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语宁想,她余生的每一天、每一天她都会记得这个夜晚。
初夏季节,夜风微热, 皎月高悬, 汽车鸣笛,路灯昏暗, 树影摇曳。
通通都不被她感知。
她的眼里、心里都满满当当被眼前这个人占据。
他骄傲不羁的眉眼,乌黑纯粹的发, 硬朗锋利的侧脸轮廓, 高挺鼻峰切割光影,英俊的脸分成明暗,悲伤和骄傲都各收一半。
她清楚地看见他在昏暗夜色里红了眼眶, 也清楚地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
“可是。”
“我就是,只觉得你好。”
然后。
他吸了好长的一口气,像是努力在克制什么情绪, 很慢很慢地转化成绵长的鼻息呼出, 胸口有很明显却压抑的起伏。
再看向她时, 眼里好似无波无澜, 也无欲无求。
“尤语宁。”
“就到这儿了。”
“不会再打扰你,你也,不必画地为牢。”
他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慢慢收紧,骨骼分明也泛白,手背上浮起纵横交错的青筋。
难以想象,像他这样生来耀眼的天之骄子, 骄傲到不可一世,却也会为了一个人,不自信地折腰。
尤语宁看清楚他每一个瞬间的表情, 也捕捉到他瞬息万变的眼神。
擅长阅读理解的优秀文科生,却读不懂他简单的三言两语——
“就到这儿了。”
“不必画地为牢。”
为什么,互相喜欢,却要到此为止。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叫画地为牢。
若喜欢他真是画地为牢,她想一辈子做他爱的囚徒。
她很想解释些什么,一开口,却先掉了一滴眼泪。
然后,她想起,就在晚饭前,他们刚刚告白,刚刚在一起,他抱她抱得好紧——
“这不是怕你哭?”
“谁会哭啊。”
“尤语宁会哭。”
原来她是真的会哭。
解释的话已不知从何说起,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闻珩,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我就不哭了。
几乎是瞬间,闻珩却别过眼去。
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一滚,他压着所有难耐不忍也不舍的情绪,轻启薄唇,却无声——
“该回家了……”
尤语宁却不管,主动扑到他怀里,两条细细的胳膊将他劲腰紧紧环住。
他这样肩宽腰窄的完美模特身材,她很轻易地就将他的腰环住,一点一点地收紧,正如不久前他抱着她那样。
整张小脸都埋进他怀里,隔着夏季薄薄的大T恤,感受着他身上炙热的体温。
氧气变得稀薄,一呼一吸之间全是熟悉的佛手柑香味。
眼泪泅湿那一小块衣服布料,她的呼吸带着热热的濡湿感,在他靠近心脏的地方起伏。
闻珩低头,清晰地感受着、也看见十年所求之人紧紧地贴在自己的怀里。
自古多少英雄,一生丰功伟绩,却还是,逃不过钱权和美人。
并不求两厢情愿,只管他们喜欢。
也罢。
闻珩闭了闭眼,缓慢地抬起右手,悬空在尤语宁头顶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