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显然有人背弃了当时的信念。
第42章 【太监】去查这个名字
而在另外一边, 闫宸的意识被拖入了极深的梦境。
梦中是个晚上,他正穿着一件亵衣似乎正要入寝。突然门被人踹开,一个容貌清丽的小姑娘从外面进来。
闫宸的神志清晰, 甚至能够意识到这是个梦,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梦中的他笑着和小姑娘打招呼, 原本阴沉的眉眼都透出温柔来:“瑶瑶,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也不回答他, 就冷着脸看他,眼神像是冷得像是淬了毒。
闫宸的笑容有些勉强, 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声音也低了下来:“是因为瑞王大婚的事情, 不高兴吗?”他不自然地顿了一下,压下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嗓子哑得厉害,“你耐心等一等,再过半月,我定叫他八抬大轿娶你。你只要再等……”
“噗”刀剑入肉的声音,将他的话彻底打断。
小姑娘手中的匕首刺进他的腹部, 伤口处涌起剧烈的疼痛来,然而下一刻小姑娘满是厌恶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你掳我入府!瑞王早就娶我了,你去死吧!”
闫宸一瞬间瞳孔骤缩, 眸中的神情像是诧异, 又似乎压抑得太深的痛苦,最后只能化成解脱的苦笑。他看到小姑娘手上沾着的血,吃力地伸手去拿帕子, 想要帮她擦干净。
小姑娘却已经对他厌恶至极, 用匕首狠狠地又补了一刀。
闫宸张了张嘴, 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却发不出声音了,腹部撕裂的疼痛席卷了他的神志,濒死的窒息感将他整个人摁住黑暗之中。
昏暗的屋子里,闫宸猛地睁开眼睛,他终于从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中脱离出来。他坐起身,下意识摸了一下梦里被刺穿的腹部,眼中的阴郁愈发凝集。
这是他第一次以梦境的形式预见到未来。
他的容貌其实极为俊朗,只因为太过阴沉,而让人往往注意不到他的相貌,只能看到那双阴鸷的眸子。
闫宸披了一件外衣起身下床,提笔写下一个名字,笔锋锐利。他望着那两个字,微微眯起眼睛,眸色愈发幽暗。
冯瑶?
真是个好名字……
闫宸扯了扯嘴角,神色间似是风雨欲来的阴沉。他抬手叫了下属,将写着名字的纸推过去,声音喑哑:“去查。”
属下对他的态度无比恭敬,赶忙应了快步退下。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闫宸向后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回忆着梦里的一点一滴,唇角的弧度中带着几分嘲讽。若不是这种能力自从出现便算无遗计,他都该以为那可笑的一幕只是一场梦了。
想杀他的人千千万万,每日乱葬岗都能多处几具尸体来。所以他不意外对方想杀自己,甚至不意外对方能够得手,只是梦中的自己只能用卑微下贱来形容。
这会儿还是深夜,但是闫宸已经没有了睡意。从他年幼入了宫,变得不人不鬼开始就睡得极少。以前是没有时间睡,后来成了根本睡不着。如今晚上能够睡两个时辰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更多时候只是昏昏沉沉的假寐。
闫宸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忍下身体的不适,叫人取了折子处理起公事来。
成山的折子几乎要将他的身影淹没,但是他的神情始终冷漠,在看到某些折子时偶尔有些杀气涌动。
天色渐亮时,下属送上来一沓纸。
闫宸一目十行地将那些纸扫完,从里面抽出一张来,指尖在上面磕了一下,眸光带着阴沉冷意:“明日是个去寺庙上香的好日子。”
他没头没尾地扔出一句话来,黑衣下属却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利落地下去处理事情。
闫宸吩咐下去后,就不再把精力放在这里,转而继续处理公事。
他如今把控权势,便不说那些必须要处理的紧急事情,单单是那些守旧派给他找的麻烦,就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即便有预知能力帮忙,但还是终日忙碌。
等到他手下的事情告一段落,转头便已经是晌午。
一直到这时,他才回忆起自己连早饭都没吃,摁了摁发疼的胃,脸色微微泛白,但叫人传了膳,他也根本没有半分胃口。他强忍着吃下了半碗粥,便怎么都不想动筷子了。
他忽然想起那个叫冯瑶的人来,扫了一眼在旁边服侍的人,整理了衣摆起身:“走吧,去上柱香。”
今日确实是个不错的天,冯瑶原本打算在屋里多睡一会儿的,却没有想到继母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大早晨带她去寺庙烧香。
冯瑶这一世擅于占卜,所信的理念不适合去烧香拜佛。只是难得出门,倒还是不要错过得好。
她表现得性情温婉柔顺,对着继母透露出些许的怯懦与顺从来。继母将她带到寺庙后,就独自去上香还愿了,留她自己在寺庙的一处小院子里等着。
冯瑶捧着一杯茶坐在院子里喝,大概是等得无聊了,顺手又将龟壳拿了出来,简单给自己算了一卦。
算人不算己,卦象瞬间就乱了。
她却也不在意,抬手给顾浩又算了一卦,卦象上倒是吉利的。
冯瑶很想给闫宸算一卦,看看他到底在哪里,可是两人魂力牵连,多半也是算不出的。她的指尖划过那个龟壳,眸光暗了下来。
一刻钟后,突然有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到近,相隔一墙的距离。冯瑶一开始并不在意,却在某一瞬骤然感应到了熟悉的灵魂波动。
闫宸?就在附近!
冯瑶的瞳孔震动,垂下眸子掩盖极大的惊喜。她还没有探寻到闫宸的消息,又知道多半开场是不和睦的,所以欣喜之余不免有些忐忑。
她的目光转了半圈,手中的龟壳滚来滚去,最后连着铜钱一同收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手中的几枚铜钱不小心滑落,骨碌碌滚了出去。
“诶!”冯瑶惊讶起身去捡,铜钱却一直比她快一些,最后落入草丛中消失不见。她蹲在那里找了好一会儿,但怎么都没有发现踪迹。
冯瑶的目光最后落在墙角的一处缝隙上,用手比划一下,只怀疑是滚到墙的另一面去了。
可是她左右看看也没有离得很近的门,苦恼地皱了眉,从墙上的镂空窗户看到对面停着一辆马车,面上便是一喜,扬声道:“不好意思,惊扰您了。能麻烦您帮我捡一下东西吗?”
赶车的小厮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似乎在禀报主家,然而马车里始终没有传来声音。
冯瑶垫脚仔细看了看那辆马车的窗户,根本看不到里面人的半点动向。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拘谨,掩盖着眸中的心绪激荡。
闫宸,就在那辆马车里……
其实马车窗户上的帘子,是用特殊的纱制成的,从马车里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
第43章 【太监】猝不及防的见面
半刻钟前, 闫宸坐在马车上头疼得厉害,用手摁住眉心,脸色都开始泛白。马车行驶得很平稳, 但头疼抑制不住,翻涌不停。
等到马车停下, 秋日的凉风顺着纱帐钻进来,倒是让他的头疼缓解了一下。
闫宸阴沉着脸, 抬眸看过去,一道黛色的身影却在瞬间狠狠地撞进视线里。他的瞳孔骤缩, 耳边的声音像是被瞬间抽离, 甚至开始难以喘息, 只剩下忽远忽近的心跳声。
他胸口汹涌着说不上来的强烈情绪,那种仿佛混杂着欣喜的酸疼刹那间将神志席卷,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只剩下坐在远处那个人。
自己似乎认识她,很多年……
闫宸脑中刚升起这样的想法,几乎是同时尖锐的头疼便将他的思绪打破。闫宸猝不及防闷哼出声,他死死地咬牙忍下来, 身体不可抑制地蜷缩,头疼得几乎要裂开。
几个呼吸间,他的额上便出了一层冷汗, 连唇瓣都失了血色, 脸色苍白如纸。
然而那阵猛烈的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闫宸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刚才的念头了,再次看向窗外, 眸色透出些复杂来。
院子里的小姑娘容貌清丽, 眉目间带着温柔的笑意, 在阳光的照样下,整个人像是一块莹润的白玉。她比梦里的样子要稚嫩一些,身形也更瘦弱。
她手里拨弄着一个圆形的物件,不知怎么弄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落了。小姑娘有些很惊讶,赶紧起身来捡。
“蠢死了。”闫宸的薄唇微动,扔出几个字来,声音淡淡的。
然而不久后听到小姑娘请求帮助的声音,跟随的侍从不知如何处理转头问他。闫宸却在看到小姑娘明媚的笑容,被那双清亮的眸子晃得一怔。
他忽然想起梦中那满是怨怼的眼神,心头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涌起些说不出的疼来。
小姑娘后来变成那样子,是不是因为他呢?
闫宸的眸光微动,手指寸寸收紧,脸色阴郁下来,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自嘲。
也对!
待在他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身边,论是谁都会发疯。
“是不太方便吗?”冯瑶一直没有等到回答,神色间透出写紧张来,不安地攥紧了手下的布料,小声地追问了一句。
小姑娘清甜的声音暗藏着的失落,闫宸的动作停了一下,手中的扇子敲在自己的额头上,神色间透出自弃来:“去捡。”
“是。”下属虽有不解,却还是第一时间起身去执行。
然而他刚有动作,便听到主子微哑的声音传来:“算了,带她过来看着。”
冯瑶隔得有些远,几乎听不到闫宸的声音。但她看到侍从有了动作,心念一动,那个侍从的动作间并没有杀气,那么至少此时此刻闫宸没有杀她的意思。
至于是不想杀,还是因为某些事情而忌惮,就需要进一步确定了。只要有接触的时间,一切就好说。
今日不知道有没有见上一面……
冯瑶垫着脚往外看,心中思忖着,却突然看到那个黑衣侍从轻功掠过了那堵墙。她稍有些诧异,猜测起闫宸下的什么命令,面上适时透露出些不知所措来:“抱歉,我是无意惊扰。”
侍从的态度倒是恭敬,朝着她行了一礼:“姑娘,我家主子请您过去。”
“什么?”冯瑶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抿抿唇有些局促不安。实际心中欢喜得不得了,要抿紧了唇才能压下嘴角的弧度。
这可是好事!
不管对方此行是什么目的,只要有见面的机会,冯瑶就能基本摸索出闫宸的态度。
“姑娘,请。”侍从始终垂着头,一板一眼地引着她从远处的一扇门出了院子。
冯瑶绕过门出来,动作间透露出些许拘谨来。
侍从将她引到马车旁,朝着车厢行礼回话,神色恭顺:“主子,人带来了。”
“嗯。”里面的人似是随意地应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些冷漠。
冯瑶这会儿到真的有几分近乡情怯,不必伪装,眼中便透出些许紧张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马车的帘子突然掉落下去,她的眼前出现一道人影。
他看着很累。
四目相对,冯瑶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闫宸这一世生了一双丹凤眼,眸色微浅,愈发显得凉薄无情。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神色似是冷漠。冯瑶却只看到他眉眼间的疲惫,像是一根绷了太久的弦,已经快到了崩断的边缘。
冯瑶能够看出他的身体有多差,目光最后落在他面白无须的下巴上,只觉得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心口猛地一疼。她慌忙收回视线,强压下泪意,只装作是突见外男的不安:“多谢公子。”
可是她的眼睛已经泛起红来,尾音都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闫宸手里攥着扇子,原本是做出坦然的神态,任由小姑娘打量,可在对方显露出慌乱时,竟也慌了神,做出不耐烦地眯起眼睛,语气听似随意:“掉了什么东西?”
“是铜钱……”冯瑶将情绪强压下去,带着几分怯怯开口解释。
方才离得远,闫宸也没有看清她手中的东西,原本以为是首饰上的带着的珠子一类的,这会儿听到她解释,目光扫过她发间零星的几个簪子上,最后落在她的磨损得有些厉害的袖口上。
冯瑶注意到他的视线,慌乱地捂住袖口,赶忙解释道:“那铜钱是有别的用,我也没……”她话未说完,耳尖便已泛起红来。
这次倒不是伪装,反而是真的有几分羞赧了。
她不想浪费精力和继母纠缠,便是送来什么就用什么了,却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见到闫宸,还叫他看到了自己落魄的样子。
冯瑶垂下眸子,睫毛不安地颤了颤,偷偷地把手背到后面,脸上都觉得有几分燥热,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几分:“我真的不是扣门,我还有别的钱。”
闫宸四五岁便被塞进皇宫那般吃人的地方,心思最是灵敏通透,怎么会看不懂情况。他想要露出一个笑来安抚她,但是无论如何努力,这张阴沉的脸上连笑都带着嘲讽。
他的手指收紧又松开,最后挪开视线,放轻了声音:“你今日是来上香的?”
“嗯,陪母亲来还愿的。”冯瑶的脸上还有些发热,神色间掩盖不住羞怯,声音都小小的。
闫宸的唇瓣动了动,面色看着仍有些阴沉,语气也显得冷漠:“今日天气不错,适合出来走走。”
可若是熟悉他的人,便会看出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嗯。确实挺好的,我刚才看到花开了。”冯瑶小声地回答这,紧张地盯着自己的鞋,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几句,冯瑶便将目光转到侍从身上,不好意思地搓搓耳垂,低声道:“不要就不找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我回去以后再去换一点就行……太麻烦您了。”
冯瑶自然不能让人再找,因为那个铜钱被她特意踩进土里了。
“好。”闫宸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极轻地应了一声,稍稍抬手,侍从便快步回来了。
冯瑶原本该告别离开的,但想些什么,攥了攥小拳头,鼓起勇气:“我叫冯瑶,公子您……”她说到一半又有点害羞,无措地抿紧了唇,
“闫宸。”闫宸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神情,自然而然就接过了话茬。可是话一出口,他便是一怔,抿紧了唇,掩藏下胸口汹涌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