清洗伤口的工具，一边好奇问：“怎么弄成这样的？”
程惜乖乖在医生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不好意思地回答：“雨天路滑，不小心摔的。”
“哦。”男医生将工具准备好了，给她叮嘱，“先洗下伤口，你坐着不要乱动。”
“嗯嗯。”程惜点头，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手指紧握起来。
她记得许乐湛刚才给她说只是会稍微有点痛，不用害怕，可是当医生用沾了药水的棉布碰到她下巴处的时候，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脸也瞬间疼得白了起来，此刻她才知道，许乐湛刚才是在骗她，这哪里是稍微有点疼，明明是超级特别疼。
程惜听医生的话，尽管疼得她脸色都白了，但还是忍着没敢动。
一直等医生给她清洗完伤口，又消毒上了药之后，医生说：“好了。”
程惜才忍不住屁股在椅子上挪了一下。
医生看着她下巴处，看似一大片很严重，实际只是擦伤的地方，说：“伤口并不严重，只要好好护理，一般情况下不会留疤。”
程惜听到不会留疤，沮丧了一整晚的心情，才终于好了一点。
医生埋下头，一边给她开单子，一边又说：“不过因为伤口碰了雨水，感染的风险很大，还是打针破伤风再走。”
听到还要打针，程惜才刚好了一点的心情，又瞬间低落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在她身后的许乐湛。
许乐湛却已经很快走过来，他拿起医生面前的单子，微点了下头说：“谢谢医生。”
他说完，转身就去缴费了。
……
程惜打完破伤风针，提着医生给开的药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雨终于停了。
他们两人在走去车子的路上，程惜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么晚还没回去，赶忙又跟许乐湛借了手机，给张芸打了过去。
那边张芸果然已经急疯了，她以为程惜今天应该按正常时间放学，让程远见九点半去接，程远见开车去了，才发现学校灯早都灭了，两人一联系，知道程惜并没有回家，张芸又着急给沈玉乔打了电话，才知道原来他们今天五点就放了。
他们就程惜这么一个孩子，两人差点急死，幸亏程惜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张芸在电话那边语气已经哽咽起来。
程惜赶忙安慰了她一会，并简单说了一下自己今天遇到的事，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她现在正被沈玉乔的哥哥送回来。
挂了电话之后，程惜将手机还回去，并说了声：“谢谢。”
许乐湛接了过来，淡淡扫了她一眼，嗯了声。
两人又沉默着走到车子跟前，坐进去。
许乐湛拉过安全带，发动车子。
他自始至终没有问程惜，关于她今天怎么会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坐在公交站，还弄得那么狼狈？
程惜坐在后排，心里想着，可能他就是这么酷吧，从来都不会显露出对任何事情的过度好奇，而她也只不过是他妹妹的好朋友，他恰好路过，遇到了而已。
程惜闷头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倒霉加下巴受伤的缘故，想着，想着，竟然心里有些难过起来，并且又想到她被许乐湛删掉的事。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许乐湛好几次，但是又不敢开口，只好又再次闷闷地低下头来许乐湛瞥了一眼后视镜，却突然开口先问了：“你一直偷看哥哥干什么？”
“我、我没有。”程惜吓了一跳，脸也瞬间通红起来。
“哦，没有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看哥哥太帅了，忍不住多看几眼。”许乐湛没有回头，但语调显然又带上了往日的那副散漫劲。
“……”程惜愣了愣，她之前怎么一直都没发现，许乐湛原来还挺自恋？虽然他确实长得很帅，但是……程惜也绝对不会当着他面承认的，于是用极小的声音反驳了一句：“自恋鬼。”
“嗯，什么？”许乐湛问。
程惜赶忙又摇摇头，脸红着说：“没、没什么。”
车子停到了小区外路边，张芸跟程远见两人早已经着急地等在小区门口。
程惜一眼看到了他们，下车前，她很认真礼貌地对许乐湛说：“今天谢谢哥哥你了。”
许乐湛侧过身，却只是很细心地对她叮嘱：“回去记得听医生的话，乖乖按时吃药，还有涂的药，也别忘记了。”
程惜很听话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
可是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她想到被许乐湛删掉的事，以及在医院骗她说不疼的事，还是忍不住又小声地吐槽了句：“大坏蛋。”
她说完，心脏咚咚直跳着，立马跑向爸爸妈妈那边。
“……”留下许乐湛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
*
第二天，程惜课间的时候去找沈玉乔，将昨天的医药费递给沈玉乔，让她帮忙转交给许乐湛。
沈玉乔听到程惜昨天竟然经历了那么倒霉的事，有些惊讶，很自责地说：“都怪我，昨天下午应该去找你一起回家的。”
程惜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倒霉怪在别人身上，再次将昨天的医药费塞给沈玉乔，说：“你帮忙回去交给他吧。”
沈玉乔却不肯收，并且说：“我哥他今早就去他们学校了，最近应该都不会回来了，你等他回来，再自己交给他吧。”
程惜没有办法，只能说：“好吧。”
晚上下晚自习后，又将钱带了回去。
高二的学习压力比高一时重了很多，哪怕是程惜这种学霸，有时候也会觉得累，产生厌学的情绪。
每当这种时候，程惜都会拿出许乐湛给的那张CD看看，她到现在都还是一直忍着没有打开去听，每次拿出来看看，心里偷偷想起某人时，就感觉浑身又充满动力。
许乐湛目前对她来说，太耀眼了，也太遥远，她只有努力地学习，快快长大成年，考上理想的学校，才能有勇气真正去追求他。
程惜想到自己竟然打算去追一个人，忍不住又脸红耳赤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