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在上的像一场梦,她努力地奔向自己的梦想。
可是现在,那些美好好像也蒙上了一层阴霾,回忆着都让人难过。
不喜欢她,不相信她,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在一起,为什么还要那样保护另一个人呢?
池年闷闷地想着,许久抿着唇站起身,把景观墙上的拼图画摘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上面崎岖的拼图。
几分钟后,池年开始将余下的拼图一块一块地拆开,放进一旁存放拼图的纸箱里。
她看着拼图上的男人一点点地消失在画框里,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背景图案。
背景图案上的画,是一片盛放在花坛里的蝴蝶兰,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摇曳着。
这是她亲自拍的,当初预定拼图时发给了商家。
图案的右下角还写着四个字:
梦想成真。
而这四个字的下面,是她当时兴冲冲地手写下的:加油呀!
池年抚摸着那俗套的四个字,良久撇撇嘴。
她的梦想出现了小小的偏差,她想,总能纠正过来吧。
将拼图拆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池年抱着装满拼图的纸箱子,思考了许久,最终把它塞到了卧室的床下最角落里。
池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景观墙上空荡荡的,看着有些不习惯。
但总能习惯的。
池年再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里多了几条未读信息。
夏宜为了宽慰她,把喻泽的签名拍成了照片发了过来。
林蕾关心地问她怎么突然早退了。
陈扬说祁总找她,看到消息给他回个电话。
……
池年安静地回复了消息,只是在给陈扬回复时停顿了一会儿,而后回:【知道了。】
回完,她点开了祁深的头像,二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白天他催她回话上。
池年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分手吧。】
发送。
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毁灭吧!
一分钟后,祁深回了消息,这一次不是问号了,而是:【什么意思?】
池年抿了抿唇,再次回道:【抱歉,发错人了。】
祁深那边安静了很久,弹出了一条消息:【明天早上来我办公室。】
池年再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息屏扔在一旁,呆呆地坐在那儿。
她的确发错人了。
她想发的,是那个对她说“在一起试试”的祁深,而不是现在这个忘记了她的祁深。
可不论哪个,好像都不喜欢她。
池年低低地哼了一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真的。
在一起时要两个人都同意,而分手只需要一个人开口就好。
她只是没想到,这段感情,先开口说分开的人是她。
祁深,你不喜欢我,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也不要再喜欢你了。
……
祁深一整晚没有休息好,摩挲着手机,看着她发来的“分手吧”的消息,心里烦躁至极。
她说她“发错人了”,那她是想找谁说分手?据他所知,她根本没有谈恋爱。
而且,就算真的发错人,当时还可以撤回,为什么不撤回?反而大喇喇地任由这条消息霸占着二人最后的聊天记录,让他看着心中憋闷难安,以至于一闭上眼就看见她。
她眨着眼睛似真似假地说“我是你女朋友”的样子;
鼓着眼睛生气地踩他一脚的样子;
耍小心思的样子;
趴在他的背上、凑到他耳边说“把今晚的月亮送给你”的样子;
打水仗时骄横又胆大的样子……
还有……昨天红着眼睛说“你真的很讨厌”的样子。
越想越烦躁,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祁深就起床洗漱后去了公司,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
等到九点就好了。
他对自己说,等池年来上班,一定要她好好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了。
八点五十五。
祁深给池年的办公室去了通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人接通,陌生的女声:“祁总,池总助还没来公司。”
祁深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行政部前台的声音,顿了顿:“她平时几点来?”
前台迟疑了下:“以前池总助这个时间早来了,可能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嗯,”祁深应了一声,而后道,“一会儿……送杯咖啡上来。”
“好的。”前台忙应下,挂断电话才疑惑地看了看听筒,总觉得祁总刚刚停顿的语气,是想让池总助上楼。
毕竟只有池总助敢无视祁总的要求,直接换成难喝但有营养的果蔬汁。
想了想,前台耸耸肩,去茶水间打了杯果蔬汁,等着池年来上班。
祁深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九点一刻,始终没有人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烦躁的眉心紧蹙,整个人弥漫着一股冷冷的低气压。
真的是……太纵容她了。
直到敲门声传来,祁深猛地抬头,声音却不觉刻意地缓了缓:“进。”
却在看见走进来的人时,眼神阴沉了下去。
陈扬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端着黑咖啡走了进来,迎上祁深冰冷的视线,手里的咖啡抖了抖,战战兢兢地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祁总,您要的咖啡。”
前台不敢私自送果蔬汁,他……也不敢啊。
祁深看了眼咖啡,又淡淡地睨了眼陈扬。
陈扬垂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将文件展开放在祁深面前:“前几天会议上定下来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祁深随意扫视着文件,拿起钢笔,状若漫不经心地问:“池助理呢?”
陈扬顿了顿:“池总助她……没来上班。”
祁深签字的手突然打了滑,笔尖在文件上用力下划了一道,钻透了纸页。
第016章
陈扬看着祁深在文件上的划痕, 心里胆战心惊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以往池总助也不是没有不来上班的时候,只是总感觉这一次很不一样。
尤其祁总, 紧皱着眉头似乎很烦躁, 坐在办公桌后长久的不发一言, 周围的空气好像被凝结住了似的。
陈扬等了好一会儿, 正准备小心地询问。
祁深作声,声音恢复了平静,却依旧冷得吓人:“原因?”
陈扬摇摇头:“刚刚给池总助去了通电话, 没有打通, 微信也没有回复……”
正说着, 办公室门再被人敲响。
祁深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抬手制止了陈扬的话:“进。”
人事部的张主管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祁总,这是……”
原本平常的语调在察觉到办公室诡异的气氛后,莫名就顿了顿, 再开口声音轻了几度, “池总助刚刚打电话来说要请两天假,顺便申请调休, 把过去两年春节时少休的八天假期一起休了凑个整, 这是池总助的申请书,需要您签一下字。”
张主管的声音越说越轻, 把手里的调休申请书放在祁深桌上, 又扭头看了眼陈扬, 以眼神问他发生什么事。
陈扬回了他一抹“小心说话”的目光。
祁深拿过调休申请书,是公司的模板, 而请假理由上言简意赅地写着:偶像来云城了, 不想上班。
一看就是借口。
否则他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她还追星?
可祁深的脸色还是黑了下来,就为了昨天那些事,用这么荒谬的理由请假,连班都不上了?奖金都不要了?假期都调了,一休休十天?
还有她昨天发的什么“分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发给谁的?
越想越心烦,祁深把调休申请书压在办公桌上,捏了捏眉心,抬头看着眼前的二人。
陈扬和张主管立即立正站好。
祁深勉强吐出一口气,看着张主管:“让她亲自和我请假。”
张主管一愣,飞快反应过来,点点头:“好,我这就回去和池总助说。”
说完同情地瞥了眼一旁站着的陈扬,转身快步离开。
陈扬严肃地站在原地,时不时看一眼那份被划破的文件,心里越发佩服池总助了,能无视祁总这么冷的眼神,甚至还敢和他回嘴。
祁深一手无声地敲着桌面,眉头紧锁着,刚刚心里是烦躁与暗恼,此时清醒过来,才发现池年竟然有八天的春节假可调休,那她以前春节都不休息的吗?
“祁总?”陈扬小声叫他。
祁深抬眸睨向他,随后又看向自己手边的文件,皱了皱眉,将文件递给他。
陈扬松了一口气:“我先回去工作了,祁总。”
说完就要转身。
“等一下。”祁深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
陈扬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正色问道:“祁总,您还有事?”
祁深紧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池助理她过去两年春节都只休了一天?”
陈扬认真地想了想:“祁总,我是一年半前才入职的,不过听人事部一个老同事说,池总助好像已经这样休了三四年了。”
祁深怔住。
陈扬又补充:“好像……您也是这样。”
祁深靠着座椅,眼神蓦地变得复杂起来。
他知道陈扬的意思,猜也能猜到,池年在过去三四年的时间里,春节的时候一直都在公司,甚至可能因为……他。
可他却把这些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不了解她,甚至没有试图了解过她。
他一直以为,池年这样骄纵的性子,连他这个上司都不放在眼里,想骂就骂想踩就踩,必然是因为被娇宠着长大的,就算在公司做不下去,还能有家庭兜底。
可是,一个被娇宠的人,会在春节的时候还在加班,而不去陪着自己的父母吗?
甚至他从没听她提起过她的父母……
无数个想法挤占着祁深的脑子,他忍不住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
“祁总,您还有事吗?”陈扬小心地问。
祁深猛地回过神来,沉沉的双眸有些迷茫,片刻便冷静下来,淡淡道:“嗯,你先出去吧。”
陈扬点点头,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对了祁总,池总助之前挑选代言人的前期工作做的挺成功的,热度和口碑都有了,品牌大使要不要按照那个流程先预热一下?”
祁深听见“品牌大使”这四个字,就想到昨天池年眼圈通红的模样,心思一沉:“先放放,等发布会后再说。”
“好。”陈扬关上门离开。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祁深看了眼一旁始终寂静的手机,没有半条消息,目光落在桌上的调休申请书上,越看越觉得“偶像”两个字刺眼。
他无意识地拿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充斥在唇齿之间,祁深清醒过来,忍不住紧皱眉头。
明明是他以前常喝的味道,可是……
又冷又涩。
……
池年接到张主管要她亲自和祁深请假的电话后,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她现在不想看见祁深,连他的声音也不想听到。
再说,当初春节期间她陪着他在公司加班时,他亲口说过假期她想什么时候补什么时候补,不能因为现在他忘了,就给她把假期克扣了。
他已经弄丢她的男朋友了。
不过,也不是他弄丢的,他本来就不喜欢她。
池年闷闷地想。
十天的假,池年在家里待了两天,饿了订外卖,渴了喝水,无聊的时候呆呆地看着风景。
别人失恋都会回家,或是度假,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妈妈有了新的家和新的弟弟,爸爸有了新的家和新的妹妹。
她以前去过他们的新家,那时候她还以为爸爸妈妈离婚了还是她的爸爸妈妈。
可是当爸爸妈妈对她客气地笑,饭桌上像对待客人一样时,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去了,所以更多的时候,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报个平安,或是平时约在外面的酒店一起吃一顿饭。
休假的第三天,池年决定回一趟家——苏城下的那个叫清市的小城,去看看父母留给她的那套房子,以及赵阿姨。
这么想着,池年直接收拾了行李,买了最近的机票直接飞回了苏城。
飞机落地时是晚上七点,回到清市的房子已经九点多了。
房子还是那套房子,家具用遮尘布盖得严严实实,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气儿。
两室一厅的简单布局,早就没有了小时候的温馨。
池年找出被子,睡在了自己原来的次卧,朦胧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爸爸做好了晚饭,她忍不住偷吃了一口被爸爸抓包,跑去妈妈身后边躲边笑着。
第二天一大早,池年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赵阿姨的手上还沾着面粉,拿着擀面杖站在门外,原本气势汹汹的模样,在看见来开门的池年时一愣:“年年?”
“赵阿姨。”池年笑了笑。
“我还以为遭贼了,”赵阿姨忙将手里的擀面杖交给身后的丈夫,拉着池年的手,“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和赵姨说一声,昨天刚去了趟苏大那边,一道把你接来了……”
赵阿姨和赵叔叔都是苏城大学的老师,如今退休了只想回来养老,儿女早早成家立业,在苏城医院工作,平时都很忙碌。
池年顿了下:“突然想回来了。”
“这不赶巧了,赵姨正在包馄饨,”赵阿姨拉着她就要回自家,“一会儿下馄饨。”
池年的鼻子忍不住酸了酸,用力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