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撤,你们聊!”
说罢,简宁快速拉上书包拉链,可越心急越坏事,拉锁卡在中央,让她下不来台。
“该换书包了哈。”简宁心虚地自我解嘲,然后提着包溜之大吉。
方岛也随意往挎包里塞了几本书,伪装回家好好写作业的样子。
临走前,他突然觉得没必要,于是将书重新塞回书桌,离开座位时,不小心把凳子绊倒,他弯腰扶起,尴尬地朝刘凡笑笑:“走吧。”
方岛的步子迈得很慢,慢到教学楼都快没什么人了,他和刘凡才出了楼门。
一年四季,夏天的夜晚最令人陶醉,漆黑的苍穹繁星遍布,虫鸣细细。
静谧的夏夜中,无影无踪的青春正一天一天地发生。
担心刘凡拘谨,方岛没像电视剧里那样找个浪漫或特殊的地方道尽心事,和往常一样,他出了校门,走在安静的街道,心却无所依归。
想了想,他斟酌道:“刘凡,你真的去学文?”
刘凡低地地应了声:“嗯,意向表也交了。”
“那就好。”方岛说。
离别的时候总想要个答案,一个不在意结果的答案,一个无所谓好坏的结果。
方岛的手心里出了汗,他欲言又止,终于磕磕绊绊地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旁边有一群小孩嬉笑吵闹,跑着路过他们。
方岛用余光悄悄瞄了眼身畔的女生,比起自己的炽热,刘凡冷静得太多。
夜晚的月色,为她素来娴静的脸庞罩了一层孤高,刘凡的眼里看不出丝毫波澜。
方岛摸了摸后颈,没敢直视她:“没关系,你不用回答我。”
方岛的脸上是刘凡没见过的暗淡,他一贯带着笑意的眼睛染上怆然,刘凡别开脸,说:“对不起。”
这一句话利落而残忍。
方岛抬头,竭力忍着内心的怅然,僵硬地扯出一抹笑,
“没事。”他说,“希望你以后在文科班好好的。”
“嗯。”
简单的告白,坦直的拒绝。和方岛想得一样。
他和她的故事已走到结尾。
只要有青春,就会有情愫,只要有心意,一定会有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那些她没记住的细枝末节,那些收藏好的光影与凝视,足够他用后来的日子惦念。
谁说他迟钝,只看得懂他人,却参不透自身。当他望着她的时候,她从未回首。
他们都以为他不知道,她的眼里心里装着另一个人。那些事情,方岛看得很开。他不争也不抢,尊重她的偏向。
喜欢是既喜悦又伤痛,是纵然无果,也甘愿为之。年少时青涩的情意是这样,悄然地开始,仓促地结束。
*
文理分班的事情贯穿了整个六月。
后来杨老师又叫了一圈人去谈心,问他们每个人是否考虑好,这件事决定人生的方向,不能草率,并根据最近几次考试的排名和分数,给每个人提了建议。
于是又有一大波人陷入无尽的犹豫,但也有人始终坚定自己的选择。
那些从来不曾原形毕露,却又蛰伏在青春深处的举棋不定,在十字路口到来时,忧来无方。
简宁忘记选理的原因有没有陶江一份,但她可以肯定,未来的日子里,她很想与他一路同行,并肩跨越这座现在看来蔽日遮天的高山,未来回忆时轻而易举的土丘。
他们的生命里有更固执的生命,他们的感觉背后还有更强烈的感觉。
校园的柳树绿了又黄,树荫纳凉的人走了又来,知了不知疲倦地在热浪中一声盖过一声。
晌午柔柔的阳光被窗外的树叶分割成欢快的亮斑,投在落满粉尘的讲桌上。
后来,简宁想起那天。
那是很平凡的一天,前一天的作业她全部做完,地理课上她写化学题没有被老师抓到,课间做广播体操时她迟到也没被记名。
只不过是,上完课和同学去卫生间,但三楼排队的人太多,她们下楼去二层。
路过高一七班的时候,简宁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那道熟悉的身影。
晴朗的夏日,午后微风,叶子哗啦啦地在风中摇摆,阳光倾泻而下,灿烂得让人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