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远一个激灵,立时清醒了。这大晚上的,娘有何事找他?
他迷惑得摸不着头脑,匆匆起身穿好衣服,又疲累地往谢夫人院里赶去。一进屋,见到谢夫人身旁哀哀哭泣的女子,谢怀远便什么也明白了。
于是他冷嗤一声,迈步就要往外走去。
可是谢夫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将谢怀远的身形牢牢定在地上:“你给我站住!过来给你妻子道歉,求元湘原谅你。”
谢怀远身体一僵,转身无奈道:“娘,你能不能别管我们之间的事了。”
他也没想到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玉莹就来劳烦母亲。她就不能给她丈夫留一点面子,非要让他颜面扫地吗?
于是谢怀远向玉莹斥一声:“你出来,你我二人自己解决便好。”
听出谢怀远语气里的息事宁人,玉莹得意地一扬眉。现在想起来要交谈了,那之前怎么就没有这份心,总是要往别院跑?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谢怀远不会还以为她是那个没名没姓,全都要依赖他的小丫环吧?那谢怀远可是料错了,她玉莹身后可还站着谢夫人呢。
既然这次有母亲偏帮,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消气。自然要趁这次机会,好好敲打谢怀远一番,叫他以后再不敢给自己甩脸色。
于是玉莹往谢夫人身后躲了躲,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哭哭啼啼地诉苦道:“娘你看怀远这副样子,他根本就没有诚心悔改。”
谢夫人横眉立竖,狠狠一拍桌后,指着谢怀远质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过问?你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由我管的?若不是我管着你,你今天能这样优秀?”
语毕,谢夫人喝了一口凉茶,冷笑道:“怕是你自己也知道对不起元湘,所以心虚,不敢让我过问吧。”
“娘!”谢怀远无奈地叫了一声。看看一脸盛怒的谢夫人,再看看神情得意的玉莹,他感觉头痛到要疯了。
他可不认为是自己对不起玉莹。明明是玉莹欺骗自己在先的,若非她百般算计,自己怎么会委曲求全娶了她一个丫环?
是他牺牲了自己,成为了玉莹的踏板。全靠自己,玉莹才能过上这样衣食富足的生活,不用再费心费力地维持生计,不用在大冷天的冰水泡手。
就算之后玉莹对自己有些帮助,那也只能算作她对自己的回报,勉强抵平了自己对她的付出,所以他谢怀远可不亏欠玉莹的。
再者,他现在都不相信玉莹好命了。这好命只帮玉莹过上了好日子,却让他受制于玉莹,过得比以前还要更难受了。
偏生娘吃她这一套,竟连他的话也不信,只帮着玉莹训斥自己。谢怀远心下大恨,就更想找到那位大师,让他帮娘戳穿玉莹。
可惜在大师到来之前,他还要忍受玉莹很久。谢怀远从小到大都没感觉这么憋屈过。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只用忍到大师来了就好,这才好声好气地低下头颅道:“是我错了,我给元湘赔不是。今晚我去别院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回正屋。”
看玉莹表情满意,谢夫人也乏了。不想继续掺和这件事,于是她道:“好,怀远你明天继续来一趟。”
谢怀远还以为谢夫人还想训他一遍,于是不甘不愿地应了。
清芷院
元筝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晨,才缓缓睁开了眸。
今夜,一直以来入她梦的那个人终于显现出了真面目。他长着元筝最为熟悉且喜爱的模样,面色虽然冰冷,但唤她的语调却温柔:“阿筝。”
——是谢昭。
当元筝意识到这一点时,紧接着就感觉到毫不意外。
用不着仔细回想,她便能记起梦中那人的一举一动。记得他伸手轻轻捧起自己的脸颊时,给自己染上了他手心那股温暖的热意。她还能感受到,梦中的自己对那人满心满眼的崇拜。
他在梦中揽着元筝,在她耳边唤了千万次元筝的名字。只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能从中体会到他满溢的爱意。
当元筝睁眼醒来时,只觉那股暖意还停留在身体各处,一股活泛劲随着血液流淌奔涌,直到指尖末端。
这个梦境一如既往的真实。让元筝即使侧翻过身,却还能感受到腰间禁锢的感觉久久不散,恍若自己还被某个人搂着似的。
而且这个梦似乎是专程要给元筝指示似的。想起自己在梦中和最近现实中一样,也是一见到谢昭便有一种羞意。元筝一瞬间有了明悟,原来这种感觉便是喜欢。
原来她从以前开始,便一直喜欢着谢昭。
她喜欢这种和过去一致的感觉,仿佛将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连接了起来,会给失忆的她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觉。
于是元筝忽然感觉一种冲动的感觉支撑着她,让她想要提裙飞跑去找谢昭。徐徐暖风吹动她的发梢,露出绝丽的眉目,更添几分温婉动人。
她在见到谢昭的第一眼,就双目熠熠生辉,不自觉欢喜唤他一声:“谢昭哥哥。”
闻言,谢昭神情微讶。他动作在一瞬间静止,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元筝嘻嘻一笑,跑到了他身边,盯着他简截了当道:“我又梦见那个人了,这回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谢昭眉梢一挑,整个人像根木头一样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