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虽然风雨交加,但却畅快淋漓。
这里虽然没有前路,但那是因为四处都是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以为,她已经摆脱了公司政治的侵扰,可以专心在做事上。
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却原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却原来,她依然身处于一个身不由己的牢笼,无法展翅翱翔。
邹峰终于从沉思中缓缓地抬起了眼,依然面无表情。
抬起眼的这一刻,他没有看陆翔宇,也没有看陈铎生,却看向了依然笔直地站在那里的宁筱曦。
第一秒钟,他看到了宁筱曦的惶惑与失望,但,随即就看到了她沉默的坚持与倔强。
她依然挺着直直的脊背,昂着小小的头颅,轻轻地咬着嘴唇,眼睛里是风雨交加的雷霆。
这一刻的宁筱曦,如一只被网罗住的雏鹰,在风雨中依然振翅欲飞,也像一只被困于牢笼之中的小老虎,在进行无声的义愤填膺的反抗。
但,实在的,她可能更像是花木兰,一旦跨上战马,就有了绝不轻易后退,也决不半途卸甲的坚持和坚韧。
啊,她不想放弃,她相信自己。
而在这巨大的压力下,她是否能顶得住,才是最关键的制胜因素。
邹峰专注地,凝视着宁筱曦的眼睛,缓缓开口:“宁筱曦,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对这个项目如期交付的信心,有多大?”
宁筱曦这才看向了邹峰的眼睛。
这一刻她仿若跌入了一片深邃温暖的海洋,在其中,她看到了严肃,探询,尊重和一丝丝期许,但,绝没有质疑。
宁筱曦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刚才说的支持不打折扣全部到位,最多1个半月,我保证完成任务!”
邹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带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轻轻颔首:“好,我相信你。”
“这个项目,继续做下去。”
安详,却不容置疑。
温和,却一锤定音。
会场一片静默。
宁筱曦与邹峰对视着。
她的眼睛里一瞬间迸发出了汹涌的发自内心的温柔感激和无限喜悦。而邹峰的温和鼓励的目光,仿若一双巨大的翅膀,拥抱着她,将她缓缓托起,一直送上了九重霄汉。
那里,虽然高处不胜寒,但好在,有他陪伴。
陈铎生看着宁筱曦的目光,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太了解宁筱曦的这种目光了,因为,18岁的宁筱曦,也曾给过他这样光彩夺目的目光。
那是欣赏,那是感激,那是信任,那是一点点孺慕和崇拜,甚至,那是一点点爱。
然而,这种光芒,在后面的两年里,逐渐暗淡,逐渐熄灭,终于消散了。
陈铎生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了,因为他不能眼看着邹峰为了哄姑娘高兴拿公司的前途作儿戏。
他必须立得刻团结其他人,让所有人都清醒地看明白:邹峰这个人,其心可诛!
“邹峰……我觉得,这个决定你要慎重考虑一下。” 陈铎生听见自己的声音继续铿锵地理直气壮地回响在整个办公室:“这事关公司的生死存亡,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邹峰,你不能搞一言堂!”
面对这明晃晃的威胁和绑架,邹峰只懒散地笑了一下,转过头来:“Jackie,”他的语气平和,理智而清醒:“正是因为我慎重考虑过,才在最开始就同意作这个项目。”
陈铎生怀疑自己在邹峰的唇角看到了一丝讥讽的笑容,就好像他刚才听懂了陈铎生心里的潜台词。
可当陈铎生想再寻找时,那缕讥诮已经消失不见了。
“Jackie,你觉得在这个项目开始之前,我不知道这是一条高速路吗?”邹峰心平气和地说。
“这个项目,不只是一条高速路,这个项目其实是我们公司的三峡水利工程。”
“Jackie,凯旋团队的价值当然重要,但是,如果源头加大灌水,后面却没有植被保护,没有水库蓄水,没有大坝和河道。大水漫灌的结果,你考虑过吗?”
陈铎生微怔。
“我考虑过。”邹峰一字一顿地说:“不止我,投资人,也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