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哪儿受得了这个气,磨牙,“咱回秋娥那。”
什么秀才爷,今后求她她都不会去!
雨势渐渐密集,风卷着雨,肆无忌惮刮过几人肩头,曹氏骂骂咧咧的,没注意拐角处立着个人。
她撑着油纸伞,手里还拿了把滴水的伞。
等曹氏她们背过身,她慢慢抬起伞,露出巴掌大的脸,漆黑的眼眸微微弯起,笑容灿烂,等曹氏她们站在竹篱笆的院门前,她才晃悠悠走了。
风雨交加,水沟淌着水,汩汩流着。
有汉子穿着蓑衣挑掏自家水沟的碎石落叶,看她手里拿着把收起的伞,问她,“怎么没把伞给你娘啊?”
云巧记得他是唐钝族里的堂叔,昨天老唐氏给他家送过豆腐,她想了想,回,“我娘用不着。”
怎么会用不着?这么大的雨,几步路就得淋成落汤鸡,更别说绿水村那样远的地方,想到她的性子,他不好指责,叹息道,“雨大了,快回去吧。”
“好。”她走两步,突然又顿住看他,他弯着腰,双手泡得起了皱皱,旁边桶里堆着许多树叶淤泥,她提醒,“叔,水沟掏干净了,鸡找不着地儿啄食了。”
汉子心下摇头,解释,“淤泥不掏了,积水冲垮了墙怎么办?”
土墙最怕的就是水了。
云巧恍然,回家就找唐钝,问要不要掏水沟。
老唐氏守着老爷子喝药,迟疑,“咱家水沟堵了?”
“不知道啊,隔壁叔掏水沟掏出好多淤泥...”
老唐氏反应了会才想起她嘴里的叔指的谁,说道,“他家地形矮,水沟窄,每年要掏好几回,咱家倒是不用。”
“哦。”
“你娘回去了吗?”
“去我姑家了。”她站在门外,甩着伞上的雨水,隐约瞧见东屋窗户后的唐钝朝她招手,她定睛望去,见屋里还坐着个人,惊住,“奶,李善在唐钝屋。”
老唐氏瞅了眼,“估计商量什么事吧。”
云巧眨眼,“唐钝,你喊我吗?”
屋里的人点了点头。
云巧放下伞,跟老唐氏发牢骚,“奶,唐钝总找我说话,都不看书...”
老唐氏好笑。
唐钝自幼寡言少语,进书塾后,性子愈发沉闷,同龄孩子漫山遍野追逐跑闹,他静静在屋里读书,偶尔邻里来串门和他闲聊,几句就摆出不耐烦的表情。
一问,说是打扰他读书了。
他读书有没有天赋她不知,但他极为勤奋。
起得比下地干活的人早,睡得比做短工的人迟,科举前两个月,屋里夜夜灯火通明。
这样沉迷读书的人,竟有被嫌弃的时候。
老唐氏不得不为孙子找借口,“夏日燥热,他又伤了腿,心情不好,你陪他说说话,宽宽他的心。”
“好。”
云巧去灶间端了两碗金银花泡的水,无惧李善打量的目光,将碗搁到桌上,“唐钝,喝这个...”
许是敷药养了两天,他的气色比以前好很多。
唐钝看了眼碗里飘着的花儿,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你娘会煮饭吗?”
李善找厨娘的事儿还没有着落,刚才黄氏过来,云巧摇尾乞怜的模样让他动容,于是跟李善讨了个人情。
“不知道啊。”云巧搬凳子坐去他身侧,隔开李善的视线,道,“我娘没煮过饭。”
“你问问她。”李善他们是衙门里的人,黄氏来做厨娘,既能挣到钱,还能省去徭役,比做苦力活轻松多了,他问云巧,“你娘回家了吗?”
“没。”
“你现在去问问...她会煮饭的话就来家里煮饭...”当着云巧的面,有些事情不好说得太直白,唐钝又问,“你爹会洗衣服吗?”
“会啊,我爹什么都会,还会做花架呢。”她仰起小脸,得意道,“我爹手最巧了。”
唐钝看向李善,温和道,“她爹腿脚不好,常年在家编筲箕箩筐贴补家用,是个勤快人。”
李善摩挲着陶瓷碗的纹路,稍作沉吟,笑了笑,“唐公子慧眼如炬,你推荐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就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