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傅元承是要走了,回本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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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恩宫。
淡淡日光透过窗纸进入,极力让这处宫殿亮堂几分,奈何那股阴沉堆积太久,实在无甚作用。
予德仕在前头领路,颠着小步子时不时回头笑着说两句:“娘娘一早就在等着殿下。”
闻言,傅元承淡淡一笑,眼角溢出几许温润,引得边上宫婢偷偷相看。
全京城都知道太子才貌双全的温雅人物。如今身着玄色四爪蟒袍,修身塑腰,偏偏带上一股上位者的王气,使人不敢靠近。
内殿,皇后廖氏坐于锦榻,一身彰显身份的华服,头顶盘了高高的发髻,插满珠玉金环。许是保养得当,面容并不显老,只是嘴角积下的戾气已经永远凝固在那儿。
一只白色狮子猫懒洋洋趴在她的膝头,被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
予德仕挑开珠帘,喜气的尖着嗓子:“娘娘,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廖皇后瞅过去,就见许久不见的那张脸出现,手里动作攸尔一顿。
“儿臣参见母后。”傅元承走去榻前,双手拱起往前一送,颔首作礼。
廖皇后将狮子猫交给一旁女官,上下打量傅元承:“知道你忙,可也得注意自己个儿的身体,瞧着又瘦了。”
“娘娘是哪回见着殿下都这样说。”予德仕在一旁接道,小眼睛直接眯成缝。
想来这话是得了廖皇后的心,便笑着道:“太子坐下吧。”
随后摆摆手,殿内的人尽数退出去。
傅元承一撩袍角坐上榻去,与廖皇后之间隔了一张金丝楠木小几。
突然间就这样静下来,能听见外面房檐上的鸟叫,墙边柜上摆的如意熏香炉,悄悄往外冒着烟缕。
“你外祖昨儿来过,问你的婚事。”还是廖皇后先开了口,往小几边靠近些,手指搭上几沿,镶五彩宝的玳瑁护甲擦着几面轻微一响,“母后想知道,你这边的意思。”
傅元承看过去,目中意思不明:“母后如何打算?”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问,就好像以前的无数次一般,是儿子在询问她这个母亲的安排。可廖皇后总觉得生疏,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作为一国储君,婚事自然非同小可,娶的哪家姑娘是得精挑细选,人品、才貌,样样都需要考量。重要的是,能助力太子。
廖皇后端起茶,低头抿了一口:“暂时有几个人选。”
“母后费心。”傅元承亦是端茶,水汽朦胧了他的面容,只见着金冠上垂下的冠带微晃,另一只手始终攥着墨玉珠串。
廖皇后瞅见那珠串之后,眉间不自觉皱起:“那是需带在手上的,攥着作甚?”
“这个?”傅元承摊开手心,笑着看母亲,“为何母后一定要我随身携带?”
廖皇后收回目光,端正坐着:“为你辟邪挡灾,这还用问?”
“母后总是一心为儿臣想。”傅元承低头,将手钏套在了腕上。
“你是本宫唯一的孩子,自然一切都是为你。”廖皇后幽幽叹出一口气,护甲往鬓间一扫,“你自小就争气,可也要小心,你那五弟如今是越发不老实。”
一提起来自然就会连扯上姚贵妃,廖皇后面上不变,内里咬得牙根痒痒。她同姚贵妃斗了二十多年,男人她早就不抱希望,左右身后的母家势大,动不了她皇后位子,现在挣得就是看谁的儿子坐上皇位。
见傅元承不说话,廖皇后干脆挑明:“在外面可千万别给他捏住什么把柄,你是储君,以后要什么没有?”
傅元承眼皮轻抬,颔首:“母后说的是。”
不承认亦不反对,好像那些话无关紧要。
廖皇后想了想:“你生辰快了,不如母后到时候办一个赏梅会?”
明白母后的意思,傅元承眼眸一垂:“父皇龙体欠安,作为儿子不好大张旗鼓搞生辰。”
廖皇后嘴角一僵,随后道:“你说的是这个道理。”
“母后,儿臣还有事做,先行告退。”傅元承起身。
廖皇后还要说什么,如今只能笑笑,起身过去帮儿子整理着冠带:“去吧。”
待傅元承离去,廖皇后重新回去榻上坐下,已没了喝茶的心思。
于德仕抱着狮子猫进来,轻手送去廖皇后手里:“双子被娘娘养得真好,怎也瞧不出当初捡回来的脏样儿。”
廖皇后低头看看猫,眉间生出一股惆怅:“养猫越养越熟,偏得本宫的儿子总觉得生疏起来。”
“哪能?”予德仕笑笑,宽慰道,“殿下这是有自己的主意,老奴就觉得殿下身上的气势强了许多。娘娘想啊,这才是身为储君该有的样子,您对比那位一惊一乍的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