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砳看了她一眼,走过来,蹲在她跟前。
池乐坏心地踹他膝盖。
许砳没防着她,没蹲稳,被踹得一条腿呈跪地姿态。他皱了下眉,但没有马上起来:“你能老实点?”
池乐不闹了。
从她的视角,许砳正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给她穿袜子。
以前许砳绝对不会这么卑微。别说帮她穿袜子,就算打断他的腿,他也绝不可能单膝跪地为她折腰。
池乐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这太伤人自尊了。
面对这张赏心悦目的脸,池乐心软了:“喂。”她嚣张气焰有所收敛:“你起来,别跪着。”
许砳眼神困惑,似乎并没觉得自己的姿态有什么不妥。
他耐着性子:“你要站着穿么?公主殿下。”
唉,都被虐待习惯了。
池乐有点看不下去:“不行吗。”她站起来,扶着跟前男生的肩,抬起脚,伸手一扯,穿了一半的袜子服帖地裹在脚上。
像是要把袜子蹬出个窟窿。
她今晚情绪不对,许砳有所察觉:“做久了你不舒服?”
池乐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倒下去呈一个大字状,懒着声调,气息奄奄:“可以借你的床给我躺十分钟吗?三十分钟。”半个小时她应该能缓过来了。
“这么急着走?”
“对。”在这过夜,明早肯定起不来。
室内一片静谧,空气突然变得很冷。
“池乐,我是你的发泄工具吗?”许砳突然问。
工具哪有他这么舒服。而且今晚到底谁是工具人!
池乐闭上眼睛:“钱在包里,你自己拿。半小时后叫我。”
耳边响起重重的脚步声,几秒后,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池乐睁开眼睛,这人又发什么少爷脾气?
想起以前追求许砳时他那个冷漠无情样,池乐突然又觉得正常,他本来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池乐闭上眼睛,继续回复精力。
再睁眼,天光大亮。
——糟了!!
池乐跳下床,也顾不上踩到了什么,冲下楼,捡起包就往外面跑。
高中时她睡眠质量不好,手机常年静音,一看已经十几个未接来电。有外公打来的,也有外婆,还有裴女士和裴希,池乐给裴希打过去。
“哥,我在荔荫别墅……外面的街口,你已经出发了吗?不行!你调头回来接我,不来?行,我给外婆打电话说你不带我!”
……
许砳皱着眉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楼道响起一阵“咚咚”的脚跟撞地声,等他彻底清醒过来,踩他的人已经跑出去了。
他绷着脸给池乐打电话。
正在通话中。
继续打,电话通了,但立刻就被挂断。
池乐“喂喂喂”了半天,拿下手机一看。
电量不足关机了……
池乐家别墅区是君景华庭开发的,与荔荫别墅区就隔条河,车辆少,风景好,以前她经常趁跑步混到许砳家门口。这条路是晨跑的必经之路,池乐不担心她的秘密被裴希发现。
她用手指梳顺头发,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
裴希还没走远,不到十分钟就调头回来了。
他看了眼腕表,不情不愿,拽得跟二八五万似的:“速度。”
池乐拉开副驾车门,刚准备坐进去就被裴希冷漠制止:“坐到后面去。”
池乐:“?”
裴希:“披头散发,我懒得找头发。”
池乐啧了声,不在意地绕到后座:“是怕女朋友误会吧?看不出来,你还挺守男德。”
裴希:“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单身狗?”
无形之中被秀了一脸的池乐:“……”
池乐:“你有本事把人带回来啊,整天秀啊秀连小姐姐人影都没见着。”池乐突然想起:“你过生日你女朋友怎么没来?”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痛裴希哪根神经了,他冷下脸:“少拿我开刀。你昨晚去哪鬼混了?按你家门铃阿姨开的门,说你根本没回去。”
池乐的气势一下子弱了半截:“那谁在家,我才不回去。”
“她是姑父的合法妻子。”
“早八百年就离了,还叫姑父呢?池老板可不会感动。”
“叫惯了。”裴希微微皱眉:“就为这原因不回家,宁愿在家门口守着?”
池乐含糊地应了一声。
裴希不爽道:“那是你爸妈的婚后共同财产,就算离婚也有一半是姑姑的,你住那很合适,较劲也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我才不会委屈自己。”
裴希瞥她一眼:“一会儿见了爷爷奶奶精神点。看你现在像什么样,跟个女鬼似的。”
???
池乐从包包翻出小镜子:“不就是没绑头发吗怎么就像个女鬼了?裴希,我发现你的审美很有问题,建议你抽空多跟你的好兄弟许砳学学,争取提高审美水平!”
“你不说许砳我倒忘了。”裴希冷笑一声:“说吧,又想对我好兄弟做什么?”
这个“又”字用得就很精髓,池乐理亏,只能打马虎眼:“……还是继续讨论女鬼吧。”
*
池乐刚走不久,凌霜思就出现在许砳家门前。
“你来做什么?”许砳拧眉,后悔下来开门了。
凌霜思看出他眉目间的不耐,故作冷静问:“你以为是谁?池乐吗?”
许砳没接话。
这是默认了?凌霜思心里突然有点泛酸。
许砳拨开挡在可视门铃上的树枝,淡淡看向对方:“你有事?”
那天同学聚会,凌霜思听说许砳被池乐包养了,只觉得荒谬,无语,甚至有点想笑。
但是后来,她亲耳听见许砳说的话,目睹他抱起醉酒的池乐离开,突然笑不出来了。
后来她仔细回想这两年许砳的家庭状况,他的亲生母亲为了个男人准备卷走所有家产,亲叔伯跟他撕破脸皮,联起手来谋划抢夺他父亲的遗产,身边至亲全都在算计他。处于这样的环境下,任谁也会心灰意冷。
人一旦失去方向,就容易堕落,颓废,哪怕曾经他再耀眼再优秀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是她高估了一个天才的自尊心。
“许砳,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有些话不用拐弯抹角,我就直接说了吧。”凌霜思仰头,望着眼前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少年,说:“其实,你缺钱可以找我。”
许砳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了,他嘴角挑起抹讥诮弧度,淡漠的眼由上至下打量她一眼,那眼神露骨,丝毫没有尊重可言。
“来竞价的?”他语气没什么情绪。
凌霜思知道许砳的性格,他不喜欢太有心机的女生,所以她表现得很坦然:“池乐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许砳没有马上拒绝,看上去像是在考量。
原来男神真的可以这样得到。
凌霜思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那些小心思都太愚蠢了,绕了一大圈,还不如池乐那种花瓶脑子,简单直接,误打误撞,反而捷足先登了。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否则你不可能不澄清那些绯闻。也知道你不喜欢池乐,否则不会一次次拒绝她的告白。但没办法,你家里发生这种事,她又正好愿意为你花钱。”凌霜思表现得很大方,很能理解他处境的样子:“许砳,你跟池乐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现在我就问你一句,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许砳想了一阵,实在无法理解:“我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
凌霜思:“什么?”他思考那么久,不是在权衡利弊,是在想这个问题?
许砳说:“以前没拆你台,是看在凌老师面子上。我们加起来没说过三句话吧?怎么你还成我女朋友了?”
凌霜思自信的表情陡然间崩塌,变得难堪又狼狈。
“想竞价,”许砳扯了下嘴角,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建议你照照镜子,看你哪点能比得过她。”
凌霜思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她真的太想不顾一切跟许砳谈一次了,他越是这样薄情,她越不甘心。她觉得许砳只是暂时被池乐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忍着愤怒,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是不是她给你的钱很多,你现在暂时还离不开?”
“许砳,你忘了以前你有多讨厌她了吗?像池乐那种人,对她自己亲妈都假惺惺,你以为她还会对谁有真心?她就是个见异思迁的花瓶,脑袋空空,没思想,没上进心,一天到晚只知道找刺激,她玩过的男人多到你无法想象……”
凌霜思还想说什么,对上那双如淬寒冰的眼睛,止不住一阵心悸。
许砳的眼神像山涧滴着水的寒潭,冷凉刺骨:“给足你面子了。”
凌霜思不敢再往下说,再说下去,就真的要撕破脸连普通同学都没得做了。她忍着满腔屈辱,红着眼跑走。
因为父亲生前和凌胥杰的关系,许砳本不想下凌霜思面子,一直没当面澄清拆她台,没想到谣言越传越离谱。
至于池乐有没有过别的男人,他最清楚。
底下有些疼,许砳捂住被踩的小腹,咬紧牙槽,鼻腔溢出一声隐忍叹息,脸色有些许苍白。
从他身上踩过去就算了,临下地还用力蹬。
他昨晚不该回房间睡。
作者有话说:
本文又名《被强取豪夺后再被践踏的男神历险记》(?
宝贝儿们节日快乐!评论区发66只小红包~养肥党你们好歹让我把红包发完啊(╯‵□′)╯︵┻━┻
PS:没算错的话周四要上千字榜,明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11点!
第19章一个秘密
裴家老宅。
送走客人, 一家子围坐在茶几边饮茶聊天。
池乐的父亲池祎坤也在。
父母虽然离了婚,但双方家里有什么大事还是会相互走动,一开始是为了瞒着池乐, 故意装恩爱,后来走习惯了,不来反而过意不去。
长辈们聊的都是各自圈子里的事, 池乐听不懂也插不上嘴,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外婆说:“一把手和二把手都退下来了,现在就看新上任的父母官发挥。”
外公问:“新书记是你老同学的女儿吧?我知道那姑娘,从小品德就高, 很不错。”
外婆笑:“能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就是好官。”
池祎坤:“陈书记确实很受老百姓爱戴, 巾帼不让须眉啊。”
外公:“这话搁解放前合适, 现在嘛, 没必要。现在女孩能做的,男孩未必能做。就拿你妈来说, 她能生儿育女,她还能为国争光。我呢,就只能卖卖画,做做名利场上的虚荣事。中国可以少我这个画家, 可少不得你妈这样的人民英雄。”
裴琳玉附和道:“就是, 我们裴家传统,女人当家, 什么巾帼不让须眉, 就算让你三招,你也赶不上。对吧妈?”
老太太面无表情, 没接她的话。
“光顾着聊天了, 两个小孩呢?”外公打圆场, 看向沙发上的池乐:“阿乐,你哥呢?你这孩子,坐那么远做什么?”
突然被点名,池乐茫然地抬起头:“父母官吗?挺好。”
“好什么呀,这傻囡。”外婆换上笑脸:“你那小男朋友呢,怎么没带过来?”
池祎坤愣了下:“阿乐拍拖了?”
老太太说:“这事你不知道,咱们阿乐高中瞧上个小男生,长得可俊了,瘦瘦高高,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是吧老裴?”
外公喝着茶:“是是是,阿乐画了不少,我都给收着呢。要不要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不行!”池乐耳墩发烫:“那不是您让我找的素材吗,怎么现在反倒拿来取笑人了……我去写作业。”
外婆一眼看穿:“写作业你带笔了吗?”
池乐:“……”
“行了别为难她了,让她玩去吧。”
得到应允,池乐赶紧逃离。
池乐一走,客厅里的和睦氛围立刻变成地狱拷问模式。
外婆收敛表情,转头看向池祎坤:“时间也不早了,祎坤,你带池乐早点回家去吧。”说完,又看向裴琳玉,冷下声调:“你留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裴琳玉猜到母亲要说池乐的事,不动声色地踢了踢前夫,笑道:“妈,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祎坤也不是外人,他是池乐的亲生父亲。”
“哦,祎坤是自己人。那,你家那位,他算什么呢?”
裴琳玉脸色微变:“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祎坤我就不说了,我带池乐那几年,至少他每个月都来看孩子,你呢?你来过几次?裴大导演,您勾着手指数一数?”
“妈您这不是折我寿嘛……”
“你有你的苦衷,你总有你的借口,我知道。”老太太点头:“你不用找借口了,我已经替你找过一遍了。我就问一句,我阿乐高二家长会,你为什么没去,又为什么出现在别人女儿的家长会上。来,裴导,你给我使劲儿编,开始吧。”
老太太突然旧事重提,裴琳玉有点发懵。
池祎坤替前妻解释:“妈,这事是我的责任,那次家长会,本来我要去,琳玉才替的凌先生去……”
“她替别人女儿去谁替我的阿乐去!?”池外婆发飙了。
外公急忙安抚:“别生气,当心你的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