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语宁转头,看见一大一小两道背影。
一切好像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回到小时候。
“宁宁乖,妈妈就在楼下等你,学完吉他给你买水煎包和枇杷好不好?”
“枇杷好贵呀妈妈,我只要两个水煎包,一个给妈妈。”
“不贵,妈妈知道宁宁最喜欢猕猴桃,但是也喜欢吃新鲜的枇杷对不对?”
“不对不对,宁宁不喜欢猕猴桃,也不喜欢枇杷,宁宁只要两个水煎包,一个给妈妈。”
“好,宁宁不喜欢,是妈妈喜欢,宁宁乖乖学完吉他,妈妈就奖励自己买枇杷吃,好不好?”
“好!”
……
不过也就十几年光景。
却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
尤语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南华市五医院的。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提着一袋枇杷和水煎包站在医院大门口。
不该来的。
尤语宁转身离开。
三五步路,又调头回来。
“劳烦问一下,住院部怎么走?”
“直走右拐就可以看见了。”
“谢谢您。”
好像很顺利,尤语宁找到了任莲所在的病房。
远远地躲在窗外看,任莲穿着蓝白色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周边无人伺候,晚景凄凉。
只不过隔了一月未见,她变成好小一个,盖着被子甚至看不见身体的弧度。
她是那样安静,跟这十几年的任何时候都不同。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已经落了气。
尤语宁觉得自己应该流两滴眼泪。
但又好像,属于任莲那一部分的眼泪早已经流干。
她走进去,近距离看清任莲闭着眼憔悴苍白的脸,形如枯槁。
病房其他的人或有护工照顾,或有子孙陪伴,与孤独的、安静躺着的任莲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人见她立在任莲病床边看了许久,好奇问她:“你是来给她交住院费的?”
尤语宁回过神,轻轻摇头,放低声音:“不是。”
她把枇杷和水煎包放在任莲枕边,转身离开。
病房的窗户吹进一阵风,水煎包和枇杷袋子被吹得呼啦啦作响。
任莲缓慢地睁开眼,看见枕边多了两样东西。
双眼逐渐涣散。
她艰难地伸手去摸。
水煎包已经冷了。
旁边病床的人同她讲:“刚刚有个好漂亮的年轻女娃来看过你,放下东西就走了。”
任莲也以为她自己早就不爱了。
但是,在这样人之将死、清晰地预见自己的死亡之际。
她转过头,闭上眼。
眼角还是、滑落了一滴混浊的眼泪。
-
尤语宁在小区门口遇见闻珩。
他近来很忙,时常加班,回来总是要比她更晚一些。
车慢慢地在她身边滑行着停下,闻珩降下车窗喊她:“按这么多声喇叭都没听见?”
尤语宁回头,还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