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氏已经煮好了晚饭,见李善他们也在,饭菜有些不够,重新生火准备煮面。
云巧进屋帮她。
灶台上燃着油灯,云巧脸蛋红红的,挨近灶膛,眼睛就落柴火挪不开了,老唐氏难得没提醒她,她这辈子第一次招待孙山长这样贵气儒雅的人,心下惶然,留意不到其他。
时不时回眸往瞟向东屋,问云巧,“要不要送些泡些茶过去?”
家里是备着茶叶的。
唐钝年轻,喝不惯茶的苦味,老爷子好苦茶,常年都有。
云巧专心致志望着灶膛噼里啪啦燃烧的柴,头也不抬,“泡金银花。”
金银花是药材,对身体好,老唐氏想了想,烧开水后,不着急丢面条,而是泡了半盆金银花,“山长是个讲究人,你去唐钝屋里拿几个茶杯来装。”
用碗的话过于粗犷了些。
云巧道,“好。”
她没有进屋,而是从窗户边倾身拿桌上的茶杯,唐钝似乎很激动,拿着文章的手轻轻颤抖着,眼神映着油灯的光,亮闪闪的。
她拿了杯子就退回了灶间,和老唐氏形容唐钝的反常。
老唐氏挑着锅里的面,心情已经稍微平静了些,道,“读书人看重学识,山长饱读诗书,墩儿仰慕他实属正常。”
云巧看她,“仰慕是什么?”
老唐氏道,“渴望成为他那样的人。”
云巧舀出盆里的金银花放进茶杯,回,“我也有仰慕的人。”
老唐氏笑了笑,“每个人心里都有仰慕的人。”
老唐氏欲问她仰慕的人是谁,她端着茶杯跨过门槛往东屋去了。
老唐氏又笑了笑。
唐钝身形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孙山长坐在旁边,专心致志看着桌上铺展的文章,李善和平安凑热闹的低着头。
她放下茶杯欲走。
李善突然抬起头来,打破屋里沉默,“对了唐公子,我来是想问你借个人。”
唐钝留意到他的目光,眉头拧了下,心里隐有预感。
李善开门见山,“论识路,村里没人比得过云巧姑娘,小虎山的道路已有雏形,其他山头还得她帮忙。”
唐钝摩挲着桌面,“得问她自己的意思。”
他不想云巧和李善他们有所牵扯,在李善开口前,抢话问云巧,“李善想让你帮他找路。”
这话有些技巧。
云巧不喜欢李善,这种忙她肯定不会帮的。
果然,云巧拒绝,“我很忙的。”
李善搬出平安,“你的活我找人做,你不用做其他,带着平安多走走今天的路就行。”
如果是以前,云巧迫不及待就应了,眼下镇定得很,“我的活我自己做,我是大姑娘了,不能老追着男子跑,我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短短时日,她竟有如此觉悟,唐钝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平安则有些后悔。
道理是他教她的,要知有这事,打死他也要把话烂在嘴里,不禁焦灼地看向李善。
李善平静地吐出几个字,“我付你工钱。”
听到钱,云巧眼冒精光,立即就要答好。
话到嘴边,突然又咽了回去,纠结道,“我得问问。”
李善扬手,指着唐钝,“你问。”
唐钝是跟着云巧走过近道的,心知李善发现那条路了,事已至此,不帮忙是不行的,正欲劝云巧应下此事,岂料她摇头,“不问唐钝,得问我娘。”
唐钝表情僵了瞬,转瞬就恢复自然,“是该问她。”
李善和平安吃过午饭就打着火把走了,孙山长则在唐钝屋里聊学问,云巧隔墙听了片刻,扛不住瞌睡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起床后她没有直奔唐钝屋,而是问老唐氏要了把梳子,坐在屋檐下梳头。
老唐氏震惊不已,“你还气呢。”
云巧头发打了结,扯得头皮发疼,呲着牙道,“不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