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富察皇后——映在月光里
时间:2022-07-21 06:59:59

  盆菜需要的时间久,傅丹薇从厨房里回来之后,糖罐子就不断朝门口跑,掀开门帘的缝隙往外瞧:“额涅,怎么还没有来呀?”
  傅丹薇无奈摇头,说道:“快过来,外面冷。你吃了那么多花生零嘴,这么快又饿了?”
  糖罐子咯咯笑,小眼神闪着狡黠的光:“我再吃颗糖就不饿了。”
  傅丹薇瞪她,这时糖罐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马上奔过去撩开门帘往外一瞧,然后怏怏放下了:“原来不是啊,白高兴一场。”
  傅丹薇以为是弘历回来了,正要说话,这时门帘掀开,许嬷嬷领着高氏走了进屋。
  高氏脸色不大好,双腿像是无法弯曲般,直愣愣福了福身,说道:“福晋,富察妹妹先前没了。”
  傅丹薇佯装惊讶,赶紧招呼高氏坐下,让许嬷嬷把兄妹俩带了出去,亲自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你脸色不大好,先吃杯茶暖暖。”
  高氏道了谢,接过茶一口气吃了下去,放下茶碗,终于缓过了口气,看向傅丹薇说道:“不瞒福晋说,我冷得很,先前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杯热茶吃下去,上下嘴皮才利索了些。”
  傅丹薇提壶又替高氏倒了碗茶,说道:“你先把风帽去掉,别急,屋子里暖和,等下出去仔细冻着了。”
  高氏一拍头,“瞧我这,唉,这一天天的。”她解下风帽放在一旁,端起茶碗又吃了一气,捧着茶碗闭了闭眼,长长呼出口气。
  “我刚从那边院子来,乌拉那拉姐姐还留在那里,她也没了主意,我便赶紧来寻了您。”
  傅丹薇眉头微皱,径直问道:“爷呢?”
  高氏脸上浮起恍惚地笑容:“爷坐在富察妹妹的身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我眼瞧着爷实在伤心太过,便没有去打扰他。”
  “爷与富察氏向来情投意合,肯定难过得很,这是人之常情。”傅丹薇随口说道。
  “可不是这么个理。”高氏放下茶碗,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我只一见到,就估摸着爷七魂失了三魂。富察妹妹病了这么久,前两天连药都已吃不进去,我先前与乌拉那拉姐姐还说过,她若是能熬过这个冬天,以后就大好了,没曾想,她终是没能....,就是只可惜爷啊,情根深种,他该当如何是好。”
  傅丹薇被高氏一声情根深种,逗得差点没笑出声。
  高氏也挺有意思,明明满脑门子的烦恼,还能说出这些,只怕是实在厌烦极了。
  “那边院子的人先去找了爷,爷从养心殿赶了回来,就那样坐住了。那边的人没了法子,总算记得来找我与乌拉那拉氏姐姐。等我们赶去一瞧,一院子的人,竟然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以前真不知道他们在如何当差,乱糟糟一团。衣服没有换,饭没有含。也是,如今过年过节,富察妹妹这么年轻,哪有提早备着寿衣的。没法子,我差人去内务府,费了好一番口舌,总算翻出了一身给老太妃们备着的寿衣。”
  高氏揉着额头,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内务府那边照样傻了眼,富察氏这一去,都没有旧制可寻。照着宫里的嫔妃章程办吧,且不说爷只是亲王,富察妹妹没有品级,只能随便一口薄棺抬了出去。可爷情根深种,情根深种呐!还有大阿哥在,悄无声息收敛了,只怕他们谁都不会答应。”
  她转过头,烦躁无比地说道:“福晋,您一定要替我拿个主意,这究竟该如何办,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看在高氏不断的情根深种上,傅丹薇哪怕不打算沾手,还是提醒道:“爷在呢,让爷拿主意。爷既然情根深种,就该让富察氏快些入土为安。眼下马上要过年了,断不能久留。既然爷失了心魂,你去找李玉,把你的难处说给他听,让李玉出面去找爷。”
  高氏怔了下,松了口气,说道:“看我,都急糊涂了。也是,爷在当然要由爷拿主意。富察妹妹生病之后,爷怕她冷着,特意让李玉来传话,说是不能缺了她的炭,上好的红罗炭,随意由着她用。屋子里热得很,再下去,就该有气味了。”
  “可是,李玉是爷的奴才,我向来叫不动…..”高氏边说边站起身,起到一半突然跌坐回去,手捂着肚子神色痛苦。
  傅丹薇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高氏撑住炕桌,勉强说道:“多谢福晋关心,没事,就是我的月事向来不准,前些天刚好来了,这一来就厉害了些,刚刚肚子抽动着痛了下。”
  傅丹薇听许嬷嬷说过一嘴,高氏的院子里经常一股子药味,说是调理身子,其实大多数都是生子的偏方。
  高氏撑着身子要重新起身,傅丹薇暗自叹息了声,忙扶了她一把。
  眼瞧着高氏惨白的唇,傅丹薇心想既然已经得知,她总归要露一面。高氏眼下这幅模样,她可不能倒下,后面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她去做。
  傅丹薇思索了下,说道:“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吧,外面冷得很,等下你早些回去歇着。”
  穿戴上风帽,傅丹薇与高氏一起去了富察氏的屋子。宫女嬷嬷太监们都站在门外,缩着脖子冷得簌簌发抖,见到她们前来,哆嗦着请了安。
  傅丹薇眼神扫过去,摆了摆手:“在门口守着作甚,留着一人回话,其他人都回屋去。”
  众人神色一松,忙感激地谢了恩退下,富察氏的贴身嬷嬷留在了那里,替傅丹薇打起了门帘。
  富察氏住的屋子,里炕外暖阁,中间用碧纱橱隔开。
  傅丹薇站在门口,果然一股闷闷的热浪扑面而来。李玉守在暖阁外间一侧,富察氏直挺挺躺在里间的炕上,弘历背靠外面坐着,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乌拉那拉氏肃立在旁,同样低头塌肩。
  李玉上前请安,弘历听到声音,身子似乎动了动。乌拉那拉氏抬眼看来,眼睛瞬间一亮,朝傅丹薇福了福身,长长舒了口气。
  傅丹薇转回头,冷声吩咐道:“大阿哥呢,去把他带来,他得给他额涅磕头戴孝。”
  嬷嬷呆住,赶紧应下转身往外走去。傅丹薇看了李玉一眼,走上前几步站住了。
  弘历转身朝傅丹薇看来,里屋本就暗沉,傅丹薇挡住了光,显得屋子更黑了,弘历完全隐在了暗中。
  傅丹薇暗忖,高氏说他失了魂,还真是如此。高氏乌拉那拉氏没办法,估计李玉同样不敢出头。
  事已至此,傅丹薇只得福了福身,硬着头皮说道:“爷,节哀顺变。您得打起精神,大家都等着您拿出章程,该如何安葬收敛,让她入土为安。”
  弘历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走到傅丹薇面前停下了脚步。她这才看清,弘历脸色惨白着,嘴唇干燥起皮,眼睛干干的,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傅丹薇眨眼,只怕情深似海都说轻了,他这是至死不渝了。
  弘历胸脯上下起伏着,一开口,声音暗哑粗粝:“难道我不开口,富察氏就安葬不下去了?你们平时的机灵劲,都去哪儿了?”
  傅丹薇掩去眼底的讥讽,平静地说道:“爷说得是,是我们没用。不如这样,我让人去礼部说说看,让礼部拿个章程吧。”
  弘历神色变换不停,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沉声吩咐李玉:“去内务府要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对比着侧福晋的规矩收敛,灵柩暂且放在静安庄。”
  李玉一一应下,转身走了出去。弘历看了傅丹薇一眼,侧身越过她,大步离开。
  傅丹薇朝周围打量了一下,对高氏与乌拉那拉氏颔首点头:“你们多照看着些,既然李玉已经去忙了,以后有了章程,依着规矩办事就好。”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应是。傅丹薇转身离开,高氏忙几步跟了上前,担忧地说道:“福晋,爷那边.....”
  傅丹薇温和地说道:“没事,爷只是一时伤心过了头。你多保重些,身子要紧。”
  高氏感激地说道:“多亏了福晋来,不然还有得折腾。您早些回去歇着吧,我等着李玉回来之后,也就回去了。这边屋子热,我不会冻着的。”
  傅丹薇点点头,没再多说,回了自己的院子。走进净房,脱下风帽,连着里里外外全部换了一身,吩咐许嬷嬷:“这些衣衫全部拿下去吧,不要了。”
  许嬷嬷忙抱着衣衫走了出去,傅丹薇洗漱之后走出来,见弘历一身疲惫坐在暖炕上,不禁皱起眉,暗叫了声晦气。
  她与糖罐子一样,都等着吃喜庆美味的盆菜呢!
  弘历看向傅丹薇,脸上的哀伤浓得快要往下掉,喃喃说道:“她还那么年轻,我还清楚记得我们当时在一起时,好似就在眼前一样。丹薇,我再也见不着她了。”
  傅丹薇真是大开眼界了。
  先前他怒气冲冲离开,转瞬间他就跑到她面前来诉哀思。
  他这份深情,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寻常人估计无福消受。
  傅丹薇垂下眼帘,掩去了眼里的嘲讽,淡淡说道:“爷,人死不可复生。不如,您给她写诗悼念她吧,这样的话,她就永远活在您的笔下了。”
 
 
第三十一章 
  傅丹薇甚至很体贴, 准备好笔墨纸砚摆在了炕桌上。
  厨房里送来了晚饭,砂锅的盖子一揭开,浓香四溢, 别说糖罐子与永琏, 连傅丹薇都忍不住肚子咕咕叫。
  堂屋里,母子三人在热热闹闹吃饭。
  暖阁里,弘历呆呆看着炕桌,在悼念他逝去的所爱,或者他曾有的年少时光。
  糖罐子最喜欢吃鹅掌,炖得几乎化掉的鹅掌,吃起来软糯不说, 只要轻轻一抿,骨肉就分离开来。
  最最令她喜欢的,还是抓过鹅掌的手指,像是被胶黏住了,要用些力气才能分开。她小手指不断张开,又合上, 玩得不亦说乎。
  傅丹薇舀了些汤汁, 拌在永琏的饭碗里:“这样更好吃, 你尝尝看。”
  永琏舀了一勺吃了,几乎笑弯了眼, 不断点着小脑袋:“比红烧肉汁拌饭还好吃。”
  红烧肉汁拌饭, 傅丹薇能吃一大碗,她喜欢浓油赤酱甜口的红烧肉, 不过热量实在太高, 平时她克制着, 只让厨房做过一两次。
  永琏与糖罐子喜欢吃红烧肉, 不但香,还甜滋滋的,不用傅丹薇劝,兄妹俩自发就能把一大碗饭吃得精光。
  盆菜比红烧肉要健康,既然永琏与糖罐子都喜欢,傅丹薇打算以后多做几次。
  对他们母子三人来说,兄妹俩聪明伶俐,平安着长大,她能安然无虞,而且事情都在掌控之中,每一天都值得庆贺。
  要是有鲍鱼就好了,没有鲍鱼,总归少了些风味,这就是眼前傅丹薇最大的遗憾了。
  盆菜的香气太过霸道,隔着门帘,丝丝缕缕钻进弘历的鼻尖,再加上几人的笑声,弘历的脸色难看起来,转头看过去。
  盯着门帘看了许久,弘历蹭一下站起身,大步来到堂屋。
  几人已经吃完饭,糖罐子嬉笑着,举起胖手往永琏脸上抹,永琏呲牙嫌弃,往后拼命仰着头:“妹妹,脏,别闹!”
  傅丹薇看得好笑,抓住糖罐子的手臂,将她从椅子上揪下来,待看到糖罐子的手粘在了衣袍下摆,瞪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快去洗一下,别淘气了啊。”
  一抬头,看到弘历黑着脸站在一旁,傅丹薇愣了下,眼帘微垂,问道:“爷诗写好了?爷真是厉害,文如泉涌。”
  弘历脸没来由发烫,盯着咯咯笑的三格格,心情更加烦闷,沉声说道:“富察氏刚去,这般嬉笑成何体统。”
  傅丹薇脸色淡了,眼里讥讽闪过,说道:“爷,是我疏忽了,我马上让人去在院子里挂上白皤,给他们换上孝服。只是没有现成的孝服,我让人去内务府催一催。”
  “哎,你!”弘历急了,憋得一口气几乎透不过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哪用挂什么白皤,他们不用守孝!”
  谅他也不敢!
  富察氏不过一个格格,哪有正妻福晋替她守孝的,她甚至称不上是永琏糖罐子的长辈。
  傅丹薇明白弘历的意思,富察氏没了,不敢说天地与他同悲,至少得陪着他哭一场。
  弘历能替富察氏哭一哭,傅丹薇认为这是人之常情,初次总会令人难忘。
  哪怕富察氏有再多的不好,人死为大,所有的缺点,都会自动美化,变成优点。
  傅丹薇不会跟死人计较,弘历要怎么怀念,都是他的事情,可他不能强行要求别人也一样。
  主要是富察氏的品级在那里,除了亲儿子永璜,与后宅其他人半点干系都没有,换上素净的衣衫,都是给了他脸。
  傅丹薇眼里的讥讽更浓了,问道:“那爷究竟是什么意思?”
  弘历悲伤难过甚至委屈,却一时无法回答傅丹薇的问题,烦躁得直想掀桌。
  傅丹薇怎么就那么轴,不能体谅他一二呢?
  夫妻夫妻,夫妻就该一条心,忧他所忧,喜他所喜。
  莫非,傅丹薇看到他待富察氏好,打翻了醋坛子?
  呵,女人终归是女人,哪怕傅丹薇再端庄大气,始终是女人。
  弘历心中的那股憋屈,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接着而来的,就是莫名的得意与开心:傅丹薇终归是把他放在了心尖尖上。
  傅丹薇看着弘历神色变幻不停,最后温柔无比看着他,眼里几乎快滴出水来,心里暗惊。
  他要不撞了邪,要不就是真失心疯了。
  弘历柔声问:“吃完了?你们吃什么了?我闻着挺香。”转头看向桌子,看到桌上的残羹剩菜,转回头,看向傅丹薇抱怨道:“怎么都不给我留一些。”
  傅丹薇拼命压住了想去请萨满给他驱邪的念头,淡淡说道:“爷在伤心着,怕打扰到了爷,就没叫爷用饭。爷回前院去吧,我让厨房给你送些斋饭来。”
  “斋饭?为何要斋饭?”弘历顿了下,马上回过神,斜了傅丹薇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不用斋饭,哪用得上茹素,我在你们这里,都随着你们用饭。汗阿玛说你院子的饭菜好,永琏与三格格吃了都长胖长高了许多。”
  “我叫永甜,糖罐子!”糖罐子听到弘历唤自己以前的名字,立刻不乐意了。
  弘历哈哈大笑:“糖罐子,你也好意思应下。罢了,你爱叫就叫,等你长大之后,估计就该脸红了。”
  傅丹薇不想搭理他,带着永琏与三格格去洗漱,出来之后,看到弘历重新要了碗饭,就着他们剩下的盆菜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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