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面的铜版纸将银色金属架拦腰盖住,反射出廊顶射灯的光点,只剩空悬的一角版面在不受力地轻晃。
被严丝合缝盖掩起来的光滑纸面上,写着什么人的名字,又被什么人留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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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卡尔的时候,是在伯特家的会客室。
这一点,伯特近来抱怨了无数遍: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才是我大哥,不,你简直是我大爷。你说公司里什么样的办公室会议室不能给你用?实在不行,你自己家没有会客的地方吗?就非得用我家的?我真怀疑你就是故意要在我面前表演刻苦,时刻提醒我是吗?”
瑞德头也不抬,依旧一目十行地翻着那堆怎么也翻不完的文件,没什么情绪地回:
“你知道我现在为了帮你很刻苦就好,你要是乐意叫我一声哥,我也没意见。”
伯特立马消了气势,秒怂哄他:
“没意见没意见,我也没意见,反正我现在老婆孩子也都不在,你直接住我家来我都没意见!”
听见他说起老婆孩子,瑞德更烦了,抬眼就是一记眼刀:
“所以你老婆究竟为什么跑路,你到底搞明白没有?”
“还有那天的监控,就算是在汉斯的地盘上,也不至于真就一点风都探不到吧?”
伯特干脆在他面前坐下,翘起二郎腿,认真回答:
“先说监控,你们家小姑娘直直进的汉斯的休息室,除了那间屋子,她甚至连大厅的地砖都没踩一下。你觉得能查出什么来?”
“再说艾米莉,她当年受到的威胁,只会更严重。”
会客室的门被敲响,沉闷的两声,是管家说有一位律师先生来了。
瑞德沉着嗓子应了一声:
“请他进来。”
伯特起身离开前,看着这个浑身笼罩着郁气的亲弟弟,先是感慨似的叹了口气。
想了想,才留下一句:
“你也别太心急了,过了这阵子,就会好了。”
而后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等卡尔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只剩下瑞德一个人。
再见面,两人间的气氛依旧算不上有多融洽。
卡尔挑眉看着埋首坐在桌后的瑞德,竟然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同情来。
他清了清嗓子,换了句不那么正式的开场白:
“看这架势,莱特丽警官近来,貌似比考试周的学生还要忙呢。”
瑞德手里的笔锋一顿,抬眼射出凛冽冷光,分明就是听进去了卡尔的暗示。
敏感着呢。
“说正事。”
语气也沉得能结出霜来,正是暑气最盛的月份,跟他坐一块儿,冷气都嫌开得多余了。
卡尔这趟来,还真带着正事。
要说莱特丽家的这一代的两个,之前都在外头不管不顾的,也没个名头。
如今真回来了,管起事来,行事作风竟然一个比一个狠。
老大是个笑里藏刀的,和和气气把事办了,油水收了,人家回过头再看身上究竟是哪里被刮走了一块,连个血口子都找不着。
老二则是直接刀口抵在人脖子根,干脆利落地放你的血,一边接一边还要盯着你的眼睛数秒,数够了数才松手。
这一点,卡尔着实意外。
当侄子的,再怎么急着争出个名堂来,也不至于在没撕破脸皮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找人查叔叔的账吧。
可瑞德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甚至还找了不止卡尔一家来做。
卡尔倒是不介意,只要点数抽够,他总归有信心能做到最周全。
“怎么样,敢冒险吗?”他问瑞德,“只有这样是下手最快的办法了,趁对方没有防备,速战速决。”
瑞德接过他手里的那份财报,翻看两页。
不是原件,每一张都是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新鲜装订的影印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