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子,眼神直而冷地扫过周萱萱,最后看向孙万峰,“小树不是特殊人群,也不会接受你们的采访,你们以后不要去打扰他。”
她上了楼,再没有下去。
她听到孙万峰他们陆陆续续出去了,应该是想四处看看,出去寻找采访素材。
厘央肚子有些疼,抱着被子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蝉叫个不停。
厘央烦躁地翻了一个身,她想起大家看向蒋树时好奇又异样的神情,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不确定自己初见蒋树的时候,有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的,如果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目光,她只会觉得羞愧。
她心中烦闷,想出去走走,简单扎了个马尾,就踩着鞋拖出去了。
闲来无事,她去小卖铺买了几根冰棒,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冰棒有着她第一天认识蒋树的记忆,她总觉得这里卖的冰棒比其他地方好吃。
十三镇、冰棒、月季花、大海、灯塔,蒋树……都是她关于这个夏天的记忆。
她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十三巷有一条长长的林荫路,走起来很长,但总会走到尽头。
夏天快过去了,她也快要离开了。
走到巷子口,厘央看到了昨夜那棵被劈断的椰子树,它横倒在路上,还没有人处理,带着黑灰的痕迹。
树根还扎在地里,树干的横断面暴露在空气中,一圈一圈的年轮停在那里,不会再有所增加了。
厘央数了数一共有十八圈。
她愣了会神,低头捡起一片树叶,小小一根,像是刚发出的嫩叶,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蒋树蹲在门口擦摩托车,微微弯着身子,能看到背部的脊骨轮廓,车漆黑亮,被他擦的澄净明亮。
厘央停住脚步,静静看着他。
不知不觉,蒋树已经从一个让她觉得很特别的人,变成了一个对她而言很特别的人。
蒋树回头,看到她手里拎着的冰棒,欲言又止,“你……能吃?”
厘央眨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一张白净的脸顿时红透了。
她手足无措地拿着冰棒,抿唇解释:“买给其他人吃的,我不吃。”
她就是想找个理由出来走走。
“哦。”蒋树移开视线。
厘央拿出一根冰棒,小声问:“你吃不吃?”
蒋树摇了摇头,拍了下摩托车,表示还要擦车。
厘央不舍得离开,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
蒋树擦车的时候很认真,摩托车保养的很好。
厘央忽而问:“小树,我离开之后,你会想我吗?”
蒋树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她,“要走了?”
厘央摇摇头,“没有要马上走,但也快了,暑假结束前就该回去了。”
蒋树点点头,继续擦摩托车。
厘央没有听到答案,微微有些失落。
蒋正德从巷口走过来,绕过歪倒的椰子树,大步往回走,心情不好地低着头,抬头看到蒋树身上的裙子,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他看到厘央站在那里,暂时把火气压了下去,语气生硬说:“小姑娘,我有话跟我儿子说,请你离开。”
厘央看他一脸风雨欲来,担心地看向蒋树。
蒋树点了下头,神色倦淡。
“那我先回去了。”厘央抬脚往对面走,因为担心蒋树,所以走得很慢。
蒋正德的怒骂声很快传了过来。
“我刚才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大学生,他们在说想采访什么穿裙子的男人,是不是你?”
蒋树没有说话,继续擦着摩托车。
蒋正德声音更加愤怒,“整个十三镇只有你一个男人穿裙子,他们说的一定是你,我警告你,你不许接受任何采访!附近的人知道这件事就算了,如果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喜欢穿裙子,以后我们家的人还怎么出去见人?你自己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替你弟弟想想,如果让人知道他有一个喜欢穿裙子的哥哥,他周围得有多少流言蜚语,你让他在学校里如何自处,以后有哪个女生敢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