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带球跑了——青鸢沉鱼
时间:2022-06-23 06:46:25

  徐答警惕地望向四周,举目望见的都是参差不齐的杂草,已经长到了一人高,如果想要在里面藏人,很难让人发现。
  他朝紫雷示意一眼,暗示对方提高戒备,得到对方同样肯定的回应后,装作无事发生般地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蓝溪骑着一匹红棕色的战马上,嘴里叼着根稻草,悠闲地看着四周的景色,感慨道:“这地方不错,杂草多是多了点,但胜在地面广而平,比江南弯弯绕绕几步就是水的地貌好多了。”
  徐答策马追上去,与她并肩而行,搭讪道:“没想到蓝溪姑娘一介女儿身,倒喜欢北方广阔的平原。”
  他总以为身为女子,应当都会喜欢小桥流水般的温柔小景,从前在定国公府,他就不止一次听灵月说起对江南烟雨的向往。
  倒是这位武艺颇高的蓝溪姑娘,处处透着不同。
  “怎么,你瞧不上女子?”蓝溪一向不喜徐答,听罢就扬起下巴,将嘴里的稻草吐掉,语气不善道,“哪个人规定的女子不能喜欢北方平原?本姑娘偏偏就喜欢,怎么着?”
  徐答不过是随意搭讪一句,就被蓝溪呛了声,只好摸鼻子赔罪:“是,是,蓝溪姑娘是女中豪杰,与普通的女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一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蓝溪的脸色舒缓了些,将目光挪到远处朦胧的高山上:“要是哪天能上战场厮杀一回就好了,也省的空学了一身本事没处……”
  话没说完,旁边纷乱而长的一人高的草丛里,忽然“嗖嗖嗖”放出了好几支冷箭,直往车队中的三辆马车而去。
  徐答带领的隐卫率先反应过来,大喊着御敌:“有刺客,隐卫营戒备!”
  紧跟着,紫雷也闪身护在顾霖马车前,冷声道:“所有死士听令,守在小主人马车前,不得离开一步。”
  霎时间,藏在暗处的隐卫与死士统统现身,将路上被袭的三辆马车护得严严实实。
  冷箭还是如雨而下,不少守卫已经负伤,被拖着到后方休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且人多势众,打定了主意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徐答与紫雷分守两处,将顾霖的马车重重围住,确保没有一支箭能够靠近。
  抵挡了一会儿,对方丝毫没有歇战的意思,受到箭伤的守卫却越来越多,徐答咬着牙抵抗,将跃跃欲试想要冲进杂草丛中的蓝溪扯回马车后方,道:“前面危险,不可贸然进入。”
  蓝溪缩缩脖子,抱着剑挥落迎面袭来的箭,不服气道:“眼下局势不容乐观,我们太被动了!在死士中,人人夸我武功好,就算进去了也有把握保全自己!”
  徐答不置可否,将人摁在马车壁边,嘱咐了一句“护好这里”就急匆匆飞身往外。
  不知谁在后头喊了一句,声音凄厉痛楚:“这……这箭上淬了毒!”
  立刻又有几名死士惊呼起来,痛得在地上打滚,场面一度混乱。
  紫雷一边抵挡,一边分神去看受伤倒地的兄弟,眼眶通红,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杀千刀的,看老子这次不弄死你们!”
  他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对方藏在暗处,箭上又有毒,只会把他们耗死,只有先发制人才有胜的希望。
  “徐答,怎么办?”紫雷大喊一声,显然已经忍到极限。但凡徐答回一句“冲”,他立刻就可以孤身冲入一人高的草丛中拼命。
  徐答自然听到了紫雷近乎癫狂的大吼,正思考下一步如何,前头马车内,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飞身而出,手中的沉金剑犹如游龙走蛇,空中强势袭来的箭雨被与剑相触,竟都调转方向往草丛中射去。
  下一刻,草丛中就传来几声哀嚎,那一片藏匿处的箭矢明显少了下来。
  陆熠飞身落到顾霖马车一侧,隔着马车壁安慰:“霖霖,不要怕,安心等在马车内,我一定护你们母子周全。”
  没等里头的人回应,他转身打落不停飞来的箭,再抬头时,凤眸中狠戾乍现,又恢复成了那个在北疆战场上运筹帷幄、嗜杀无情的镇国大将军。他手中握着闪着杀气的沉金剑,冷着声:“徐答去护着沈安,这里有我。”
  徐答见到主子的模样,心中一定,立刻拱手抱拳往沈安的马车冲去。
  紫雷在不远处也见到了陆世子飞身而出的模样,不知为何也是心中一定,边抵挡边等着对方的吩咐。
  即使他并非隶属陆熠,但此时此刻,他却十分期待陆熠能够指挥自己,把控全局,好似这受袭的场面,有了陆熠坐镇才有转机。
  陆熠一直守在母子二人的马车前,将所有迎面射来的箭矢都统统反击回去,眸光一转就见到杂草丛旁边被堆着的一摞摞枯草,看着像是农户前来开荒割下的杂草,还没来得及搬回家中。
  他脑中迅速有了打算,闪身到紫雷身侧迅速低语几句,又极快地撤回了原处。
  紫雷会意,掐着时机且战且退,从草丛不起眼的另一侧摸了过去。
  很快,那些干枯的杂草被点燃,火光顺着风势迅速蔓延,将尚且碧绿的杂草也点燃。紫雷又觉得不够,命死士搬来生火备用的火油,一桶一桶地全泼洒在草丛堆里。
  龟缩在草丛内的弓箭手渐渐承受不住烈火的炙烤,不住地哀嚎起来。
  陆熠长剑一挥,沉声下令:“隐卫营听令,冲!”
  大量的隐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草丛中,将藏在里头被烧得面容脏污的弓箭手揪了出来。
  一人高的茂密草丛中瞬间化为火海,哀嚎声越来越响,最后变作惊恐的呼喊:“撤,撤!老大说了,撤退!”
  草丛内的刺客见势不妙,已经混乱不堪,纷纷丢弃弓箭从后方撤退。
  隐卫抓了许多来不及撤退逃亡的,将人都押在风沙滚滚的空地上,又从那些人的身上搜出箭上的解药给受伤的兄弟们敷上。
  自此,一场刺杀堪堪收尾,辽阔的平原边郊又恢复平静。
  紫雷手下的死士人数不过百名,都是出生入死跟随于小主人,刺客已退,他心急如焚地清点着死士的人数,索性并无人因此丧命,受了箭伤的拿到隐卫送过来的解药也已经无性命之忧了。
  他在徐答肩膀上锤了一拳,豪气道:“这次多亏你们!”
  扪心自问,死士武功虽高,也不怕死,但论计谋御敌,还是训练有素的隐卫更胜一筹,要不是这次有隐卫从旁护着,有陆将军临危不乱地指挥,这帮刺客怕是要将死士都吞干净了。
  徐答挑眉,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客气,客气。”
  他目光在世子夫人的马车旁扫了一圈,忽然脸色不大对:“紫雷兄,蓝溪姑娘在哪里?”
  “蓝溪?她不是一直守在小主人的马车旁?”紫雷一脸莫名,伸手往一处指过去,却见那儿空空如也,哪里有蓝溪的影子。
  “不好!”徐答脸上血色褪尽,转身猛扎进火光熊熊的杂草丛中。
  草丛里已经火光冲天,里面都是被烧焦的尸体,徐答猛冲进去异常凶险,紫雷在外头等了会儿,眼见得里面一点动静都无,正拿着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准备冲进去救人。
  身后的一名隐卫叫起来:“徐大人出来了!”
  只见在两尺外的一处草丛出口,徐答浑身带着火星子,怀里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劲装姑娘,一瘸一拐地奋力冲了出来。
  “徐兄,你觉得如何?”紫雷见状,立刻扔掉水桶,飞奔到两人身前,伸手欲接过昏迷的蓝溪,“你也受伤了,将蓝溪给我吧。”
  “无妨,我应付得来。”徐答身子飞快的往侧面一避,咬着牙往前走,“蓝溪姑娘身上并无伤痕,只是被毒烟熏晕过去,劳烦紫雷兄将随行的大夫请来。”
  紫雷双手接了个空,转身看着对方抱着他的下属一瘸一拐地走远,平原沙风吹过,将两人的衣衫下摆吹起纠缠在一处。
  他忽然笑了声,招手将附近的死士叫过来:“去,把刘大夫请来!”
  ……
  战地残骸清点完毕,草丛中的大火也尽数扑灭,陆熠催动轻功环视四周一圈,确保再无刺客埋伏,方折回顾霖的马车旁伸手撩开了车帘。
  马车隔音不好,顾霖早在被袭时就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危机虽然解除,仍旧免不了一脸惊惧。
  见外头忽然有一双手撩开车帘,她肩膀下意识往后一缩,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双眸更是戒备地望着来人。
  直到陆熠熟悉俊毅的脸庞出现在视线中,她心中才松了口气,颤着声:“外面……如……如何了?”
  刚才在车内,刀光剑影,到处都是箭雨射来的声音,要不是男人的那一句“不要怕”让她稍稍安心,顾霖恐怕会抱着孩子崩溃大哭。
  陆熠见她面上都是惊惧害怕,心里也是一阵抽疼,顾不得胸口剧烈的疼,他翻身跳上车,坐在了顾霖的身侧,轻声道:“别怕,刺客都被击退,不会再有危险了。”
  他抬手将一旁的车窗帘子掀开一角,引她去看:“你看,死士和隐卫都已经集结完毕,受伤的已经安置好了。这里地处偏僻,为保险起见,休整片刻就要上路。”
  顾霖心中稍定,点点头:“有没有查出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突厥。可突厥奸细早就在清灵县尽数收押,提前秘密运送到京都审问,又怎么会在他们回京途中埋伏?
  “对方在暗,来势汹汹,尚未留下能够证明身份的线索。”陆熠眸中透着阴鸷,“不过你放心,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路途,我会与你同乘一辆马车,一路护你们母子周全。”
  生怕顾霖再拒绝,男人垂眸将视线落到了襁褓中安睡着的孩子身上:“霖霖,就当是为了孩子的安全,可以吗?”
  扯到孩子,顾霖到嘴边的拒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她默默坐得离男人远了一些,最终点了头。
  其实陆熠说的没错,他身为北疆战神,这一路万一再有刺客伏击,呆在他身边是最安全的。
  就当为了孩子吧……
  她咬紧唇瓣说服着自己。
  “霖儿,霖儿你有没有受伤?”
  马车外,忽然又传来了几声焦急的询问声,顾霖听出是沈安的声音,忙撩开车窗的帘子。
  沈安仓皇惊慌的脸露在窗外,发冠松动,衣襟散乱,看着狼狈又滑稽,显然是大惊之后匆忙从马车内爬出来的。
  顾霖皱眉看向身后的陆熠:“沈家哥哥刚才……”
  陆熠一脸无辜:“刚才我飞身而出指挥车队御敌,特地命徐答护住沈安的马车。”
  一个文臣,在遇到险境时如此惊慌失措,他又能说什么?
  刚才混乱之中,她的确听到陆熠派徐答看顾沈安的命令……顾霖扭过头,重新看向沈安,向对方投以安心的笑:“沈家哥哥不用担心,我很好,孩子也很好。刚才遇刺太过危险,保不准有下一次,沈家哥哥还是尽快回马车吧。”
  沈安见到心上人安好,松了口气,脚下却没挪动,他嗫嚅了会儿,道:“这一路实在危险,我放心不下,要不……要不我与你同乘一辆马车吧,万一有个意外,也好护住你和孩子。”
  话音刚落,马车内忽然传来一声冷嗤:“呵!”
  沈安脸色一变,这才从狭窄的车窗里,看到顾霖身后坐着的人。陆熠的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可那双眸子隐在帘后,深邃得可怕,更让他受不了的是,那幽深的眼底里流露着毫不遮掩的轻视与讥讽,仿佛在嘲笑他刚才话语中的荒谬。
  他脸上一热,羞惭的感觉陡然强烈,硬撑着反问:“陆世子笑什么?”
  陆熠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沈大人护住自己就不错了,就别想着护着别人的妻子和孩子了。”
  这话简直就是羞辱,沈安被气的发抖,碍着顾霖在面前不好失了风度,扭头问顾霖:“霖儿,你……你愿意吗?”
  陆熠简直受不了沈安的不自量力,酸味激得他胸口憋闷,还要开口刺沈安几句,被顾霖伸手往后一推,硬生生止住了话。
  顾霖冲沈安笑着摇头,温声道:“沈安哥哥的心意我明白,只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车,实在不合适。”
  沈安眼中期盼的光芒瞬间消沉下去,连说了好几声“好”,失魂落魄地走了。
  顾霖重新将车窗的帘子放下,遮住了外头残败的景象,再回头想要为沈安打抱不平几句,却见到陆熠高大的身子靠在马车壁上,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胸口处,那修长的指间正渗出丝丝暗红的血,将玄色的袍子染得更加浓黑。
  见到顾霖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扯了扯锋利的薄唇,声音飘忽道:“霖霖,我旧伤裂了,好疼。”
 
 
第56章 
  闻言, 顾霖细眉微蹙,望着那处正汨汨流血的伤口,一时没动。
  她记得陆熠将沈安从三庆山救回那次受了重伤, 本以为已经好得差不多,莫非刚才被自己一推,伤口裂开了?
  陆熠沉沉的目光紧锁着她, 眼底不易察觉地露出抹笑意:“这伤口本该结痂,可刚才刺客突袭, 情况紧急,动作太大扯裂了旧伤。”
  说着, 他松开捂住伤处的手,将衣襟扯松了些, 露出被鲜血浸透的里衣。
  在三庆山受伤时, 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更是流了不知多少, 他从没在意过。如今只是裂开了些, 对于陆熠来说根本不算得什么, 可见到顾霖隐隐担忧的神情, 他贪恋得不愿意放手。
  这样被她关切着的情景,已经久远得连记忆都很模糊。
  顾霖的确心里不是滋味,语气不再像刚才那么冷硬:“我去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 ”陆熠伸手将她拦住, 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粉,“大夫就算来了,顶多就是上药换纱布, 这些东西马车里都有, 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 你的伤口流了很多血。”顾霖有些犹豫。
  “无妨,从前十多年在北疆军营里摸爬滚打,受尽伤痕无数,到最后都是我自己上药,有时战况紧急,连药都没上随意用绷带包扎住伤口就又上了战场。”陆熠笑笑,黑色瞳孔中流露出光华,似在回忆那段艰苦的从军时光,“你看,现在有绷带有伤药,还有你和孩子……比那时候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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