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感兴趣,只是我对这地方甚是熟悉……”她没由来的说着,仔细看了眼上面画着的故事。
讲的是一个柴夫上山砍柴偶然救下一龙女,从此龙女芳心暗许,为报恩留在了柴夫身边,柴夫母亲病重,没钱买药,龙女便生挖龙鳞让柴夫拿去还钱,后来村中人得知这事,便撺掇柴夫从她身上取得更多的龙鳞,一个小山村也因此暴富,家家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可他们还不知足,变着法的利用柴夫从龙女身上换取利益,而柴夫也因此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富商,娶了一妻一妾不说,还将龙女囚禁起来,日日从她身上挖取龙鳞……
看到这,凌陌裳震怒,“刺啦”一声把那页纸撕了个粉碎,气得脸都红了,哪来的龙女会那么傻,竟然为了一个凡人自甘堕落,关键这故事好死不死的还发生在昆仑,开什么玩笑,昆仑乃是她浮笙的领地,放眼昆仑也就她一条龙,那不摆明了说她就是那条蠢龙吗?
“这是谁画的?”
凌陌裳气呼呼的问,要不是她强行压住怒火,估计都能一口火喷了这景阳宫,凡人真是胆大妄为,竟敢肖想她?
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生气,楚鹤轩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这做什么?”
“本座要去烧了他丫的,竟敢染指神龙威仪!”
“与你有关系吗?”楚鹤轩不理解,看个画册还能自己代入不成?他拾起地上的一块碎片,看了眼,“挖龙鳞?”
“你敢!”
怒火似乎莫名其妙的就对准了自己,楚鹤轩就不明白了,问:“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早已习惯凌陌裳行迹风靡,脾气也不受控制,但这般无端发火还是让人诧异,何况只是为了一个区区的画册小故事,有什么必要大动肝火?
“本座只是觉得这故事极其不合理!”
“龙女报恩,因单纯遭人利用,哪里不合理?”
“哪都不合理,首先她就不该报恩,不对,身为龙女怎么可能需要被凡人救助,若她只有区区神力倒不如回水里当泥鳅。”
看她那怒目圆睁的样子,楚鹤轩被她逗乐了,实在不知这气从何来,他忍不住问:“那照你这么说,龙女该是什么样子?”
“自是立于九天之上,八荒四海皆臣服,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神龙一怒,浮尸万里,又岂能轻易被凡人拿捏。”
她竟然认真的解释起来,遥想当年,神龙一尾扫过,天柱倾塌,若非天帝以护心铃加固,哪来的现今人间百态?
第二十九章 许诺三年,扮演帝后和睦
“嗯嗯,真厉害。”
楚鹤轩那叫一个敷衍,就差在那拍手叫好了,他拿起后面的画册准备继续烧时,无意间撇过,说:“这只是其中一个故事而已,而且你撕碎的那页也只是一部分,后面还有内容,龙女后来被柴夫的儿子偷偷放走,柴夫震怒,当即派人将自己的儿子关进地窖……”
这一关就是三年,导致柴夫的儿子染上重病,快要死的时候,龙女出现将他带走,两人在一处溪边的小竹屋住了些时日,后来柴夫的儿子再也撑不下去,临死前向龙女诉说心意,龙女不舍,将龙珠喂给他,从此二人游历四海,再未出现过。
然而这个结局凌陌裳还是不能接受,严格来讲这个故事开端她就觉得离谱,后续还越来越离谱,都这样了还信凡人,连龙珠都丢了,她还做什么龙?
如果是别的龙也就罢了,这都诋毁到她头上岂能忍?凌陌裳突然拉住楚鹤轩的手,一本正经的说:“你带我去找这个画册的画者!”
“这世间故事千千万万,你在乎它做什么?”
“别得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她堂堂神龙的声誉就是被他们这群凡人给毁的,如果画册不消除,谁知道后续还会编出怎样离谱的故事。
不过转念一想,她忽而凑近,“你不是皇帝吗?那你去把这些画册都销毁了。”
“职权可不是这样滥用的,你也曾贵为一国之母,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楚鹤轩眯眼,眸色更深了,那双眼里的情绪她猜不透,总感觉深入潭水,看不到底。
“那本座就去与他讲道理!”
“好,朕可以答应你带你去,但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没承想楚鹤轩竟然意外的松了口,就连狩鹤都觉得不可思议,曾几何时他们两个能这般好生交谈了?
“什么条件?”凌陌裳可不傻,随随便便提出的条件最不可信,尤其是这诡计多端的小皇帝,那可比柴夫要狠厉的多,她才不要成为那样的神龙。
楚鹤轩淡淡道:“日后再说。”
“本座可不轻易许诺,你现在不提,日后本座就不认了。”
哪里有日后再说的,每日事态急转,万一到时候出了意外,条件加倍,亏的可是她。
看来确实没那么好糊弄,楚鹤轩漫不经心的说:“朕要你答应,留在宫中。”
“不成!”这绝对不成,凌陌裳回绝的那叫一个快,宫中没意思,还一堆破事,她才不想留下,让她天天去面对那群妃嫔,还不如让她去跟山中精怪打交道。
“三年,你只需要留在朕身边三年,和朕好好扮演帝后和睦,朕保证,三年后绝对放你离去,并许诺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不受任何人干扰。”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极为认真,像是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她的回答,三年对于凌陌裳来说不算长,原本她就是要等这具身体寿终正寝。
可为什么小皇帝突然转性?他是否又在谋划什么?
凌陌裳看不透这个人,自然不敢轻易许诺,毕竟神龙一言不可回转,但若是三年之后,她或许力量恢复了不少,想离开自然也不是难事,小皇帝又如何能阻拦。
可为了这么一件事当真值得?嗯,非常值得,她恨不得现在就去烧了那个画者,让他知道什么叫龙威。
“好,本座答应你,但这三年你不能离本座过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过近是指多近?现在这样吗?”楚鹤轩不禁勾起了唇角,微微抬眼,将她如水的眼眸尽收眼底,这时凌陌裳才意识到他们现在有多近,近到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猛地站起身,尴尬的笑了两声,“反正本座觉得近就不行。”
突然,楚鹤轩严肃起来,声音多了几分寒意,“凌陌裳,别忘了你答应朕的事,这三年,你与朕将互为一体。”
他这么严肃,让凌陌裳莫名觉得不对劲,一个小条件而已,至于吗?还是说,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牵制凌家的手段,而她作为棋盘上的棋子,终将成为那至关重要的一颗吗?
“随你,那我们何时去找那画者?”
“三日后,帝都正逢花灯节,想来做小生意的画册老板也会宴请画者观礼。”
“还要三天啊。”
凌陌裳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但她也清楚,即便是皇帝出宫也没那么简单,何况最近宫中不太平,楚鹤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太后病重后宫也无人坐镇,正是混乱的时候。
“三天你都等不了?”楚鹤轩挑眉,现在她倒是守规矩多了,要是放以前早就偷偷溜出去,然后害得满皇城的人去找,最后铁定是在风月楼找到的她。
她不答,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难得跟楚鹤轩好好交流,她意外的发现这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也不知道原主为何与他形同水火,是因为家族利益,还是因为彼此间没有感情?
情之一字,实在看不懂。
画册烧完以后,楚鹤轩这才站起身,随着水流而去的河灯已经看不到踪迹,或许真的顺着水流到了宫外,他望了眼景阳宫,微微叹息,“你以前常常从宫外带些画册给梅妃,她每次看了都非常欣喜。”
“那我当时应该直接带她出宫的,总好过她至死都未离开。”
“所以你也怕有朝一日会如此吗?”
他忽而问,让她意想不到,原主爱出宫只是因为贪玩,加上宫中寂寞,她心有所属,却未有回应,对她来说与其一直被无视,倒不如招惹点麻烦,好歹也能让他多给些眼神。
只可惜,却因此招致他们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本座有什么好怕的?”区区皇城也想困住她,就算三年后离不开,身躯寿终正寝她依然可以走。
楚鹤轩轻笑起来,莫名多了几分温柔,他说:“回去吧。”
恍惚间,凌陌裳忍不住问:“你觉得梅妃的死,可有……”
“过去之事就莫要再提,以后这景阳宫你不要再来了。”
显然他知道什么,但却有所隐瞒。
“不用你说。”凌陌裳拂袖而去,竟不敢与之对视,她很怕从他眼里,看到了当时惊慌失措的自己。
第三十章 在身边安插眼线
回到坤宁宫之前,凌陌裳还顺走了小六,毕竟他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互通了秘密,还是留在身边为妙,何况坤宁宫的人太少有些冷清,多个人也方便带路。
小六原本在后厨房当帮工,每天的工作非常烦琐,被凌陌裳带到坤宁宫再怎么也算升职,走时后厨的前辈拉着他语重心长的说:“小六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总算有出息了,虽然如今坤宁宫的那位不比其他宫的娘娘,但好歹也是主子,你可要好生伺候,莫出岔子。”
“知道了,房大伯。”小六笑得憨傻,两颗虎牙尖尖的,看着傻里傻气,这房大伯不禁无奈的摇头,也不知这孩子去了坤宁宫是好是坏,那位可招惹不得。
凌陌裳在后厨大门口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小六出来,便走进去问:“你好了吗?”
顿时,后厨所有人扭头齐刷刷的看向了凌陌裳,满是震惊的跪倒在地,废后再怎么也是主子,他们这等身份低微之人可不敢乱了礼数。
“参见娘娘……”
“起来吧。”凌陌裳淡淡道,慢悠悠的走过来问小六的情况,这时的她要比他们想象中要平易近人的多,完全没有端架子,让人有些意外。
一看凌陌裳竟然专程进来找小六,而且看样子似乎一直在等他,房大伯吓破了胆,一巴掌拍在小六脑门上,小声呵斥,“你竟然敢让娘娘候着,活得不耐烦了吗?在这些主子身边伺候可不比后厨,由着你乱来,行差踏错是要掉脑袋的。”
小六当然知道宫里的规矩,奈何凌陌裳找不到路,就跟在他后面来了后厨等他,这事他也不敢张扬,只得吃这哑巴亏,平白被房大伯臭骂了一顿。
都这样了,小六可不敢让凌陌裳等,赶紧把东西一收拾,忙不迭的跟着凌陌裳去了坤宁宫。
他们两离开后,房大伯不禁扶额,内心是痛苦的,简直不敢想象刚刚发生的一切,后厨的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小声道:“原来娘娘这么平易近人吗?”
“想多了,别忘了她曾贵为六宫之主,可不是我等能瞻仰的。”
回到坤宁宫,才踏进大门就看到莫名多了好几个宫女,一见到凌陌裳立马行礼,一个个长得还挺标致。
自从凌陌裳被废除后位打入冷宫,坤宁宫原本的宫人散的散追责的追责,至此也就留下水碧一人,凌陌裳也不是个好热闹的主儿,突然之间多这么些人当然不习惯。
她先是走近,上下打量着这几个小宫女,问:“你们来这做什么?”
“娘娘,您回来了?”一听到她的声音,水碧赶紧出来迎接,并向她说明了这些宫女的情况,原来这些都是娴妃和李妃送来的,说什么凌陌裳现在需要人招呼,单一个水碧肯定不行,所以就将自己宫里的宫女打发了些过来。
说好听点他们是送宫女过来照顾凌陌裳,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安插了些眼线,随时可以知道凌陌裳的一举一动。
“原来是这样。”听完水碧的解释后,凌陌裳看了眼小六,说:“你随意吧,在这儿一切听水碧安排。”
“娘娘,他是……”
发现凌陌裳回来还带了个小太监,水碧很不解。
“他以后就在坤宁宫和你共事,你多照顾些。”
“是,奴婢知道了。”
虽不知为什么突然带回来一个小太监,但既然安排在坤宁宫,想必娘娘有什么深意,水碧自不多问,反倒是这些被派来的宫女不知作何打算。
水碧问:“娘娘,那他们呢?”
“从哪来,回哪去。”
丢下这句话,凌陌裳淡然的进了房间,伸了个懒腰躺在了软塌上,和楚鹤轩分别后,她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再见她是楚鹤轩完全不提孩子的事,不知是怕她难过,还是压根就不在意。
说来这孩子也是命运多舛,放眼整个大周,怕是没有一人期待他的降世,就连凌陌裳本人而言也都是无所谓的状态。
所以无意间倒是形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
凌陌裳离开后,几个宫女很窘迫,一脸担忧的看向了水碧,小心翼翼的问:“水碧姐姐,娘娘的意思是……”
“没听娘娘说嘛,让你们从哪来回哪去。”水碧冷道,这让宫女们不知所措,他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如果就这么回去如何交差?
于是几个人脆生生的跪在了地上,膝盖擦着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光是听着水碧就觉得膝盖疼。
“水碧姐姐,是奴婢们做错了什么吗?还请不要赶我们走……”
被他们可怜巴巴的盯着,水碧有些犯难,悄咪咪的瞥了眼小六,得知难题给了自己,小六先是清了一下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你们连娘娘的命令都不听,坤宁宫岂敢留你们?”
“你是哪来的小太监,有什么资格教我们做事?”
小六毕竟只是个在后厨当差的小太监,这些一直伺候娘娘的宫女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个还都闹起了脾气。
凌陌裳本来都快睡着了,硬是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吵醒,她揉着太阳穴悠悠的走出来,靠在柱子上淡然的说:“他是坤宁宫的主事,你说有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