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里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拉住了他往回走的脚步,他抱着江漓梨,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一步一步走出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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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浪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他在校外的公寓。
江漓梨缩在副驾驶座上,一直不说话,也不从床单里出来,若不是依稀可以看出是个人形,简直不像个活物。
周浪扶着车门,微微弯腰看着她,手掌试探性地往她头顶上放,刚摸到一点,她就弹了一下,床单下的身体小幅度地颤抖着。
这让周浪想起小时候养的那条京巴,它刚被周荡的爸爸,也就是那位画家姨夫带回家时,也是这般胆小,抓着姨夫的裤脚,吓得直哆嗦,任凭他和周荡趴在地上怎么千呼万唤,拿着牛□□诱哄,他就是不出来。
他立刻缩回手,轻声说:“我抱你回家,好不好?”
江漓梨不出声,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安全带解开,把她从车里抱出来,进了电梯,好在是午夜,没碰到人。
他将她抱进自己房间,放在床上,江漓梨侧躺在床上,像只虾一样地蜷缩着,那床单成了她的保护壳,她似乎有一辈子都不出来的打算。
周浪的怒气又翻涌上来,想踹翻什么东西,或者打碎一面镜子,他最想干的是冲进厨房拿一把刀,折回酒店,把那王八蛋一刀给宰了。
脑子里闪过无数折磨人的手段,可他只是轻手轻脚地走到衣橱前,拿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出来,然后蹲在床边,用他此生最温柔的语气说:“小梨花,来,我们把衣服换一下。”
床单底下的人不答话。
他将手里的衣服放在床上,动作很轻,像生怕吓着她。
“衣服就放在你身边,我现在出去,你自己穿上,好不好?”
他起身从地上起来,江漓梨却突然说话了,她说:“我想洗澡。”
周浪脚步一顿,在床上坐下,床垫因为受了重,微微往下陷,为了避免使江漓梨再度受惊,他坐得稍微有点距离。
过了半晌,才说:“现在还不能洗,咱们先等一会儿啊。”
“为什么?”
江漓梨轻轻问道。
为什么。
周浪的心又是狠狠痛了一下,他攥紧拳头,嗓音却越发地轻柔:“要……要等你,做了,做了……”
“检查”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江漓梨的反应无比激烈:“什么检查?我不要做!”
“乖,”周浪哄她,“很快的,我保证,让警察给你做个检查,咱们……咱们不能让那混蛋逍遥法外不是?”
“我不做!他什么也没做!我是清白的!”
江漓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床单滑到了腰间,她上身只穿着周浪的一件棒球服,拉链没扣上,胸前一线若隐若现。
周浪眼皮一跳,慌忙别开头,上前把床单给她盖上,江漓梨却误以为他要过来抱他,男性的气息唤醒了她那些不好的记忆,她失了控,抱着床单往后缩,尖叫着让周浪滚开,对他拳打脚踢。
“走开!别碰我!别碰我!”
“好好好!”周浪立刻后退,下了床一直退到墙角,高举着双手说,“我不碰你!我不碰你!你别怕,小梨花,你别怕啊。”
“我不做检查!我不做!”
“不做不做。”
“你出去!出去!滚出去!”
江漓梨哭叫着,把床头柜上的蒸汽机、夜读灯,一股脑儿地往他的方向扔,其中一个金属摆件正好砸中周浪的脑袋,磕破了个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他却像没感受到疼,也不敢上前,徒劳地喊着:“你小心,别伤着自己,我这就出去。”
他一边后退,一边担心地看着她,直到房门被他亲手关上,最后看到的一幕是江漓梨坐在床头,头发凌乱,她疯狂地扒着身上的床单和衣服,似乎想把那身皮给拔掉,看上去真的像个疯子。
周浪扶着门把手,好长一段时间才喘过气来,然后冲进一楼的卫生间。
公寓虽然重新装修过,但毕竟是二手房,还是那种老式公寓楼,水阀没有装在楼道里,而是装在卫生间的窗户下方,他伸出手去,将阀门关了,因为他害怕江漓梨洗澡。
洗了澡……证据也就没了。
如果不能把那狗东西杀了,那就必须把他送进监狱吃几年牢饭。
他什么都可以惯着江漓梨,但这件事,不容退让。
周浪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大哥周放打去一个电话,他是检察官,此时此刻,他除了给他打电话,想不到有任何人可以求助。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周放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