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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叶照江和他打了招呼，“那个，你坐我后面不会被挡吗？”
晏宇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但还是假装不懂：“不会，我比你高很多。”
对方好像听不懂，叶照江只好扯出一丝尴尬的笑，语气温柔：“其实我是希望夏婉同学坐我后面的。”
位子被腾出，却没想到夏婉来了，听到叶照江邀请她立马否定了坐在她后面的建议：“不行，我得坐前排去！我近视眼啊！”
兜兜转转，晏宇又坐回了他原来的位子，冲自己的前桌同学挑了挑眉，一副“你看吧我也不想的”的表情。
借着早自习，班主任许老师简单介绍了自己，说了些学校情况以及对这个班未来的展望。大致意思就是，虽然这个班进来时数学不太好，但不代表高中阶段数学依旧不好。
“不能纹身啊戴首饰啊，女生不能披头发，男生头发不能太长……我看了下我们班，都挺好的。然后位置呢，有的同学我要调整一下……”
许老师点了几个同学交换位置，其中就包括夏婉。“老师，我是近视眼，最后一排看不清。”
“你这身高太高了，坐前面挡住后面同学视线。你配眼镜没有？看不清去配眼镜。”
无奈夏婉只好和最后一排一位身材较小的姑娘换了位置，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一转眼就到了午休时间，常青高中和其他普通高中一样，学校的食堂只给教职工使用，学生们吃的都是固定便当，而不是在食堂选菜打饭，也没有饭卡。因此当叶照江进入大学后才知道饭卡是什么东西，食堂的菜式竟然可以有那么多种。
吃完饭后夏婉走到叶照江桌前：“我真的无语了，看不清还不给坐前面？气死我了。”
“怎么办啊，只能配眼镜了。”
“我配了，后天让我妈去店里拿。烦死了。”
刚开学，整个教室都比较安静，只有一两个小群体在说话。叶照江一眼就看见窗户外走过去的张奕舟，站定在五班门口敲了两下教室门。
“班长出来一下。”他说话的时候正好和叶照江对视了一眼，说完便离开教室站在门口等，进入了叶照江无法看见的死角。
叶照江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夏婉闻言不禁好奇道：“我们班长谁啊？”
靠门那一排几个正在说话的姑娘们停了下来，她记得那四个人，是军训在她们宿舍隔壁的，关系特别好。杨欣彤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夏婉刚想说什么，看见叶照江的后桌正趴在桌上埋着头睡觉。她想了想，眼神示意叶照江，轻声说：“要不去我那儿聊？”
叶照江转头看了眼趴着的晏宇，点点头。
正打算离开，身后的男生起身揉了揉眉心，睡意消散大半，睨了她们一眼：“你们聊，不用管我。”他朝后退站起来，看向夏婉：“你坐吧。”
“你没睡啊？还是被我们吵醒了。”
晏宇摇头：“我没在睡觉。”
等他走出教室了，夏婉才慢慢坐到他位子上感慨：“这男生脾气好好啊。”
——
天空晴朗，烈日高照，一丝风都没有，中午的节奏是沉闷而又缓慢的。
晏宇看了眼蓝色篓筐里的盒饭，一点胃口也没有。出来了几个放餐盒的女生低声交谈：“学校这白萝卜也太苦了吧。”“是啊。”
他站在走廊上伸展了一下双臂，轻轻揉捏着自己的小腿。
其实他刚刚确实是睡着了被吵醒的，从上午最后一节课开睡，连午饭都没吃，实在太困了。
小歇了会儿后精神稍微好点，主要得怪他熬夜陪路然打了会儿游戏，不然昨天下午在体校额外加的那点训练量应该不至于让他那么疲惫。
军训一周没去蒲教练那训练，周日蒲教练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没晒黑啊，说明你没认真军训。今天训练加量，多做几组身体素质，怎么样？”“我能拒绝吗？”“不能。”
晏宇其实并不是从小就开始走体育这条道路的，反而他小时候是个很腼腆害羞的孩子，不愿意见陌生人和别人打交道，有些孤僻。韩雨薇，也就是晏宇的妈妈，当时的工作非常好——海关，所属事业单位是上海XX检验中心。
可因为晏宇的性格在当时的年纪太过古怪，于是她毅然决然辞去了海关工作，在四年级往后一直陪着晏宇读书。
为了克服晏宇的一些性格，韩雨薇尝试了很多办法，给晏宇报许多兴趣班、找家教上门陪读，带他旅行等，些许是有些效果，明显改善的一年应该是在五年级，9岁左右。而在这努力之下，送晏宇去学游泳成了一个非常好的契机。
体校的某个教练和晏宇父母说，这个孩子对学习的泳姿掌握非常快，有点天赋，于是在晏宇父亲晏伟宝安排之下，把晏宇送到了赫赫有名的蒲教练手下，正式开始游泳训练。13岁时晏宇正式进入了上海市游泳队一线。
之所以报考常青高中，不仅是因为晏宇主动要求的。
也因为晏伟宝看重了常青配备校游泳队且有“运动调研小组”，专门负责对晏宇这样的体育特长生进行教学训练相结合。晏伟宝很看重晏宇的文化课，认为游泳虽然是特长但不能久远。
晏宇除了参与择校，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单纯听从父母说的。他好像有选择权，又并不是完全有。
游泳对他来说是热爱的吗，是的。可为什么会想到去学游泳，原因有一部分和叶照江有关。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叶照江，是在他家小区里面，她踩着一双旱冰鞋飞快地在小区中间移动，马尾辫随着风摆动，碰到一个台阶时她啪嗒一下跳了上去，虽然没有保持好平衡身体有些晃，最后摔在了地上，但是她拍拍手和膝盖站起来继续向前滑。
韩雨薇从楼上下来时看见晏宇盯着叶照江的旱冰鞋看，弯下腰问他：“你也想玩吗？妈妈下次也给你买一双好不好？”
晏宇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女生。
女人又说：“那我们等下让玉玉姐姐借你玩一下好不好？”
睫毛微颤，心里泛起莫名的涟漪。
——
“晏宇？喂，晏宇。”
清晰的声音把自己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晏宇转头看向来人。杨欣彤拿着一沓通知单，从上面抽出一张表格递给他说：“许老师说每个班的体育生都要填这张表格，你是校游泳队的吗？”
“不是，我不跟学校训练。”
“啊？”杨欣彤有些惊讶，“你不是校队的吗？”
“我是省队的。”
“看不出来啊，你好厉害啊。那你怎么不训练啊？省队也要上高中吗？”杨欣彤一连串疑问砸来，晏宇无奈笑了笑：“第一天我得来学校报到啊。我和班主任说过了，平时下午我可能都要回去训练的。”
杨欣彤哦了一声：“那你也把这个表格填一下吧，填完了交给我啊。”
“好。”
杨欣彤拿着其他通知单大步走回班级里，坐下来冲旁边的女生说：“我靠，你们知道吗，那个晏宇，他是省游泳队的。我惊了呀，他下午都不用上课的。”
“啊？游泳队？他是运动员啊？”
“不是有什么国家二级一级运动员吗？那他是哪个啊？”
叶照江抬头看了眼教室挂着的时钟，连忙站起身：“天哪还有15分钟午自习，我要赶紧出去一趟。”
“你去干嘛啊？“
“厕所，厕所。”
叶照江跑出教室，快到1班的时候放慢了脚步缓慢前进，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教室里面的人，张奕舟坐在倒数第二排，和她一样的行数，但列数不一样。
他低着头在桌子上数纸张，叶照江在窗户口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他前桌的女生和他说了几句话，张奕舟抬头朝窗外的叶照江看去。
叶照江偷看被发现，刚想走开，发现张奕舟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朝她做了个口型，别走。
站在门口等了会儿，张奕舟走出来时拿着几张纸递给她：“刚刚数的时候数错了，少给你们班班长几张，你帮我带给杨欣彤。”
“哦哦，好的。”叶照江接过，说不出别的话。
他的脸上毫无情绪，平静如水：“找我有事？”
“没有，路过看看你在干嘛呀。”
“马上午休了。”
“哦哦，好的。”又重复了一遍。
张奕舟刚想转身进班级，叶照江拉住了他的衣袖：“张奕舟，你放学一个人走回家吗？”
“就一个马路，不然呢？”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男生淡淡嗯了一声，叶照江喜上眉梢一使劲捏皱了拿着的几张纸，张奕舟皱眉指了指她手上的东西，叶照江这才意识到，连忙铺平，眼底尽是笑意：“那你放学记得等等我！”
她其实从早上就在打算怎么和张奕舟开口，现在约定好了一整个身心愉悦的状态，嘴角止不住地弯，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和张奕舟一起回家，初中就想做的事情，可惜初中张奕舟上学放学都是家里人开车送。
抬眼看见班级门口的走廊上站着晏宇，背着一个蓝色的登山包，把纸贴在墙壁上拿着笔哗哗写着什么。叶照江走上前问他：“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写？”
晏宇正在表格上登记每天的训练时间，他闻声侧过头，手中的笔没停：“我马上要去训练了。”
叶照江哦了一声，又问：“你不用上课吗？”
“我不用。”
“你好厉害啊，又要上课又要训练。”叶照江瞪大了双眼，眸子忽闪忽闪，发自内心感叹，“肯定很辛苦吧，加油。”
晏宇愣住，手中的笔顿了下，回过神再开始写下一行，脸上有些不自然：“其实还好。”合上笔盖，他把表格递给叶照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交给班长？”
“行，你去吧。”
“谢谢，明天见。”
“嗯，明天……见。”如夏婉所说，他性格真的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叶照江总觉得他们的对话很自然，就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朋友。
晏宇刚走几步又回过头叫住了正一只脚踏进教室门的叶照江。
“对了。”
“嗯？”两人目光相触，有一刹那她突然感觉自己在脑海中捕捉到了关于晏宇的记忆点，但又倏地消失不见。
“我桌子里有巧克力，是给你的。”
“……？”
第18章 18.
第一周的午自习没有老师进来，班里的人有的趴在桌上午睡有的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叶照江是前者。
等到下午两节课上完的时候，叶照江还真的有点饿了。中午的白萝卜她动都没动，这个学校就这么喜欢萝卜吗，她不理解。突然间又想到中午晏宇临走前和她说的那句话。
叶照江不由得思考为什么他会对自己那么好，首先排除是喜欢她，毕竟她长相一般，没有什么特点。那是有求于自己？又能帮到他什么呢，怎么看都是自己经常有求于他。
也许晏宇就是热情的人？说起来总觉得她一定在哪里见过晏宇，可是为什么一点印象没有。
化学老师在上面一排一排发着结合课本的教案，到最后一排时看了眼叶照江问：“你后面有人吗？”
叶照江点头。
“人呢？”
“他是练体育的，下午不上课。”
叶照江把晏宇的教案对折好整齐地放在他桌上，又转头好心的每一面左上方补上他的姓名。晏宇，晏宇……？等等……
他的眉眼好像雨薇阿姨的儿子，那个弟弟也姓晏，可是晏佳微的性格和他截然相反，不可能是一个人。更何况小佳弟弟比自己小一岁，应该在读初三。
下午一共五节课，高一和高二是16：55放学，高三是17：30。
上海市的普高是这样，其他高中叶照江不知道，只有每个区的市重点高中是有住宿的。直到读了大学，听外省市的室友们分享她们高中生活，她才知道自己高中三年是过得是多么“水”。
别人晚自习到十点半，她们下午五点就放学了，别人早自习六点半开始，她们七点半前到校，如此云云。
下课铃一响，班主任许老师走进来站在讲台前面不停地说些什么，叶照江的思绪早已飞远了。
等下是和张奕舟直接走回去吗？要不要去哪里逛逛？他应该不会去吧，她还没去过张奕舟的家，只知道大概在哪个方位。赶紧下课吧，别让张奕舟等自己。
总算结束了，整理好书包后叶照江直接从教室后门开溜，走前和夏婉打了声招呼。
背着包跑到一班门口，过道上陆陆续续有同学走过，她站在教室门口一动不动倒显得有些尴尬。等了好久都没看见张奕舟出来，叶照江想进一班教室里面看，和走出来的路然差点撞上。
路然看到叶照江一脸古怪，质问她：“你不隔壁班的么？”
“是的，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张奕舟在吗？”
路然转身走进班级里扫视了一圈，又走出来：“哦，张奕舟啊。他班长，到老师办公室去开小会了。”
——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叶照江才在楼梯口看到张奕舟的身影，还有其他几个同学，应该是五个班的班长，杨欣彤也在。张奕舟看到她时竟然还有些诧异，下楼走到她身边：“你在等我？”
叶照江嗯了一声，身后的几个人路过他俩向前走，她隐约听见有个女生问杨欣彤。
“这两个是一对吗？”
没听到回答。
“我去开会的时候路过你们班没看到你，以为你走了。”
“没事呀，没有等很久。”
叶照江和张奕舟并排走在一起，一路上她主动提起话题，说自己第一天都做了什么，还提了嘴晏宇。她提晏宇的时候偷偷看了眼张奕舟，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跟着张奕舟走在回家的街道上，几乎都是她在说，他只是应答。
这也足够了，每天这么一点相处的时间，就够了，她奢望的已经够多了。
叶照江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应该快到张奕舟家了。身边的人垂下眼眸，声音低沉：“等下怎么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