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怔了一秒, 说:“我没说这个。”
“噢, 那你说哪个。”他扯着懒笑:“除了这个,我就没别的了。”
周梵提醒他:“我说的是学业方面, 没让你说其他的。”
“噢。”梁殊择说:“学业方面倒是没什么。”
周梵扬下眉梢:“怎么可能。”
梁殊择说:“我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
周梵听到这话弯下唇:“你这也叫做没追求?”她一字一顿:“西京大学的高材生。”
“行了,周梵,”梁殊择懒散地笑, “那国庆我们就回家?定一号的票?”
“嗯, ”周梵问:“那你国庆原本是不是没打算回去的啊, 感觉我好像打乱你的计划了。”
她说:“如果你不想回去, 我一个人回去没问题的, 我挺不喜欢打乱你的计划的。”
周梵绞了下手指, 她这个人就一向挺担忧扰乱别人的计划。她也不喜欢因为她自己的事情, 而让另外一个人受到影响,哪怕这个人是梁殊择。
“说什么呢,”梁殊择说:“你不就是我最大的计划?”
周梵咽了下喉咙,停顿一下:“这样吗?我第一次听你这样说。”
梁殊择:“那你记好了,我只说一次。”
顿几秒,她听到梁殊择说:“周梵,你就是我最大的计划。”
周梵盯着空气里某个虚无的焦点,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好像在告诉她,不用担心扰乱他的什么计划,因为她就是他最大的计划。
周梵偏下脑袋,后知后觉地翘了下唇角。
“还有那件事,”梁殊择说:“我还得和你说几句话。”
“什么事?”周梵很快理解到他意思:“那个女孩子被骚扰的事吗?已经解决好了啊。”她顿了下:“梁殊择,我不想再因为这个事,和你吵架了,我们能不能别讲这个事了。”
梁殊择扯个笑:“那叫吵架?不是你单方面冷着我?”
“有吗。”周梵说:“是你生气了好吗,我不想火上浇油,而且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
梁殊择:“你见哪个生气的人会一直牵你的手?”
周梵:“那你那天既然没生气,为什么不理我了。”
梁殊择扯笑:“老子哪不理你了,周梵,我不是一直牵着你手?”
“哦,好吧,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以后生气,就不牵我的手了吗?”
梁殊择哂笑出声:“你和我打辩论呢?”
周梵也笑:“那我们别讲那个事了吧,面对那样的事情,我就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没让你袖手旁观,”梁殊择说:“所有人面对那样的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你做得很对,但是周梵。”
他长久地顿了下,周梵呼吸都跟着他静止。
一会后,她听到梁殊择说。
“我想象不到,如果你发生危险,我会是什么反应。”
周梵心脏重重地跳动。
“所以以后,这样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他声音稀松平常,但有绝对的说服力:“我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周梵良久之后才嗯了声。
她眨眨眼,看外边在电线杆上扑腾的麻雀,弯下唇:“好。”
-
国庆节第一天,两人回到遂南市。梁殊择送周梵回家,下午五点多,在小区门口,他非得让周梵亲下他才放人走。
周梵乐得不行,亲下他喉结就往回家方向走,几秒后又被梁殊择拽回来,亲了好一会才分开。
回到家后,周峪嘉问她晚上去不去逛街,他忽然觉得上次给周梵的生日礼物没选好,想换个好一点的。
周梵:“你生日快到了?”
周峪嘉嗯了声:“想着法子提醒你,幸好你的领悟能力比较强。”
周梵心情极好,便带他去市中心。
两人进了家鞋店,周峪嘉在那左看看右看看,周梵拿着手机坐在沙发椅上和梁殊择扯着话聊天。
两个人都极度快乐,嘴角都没下来过。
挑了大概有十分钟,周峪嘉走到周梵面前:“姐,下一家吧,这一家没喜欢的。”
“嗯,行。”周梵起身,出店门时,周峪嘉脚步忽然停下了。
“哟,这不周峪嘉吗——姐姐也在呢。”
周梵抬眼,看到一群红毛黄毛,她认出这是张盛手下那几个男生,以前和周峪嘉同班的,现在都在职校上学。
“姐姐,”一个黄毛走到前面:“张盛以前让我们给你送过那么多封信,你好像一封都没有收呢。”
周梵抬手让商场巡视的保安叔叔过来。
周峪嘉很凶,连骂了几句脏话。
一个红毛说:“追姐姐的人多,写信的人也多,姐姐当然看不上张盛了。”
保安叔叔正往这边走。
周梵觉得他们这话莫名其妙,明明除了梁殊择高二上学期给她送过一个兔子耳坠后,下学期就是张盛给她送那些乱七八糟的信,除此之外,哪还有人给她写过什么信。
黄毛摆摆手:“就是单纯聊天啊,叫什么保安。”
红毛说:“是啊,姐姐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张盛不是叫我们去送信?我看到一个男生往姐姐抽屉塞信。”
周峪嘉挑眉:“不是和你们一伙的?”
保安叔叔到了,将这几个人驱散开,周梵和周峪嘉换了家鞋店。
红毛还在后头喊:“下次见啊,姐姐。”
周梵:“晦气。”
周峪嘉没了挑礼物的心思,两个人打车回了家。
回家路上,周峪嘉说:“姐,你高二下学期除了张盛那个傻逼写信给你,就没别人写信给你了吧。他们嘴巴欠,肯定是在瞎说。”
周梵:“应该是吧。”梁殊择的兔子耳坠是高二上学期送的,下学期就张盛那拨人总是缠着她写一些匪夷所思的信。
她起先打开看过一封,上面写着问她放学去不去KTV之类,偏偏用黄色信封包着,其实里面就一张字条。
周梵想起梁殊择给她的兔子耳坠,里面也有个黄色信封,外表看还差不多,只是梁殊择的更精致漂亮一点。
从那以后,她就将那些信全部撕掉了。
她确定地点下头:“是瞎说的。”一小会后,她就不将这事放心上了。
四号那天下午,周峪嘉去上学,周梵出门和梁殊择一起看电影。
挑电影的时候,周梵看着梁殊择,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爱看恐怖片的。”
梁殊择掀眼:“你不是连雷声都怕。”
周梵笑出声,最后梁殊择挑了个爱情电影。
电影很平淡,周梵却看得认真,梁殊择像是强打精神陪着她看。
但到底还是睡了一小会。
睡着前,电影大屏幕放到男主角给女主角告白,他撩了下眼皮,一会后便睡着。
又梦到高三下学期给周梵写信的场景。
他和周梵在一起后,就经常梦见这个。
趁着那天校庆,周梵教室没人,他将亲手写了很多字的信封放到抽屉。
少年人骄纵也赤诚。她既然收了他的兔子耳坠,这封信也一定会看。
还记得他那次送完信后,又去校庆上做了个演讲,演讲的主题是少年人必定要勇敢。
他做完演讲,校庆仍在继续,教室没人,他将那封告白信塞到她抽屉。
就那么彻底勇敢了一回,信的背面都写好了班级姓名,高三七班梁殊择。
日光很耀眼,他一向是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但没想到再一次路过她教室,会是在垃圾桶看到被撕碎的信封。
那封被彻底撕碎的信封教他,再骄傲的人被暗恋的人拒绝,一样也难挨,心跳都像是当场停住。她甚至都没打开那封信,连看都没看就撕碎。
他输了个彻彻底底。
校庆那天,梁殊择站在走廊边,日光宣泄,手里还拿着少年人必定要勇敢的稿件,他扯唇自嘲:“勇敢好像没什么用啊。”
兔子耳坠好像是随意收的,并不代表什么心思,也不是初步接受了他。
该撕掉的信会永远呆在垃圾桶不见天日,一同他对她的暗恋,始终窥见不得天光。
那是他暗恋她的第六年。
初见是初一时从人贩子手下救过她,后来又在陈林湖畔遇到她,他往她精心制作的兔子坟墓那插了支好看的花。
他高二那年,身边好友都奇怪,不知道那个暑假梁殊择为什么和平常不一样。
心情好到没边,平时不肯帮的忙,那个暑假全帮了。
其实能有什么原因。
只不过是那年周梵考上遂南一中,他终于离她近一点了。
高二那年和朋友打球遇上暴雨,在雨里偶遇到她。
她撑着把伞往小卖部方向走,身边有个好友嘴欠调侃她一句,他后来明摆着和那个好友嘴欠了一整年。
走到她教室扫了眼,里头正放着《闪灵》,他便走到教师办公室,找到体育老师说不能给学生放这种恐怖电影。
体育老师和他有私交,也是担忧确实不太好,便换了电影。
高三上学期,他买了耳坠送她,她收了,他那阵嘴角都扯着。
高三下学期,他鼓起勇气给她写告白信。那样一个耀眼的天之骄子,也会在写信时琢磨用词,前前后后推翻几十个版本,最后又誊抄好几遍,最后才写出一遍满意的,表情淡淡地走近她教室,弯腰塞进她抽屉时,手好像还抖了下。
平时连打架都不手抖的人,给周梵送信的时候手抖了。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着好笑。
是真好笑,信没看就被撕碎在脏污的垃圾桶里,好像在告诉他,他的心意也是脏的,不值分文,也毫无价值,是比垃圾还要污浊的存在。
而高三集体撕书那一天,他往周梵那往下抛的那张写着五个英文单词的纸。
写的是ZSLFZ.
是‘周梵梁殊择’名字首字母倒过来的英文缩写。
他看着她将那张纸扔下,那张纸便重新飘落在绿色草坪,孤零零,被她亲手拿起又抛弃。
记忆被打碎,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叫他。
“梁殊择。”他掀眼,周梵冲他笑:“电影结束了,我们回家。”
他懒懒散散扯下唇,眼前人眉眼弯弯,他终于从过去的噩梦中醒过来。
面前的女孩忽然凑过来,趁着电影还没彻底结束,电影院都是昏暗的。
她唇覆上他的唇,良久,直到电影彻底结束,昏暗的一片变成亮如白昼。
周梵亲完后,扯唇:“谁叫你不看电影的啊,被亲懵了吧。”
梁殊择嗯了声,拉着她又亲了片刻,电影院白色的光好像那年他站在她教室门口垃圾桶告白信时候的日光。
只是不一样的是,他暗恋的女孩终于在身边。
第69章
走出电影院, 有个男生站在电影院门口发传单,周梵顺手接了一张,但男生递过来时没递好, 周梵力气使得有点大,不小心将传单撕坏一大半。
于是传单被撕成两截, 男生又将一张新的传单递给她。
周梵点下头, 和梁殊择一起往商场外走。
“好容易就被撕坏了。”她弯唇笑了下,顺手将撕坏的传单扔进垃圾桶。
她抬眼看梁殊择,看着他视线往垃圾桶轻轻睨了眼:“怎么了?”
梁殊择牵紧她的手往商场外走:“没什么。”
走出商场,天空漆黑, 远方乌云沉闷, 看起来待会像是有场雨要下。
周梵被梁殊择牵着手,唇始终弯着,梁殊择的车开进小区里,直接停在周梵家门口。
车里开着音乐, 是独属于粤语歌的缠绵悱恻。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
“我都捉不紧”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周梵坐在副驾驶, 看着车停住,歌声继续响着, 下一秒梁殊择就解开安全带朝她附身吻过来。
她安全带都还没解开,能活动的区域范围比较小,她闭上眼, 几乎动弹不得, 就被梁殊择那样亲吻。
她觉得这次的吻很重, 不是以往那种轻轻柔柔的吻, 而是那种夹杂着干净情|欲的吻, 但好像又还不止这么多。
周梵被梁殊择压着, 眼睛紧闭, 她感受到他这次所带的侵略性和攻击性,像是要把她悉数侵占。
梁殊择的大手圈住她的手腕,周梵承接着他全部的气息和占领。
以往两人的接吻最多仅限于此,周梵也以为这次应该也就是嘴唇碰着,舌尖缠绕。
但她没想到,过几秒,梁殊择从她身上起来,她睁开眼,看到他抬手关掉了音乐。
周梵手指被他捏着,她看着他。
梁殊择关掉音乐,又朝她附身过来:“继续。”
周梵舔下唇,耳垂红得不像话,心脏也重重起伏,她又重新闭上眼。
眼睛陷入一片黑暗,右耳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睁开眼睛,看着我。”
周梵睫毛颤了下,缓慢掀开眼,梁殊择近在咫尺,五官清晰而硬朗,两人靠得很近,她看到他漆黑的眼睫。
她低低地说:“梁殊择,我不想睁开眼睛。”周梵到底有点难为情。
说完,梁殊择忽然抬手圈住她手腕。
周梵手腕被他拿住,他没使什么力气,很轻松地就圈住她。
“不想睁怎么行。”梁殊择凑近她。
周梵下意识又闭上眼,下一秒,梁殊择的唇覆上来,但却没有接吻,他只是轻轻摩擦着她嘴唇,却始终不攻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