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下毫不省力的叩在汉白玉的石板上,鲜血绽放成花。
傅长生想保下这个小太监。
“你问问你的主子敢不敢这般与本宫说话?”
姜妁突然勾唇笑得张狂,转身便从公主卫的腰间抽出佩刀,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
认罪求饶声戛然而止,那内侍僵直起身形,脖颈出豁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喷涌飞溅,将姜妁嫣红的裙摆染得更红。
十六岁的永安公主会忌惮傅长生这个沾了皇权光彩的阉人,二十岁的永安帝可不怕。
“虽说杀他会弄脏本宫的手,可本宫堂堂公主,区区一个奴才都敢在本宫面前放肆,倘若本宫不拿出些气势来,日后岂不是谁都能来踩本宫一脚?”姜妁将刀扔在地上,往后一仰,稳稳落在容涣的怀里,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娇艳:“傅厂督你说本宫说得对不对?”
傅长生没想到姜妁会突然发难,一张脸陡然阴沉下来,看着她与容涣二人,几乎咬牙切齿道:“殿下所言甚是。”
“那就带着你这些脏东西快滚,”姜妁转身在美人靠上落座,面上似笑非笑,水眸中杀意迸溅:“本宫等着厂督能将我碾作尘的那日!”
傅长生口称不敢,面带寒霜的转身往外走,路过殿外跪倒一片的内侍时,顿了顿脚步,随即便见容涣迈步走出来,两人幽深的目光遥遥相对。
如同催促他们快些离去一般,寝殿的大门“碰”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咱家还以为容相能留下来,”傅长生团手看着同样被赶出来的容涣,满脸的阴郁转为笑。
容涣凝眸扫过地上垂着的一排烟墩帽,朝傅长生露出一抹疏离清笑,答非所问道:“傅厂督这般得闲,不如快些处理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若厂督舍不得,本官不介意代劳。”
听及此,那一行跪在地上本就忐忑不安的内侍更吓得直发抖,涕泗横流的哀求道:“饶命啊,督主饶命啊,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小的们对督主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傅长生眼皮都不抬,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老神在在道:“求咱家有什么用,又不是咱家要你们的命。”
众人见傅长生无动于衷,又大着胆子膝行至容涣脚边,不住的朝他磕头求饶:“丞相大人,丞相大人绕了小的们这条贱命吧,小的们什么都没看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西厂的人对傅厂督可真是忠心耿耿,也不知在他们心里厂督比之圣上又如何?”容涣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一举一动皆是温润,吐出来的话却极其恶毒。
众人一愣,容涣这话若是传出去,不说他们有没有命活,就连他们赖以生存的傅长生都不一定能保得住项上人头,毕竟这天下到底是姓姜的。
可他们也不能改口在傅长生面前表皇上的忠心,谁又能知道这位主儿计较不计较?说不定哪天悄无声息的死了也不知道。
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一时间气氛彻底僵硬。
有脑袋灵活嘴皮子利索的,将话题转移到姜妁身上,道:“小的们嘴皮子紧,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便是有一丝风声漏出去,大人再行问罪也不迟啊!”
身后的几个反应过来也连忙跟着附和。
容涣突然嗤笑了一声:“那便是看见了?”
他这话转得突然,内侍们一时呆愣,下意识回想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
还不等他们想明白,容涣突然抬脚,将脚边的内侍踹翻在地,鞋尖捻着他的喉咙,对着他惊恐万分的眼,慢悠悠的说:“看见了可以抠掉那双看见的招子,可看见了便记得,记得便会说出去,等你们说出去再行问责,那可太迟了。”
“怎么办呢?”
他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脚下如同蝼蚁的内侍。
被容涣踩在脚下的内侍清晰的感觉到,脖颈处的压力越来越大,喉口处“咳咳”作响,他试图再说些求饶的话。
容涣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毫不留情地踩碎了他的喉骨,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傅厂督你以为呢?”容涣将脚下彻底软下来的尸骨踢到一边,在内侍们惊惶的呼喊声中,笑意盈盈的看向傅长生。
容涣逆光而站,傅长生眯着眼才看清他的样子,面白如玉俊秀非凡。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佳公子,居然杀人不眨眼。
傅长生也笑了笑:“他们确实没瞧见什么,相爷何必赶尽杀绝?”
容涣转向地上或跪或趴的内侍,目光所到之处无一不是瑟缩着退远,他唇边的笑意更深:“本官自然知道,倘若他们真看见了什么,就不会死得这般轻而易举,本官会将他们全部挫骨扬灰,连寻个轮回也不能。”
“傅厂督明白本官的意思吧?”容涣看着自己的鞋尖,眼露嫌弃。
傅长生自然懂,这群内侍虽然确实没看见什么,却等于跟着他撞破了容涣和姜妁的私情,即便是姜妁在外的名声并不好,却终归是个女儿家,容涣不过是见不得旁人非议诋欺她罢了。
他并不意外容涣会护着姜妁,这两人人前看着疏离,实际上走得挺近,傅长生是知道的。
只不过,原以为是姜妁追着他跑,没想到容涣待她竟是有几分真情在。
傅长生向来不屑这种带着奉献意味的男女之情,面上却不显,只挥了挥手,没有跟进去的厂卫一拥而上,不过几息的功夫,数十个内侍连一丝哀嚎都不曾发出,便成了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