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翻滚的红汤,老鸡汤底的白汤,再加上她美得跋扈的脸蛋儿,堪称活色生香。
“老规矩啊,我吃红汤,你吃白汤。”何棠月发完ins,笑嘻嘻地放下手机,“井水不犯河水。”
夏鸯在她对面坐下,贴心地帮何棠月调整好空调风的方向,以免她被辣气熏了脸。
“何女士好不容易回国,就请我吃火锅啊。”夏鸯一脸惋惜,“我还以为,最少也得是顶层旋转餐厅的法式大餐呢。”
“国外的饭我是吃腻了。你想吃我改天带你去。”何棠月涮了块毛肚,数了七下后连忙放进嘴里,满足地喟叹,“何以解忧,还是我们的火锅啊!”
夏鸯被她逗笑了:“你回国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诶。”何棠月辣得抽了几口凉气,“还不是按照我爸的安排进公司实习。哎,说实话,他们那些事儿我是真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啊,我知道了,攻略男人嘛。”夏鸯假装回忆状跟何棠月开玩笑,“诶,你有几个男朋友来着。”
“我这种顶级大美女,男朋友自然要多多益善。”何棠月瞟她一眼,“你不是失忆了,怎么还会记得。”
“对啊,我失忆……”夏鸯说到一半,忽然怔住,“月月,我只记得你交过好几个男朋友。但他们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关于他们的任何一件事情,我都不记得。”
何棠月放下筷子,表情渐渐凝重:“一件都不记得?我经常带他们和你一起吃饭的。”
夏鸯摇头。
何棠月认真道:“夏鸯,我爸认识青榆最好的脑科医生,我还是带你去看看,也好知道你这失忆是怎么回事儿。”
夏鸯安静地坐着,还是摇头,隔着白汤的热气整个脸都是朦胧的。
何棠月沉默几秒,展颜笑道:“不去就不去嘛,我们小夏鸯就只做让自己高兴的事儿就成!”
“对了,”何棠月换了个话题,“过段时间陈宥生也回青榆。”
怕她不记得,何棠月提醒道:“他是我们学校隔壁商科的留学生,我们在选修课上认识的,他经常约你去图书馆。”
不知为什么,夏鸯听见这个名字,感觉很不舒服。
“他是青榆人?”夏鸯问。
“不是。我记得他说过他家在瑞津。”何棠月咬着筷子头,思索道,“陈宥生好像是想去青榆大学深造吧,还读他的商科。”
“不过也挺离谱的。”何棠月舀了一大勺冰粉,“他家也是开公司的,在瑞津也是响当当的有钱人。不再国外继续读博镀金就算了,回国之后来青榆大学深造?瑞津大学和京北大学,哪个不比青榆大学牛啊。”
何棠月耸耸肩:“只能归结于有钱任性了。”
夏鸯心不在焉地唔了声。
“不过陈宥生好像不知道你失忆了。前几天他还联系我问你的情况,但我那时候还没回国,就随便把他搪塞过去了。”何棠月眯眼看她,“你准备去青榆大学上班,陈宥生不会是冲你去的吧。”
“话说在前头,我挺不喜欢陈宥生那人的。”何棠月摇头,“太装逼了,BKing都没他B。”
“所以呢,小夏鸯,你和他保持不亲密但友好的普通同学关系就行了,知道吗。”
“知道啦。”夏鸯笑得眉眼弯弯,“你真的很像个恶女。”
何棠月和夏鸯很久没见,一顿火锅边吃边聊,结束时居然过了将近三个小时。
何棠月带夏鸯去看她入手的新车。
“芜湖~”何棠月趴在爱车上朝夏鸯抛了个媚眼,“粉色法拉利,整个青榆只我这一台。”
“小夏鸯,上车我带你兜风啊!”
夏鸯摆摆手:“不去了。明天还得准备开会资料,打工人要有打工人的自觉。”
“行吧。”何棠月从车盖上跳下来,用力抱了下夏鸯,“为什么不来我爸公司上班啊,我真的好想每天都跟你贴贴啊!”
夏鸯难得没有推开她。
“月月,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但这个人心里有个白月光,你怎么办。”何棠月听见夏鸯的声音,很轻地从她耳边响起。
“要是像我一样游戏人间,想追就追,腻了就散的浪/女模式的话,我觉得无所谓啊。只要是单身,就不会触及我心底的红线。”
何棠月轻拍夏鸯的后背,把人扶正了,正色道:“但如果是你的话,不行。”
“我的建议是,快逃。”
作者有话说:
何棠月: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池屿:……你说清楚,哪里就要快逃!!!
芜湖,宝子们儿童节快乐呀!
长大了也要做快乐的大人!
第11章、迟夏
或许是何棠月的语气过于正式和严肃,又或许是那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夏鸯当晚又梦到了那个男生。
她的梦中第一次有了边界。
边界在她和男生之间。
个头很高的男生静静地站在她对面,说话的语气里带着颤抖的哭腔。
“你说会一直站在田径跑道的终点等我。”
“我会成为最厉害的运动员,你会成为最优秀的记者,到时候采访我,摄像机把我们两个定格在一起,让我们的照片出现在每一条新闻里。”
“我们一起去地球的最北边看极光,去雪山最高峰许愿,去油菜花田临摹踏青,去把你喜欢的诗人故居走一遍。”
“最后选一个喜欢的城市,开一家全世界最好的书店。”
男生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夏鸯面前的地上。
“鸯鸯,你说会永远陪着我的。”
“是你说,不要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你把我从尘埃中拉出来,现在又要把我推回去吗?”
夏鸯眼睛也泛起湿意,她拼尽全力,千般万般的解释却都堵塞在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沉静又冷漠地响起。
“你不配。”
这句话凭空而生。
夏鸯想拉起男生的手,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配得上世界上最浓艳的花,最清透的风,最干净的爱,最好的一切。
可她触碰不到他。
从未出现过的空气墙横亘在两人之间,无论夏鸯怎么敲打,如何努力,都突破不了桎梏。
这份无形的障碍束人手脚,阻挡夏鸯的解释,也破灭了他们的未来。
男生似乎没想到她这样的回答,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夏鸯才听见一声轻缓而惨烈的笑。
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少年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步伐慢吞吞的,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大狗。
夏鸯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恐慌。
她忽然觉得,她再也没办法在梦里见到他了。
“别走!”
夏鸯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子,眼角流着未干的眼泪。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右手。
她忽然很想记起这个不断在她梦境中出现的男生。
不管男生还喜不喜欢她,她都应该记起他的样子,再去见他。
他是温柔的人,也值得被温柔地对待。
不论开始还是告别。
天还没亮,除了卧室静静运行的空调外,偶尔能听见两三声夏蝉鼓噪。
夏鸯没了睡意,拉开窗帘,坐在飘窗前看外面的天空。
月色很凉,凉得只有几颗星星出来闪光。
夏鸯忽然想起了池屿和他心中的白月光。
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像这外面的月光一样。
不管它有多冷,有多寒凉,喜欢它的星星,都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出来闪光。
因为那是星星喜欢的月亮。
就像池屿心中一直忘不掉的琅琅。
不如放弃吧。夏鸯想。
那颗星星再好,再闪亮再温柔,都注定不属于她。
她的大脑神经,也经不起爱情的冷落了。
夏鸯抿着唇,留恋地忘了几眼月亮旁边的星星,而后果断地拉上了窗帘。
她去网上搜了池屿那副眼镜的价格,然后在书桌抽屉里从夏父给她的一叠钱中抽出厚厚一沓,塞进信封里。
然后夏鸯坐回床上,一边思考着,一边给之前跟她聊过天的徐佳医生,发送了一条长长的微信。
-
翌日一早,夏鸯开车来到迟夏。
她刚一进门,就看到贺童正在打扫卫生。
“小夏姐来啦。”贺童拎着块抹布,刚刚擦完一楼里面的书橱,现在正在擦那面玻璃书墙,“来找池哥吧,他还没来。”
夏鸯走到他旁边搭话:“你们老板这面书墙为什么不卖?里面很多好书,不出售真的很可惜,我每次来看都特别心动呢。”
贺童踩着梯子去擦玻璃墙的高处,边擦边说:“这书墙可是池哥的宝贝,爱惜的不得了。里面的书只有池哥自己能碰。”
“池哥那么不爱看书的人,平日里书店进什么书都是我来定的,可一到了这面书墙面前,怎么说呢,我就觉得他一下子变了个人一样。”
“就好像所有不耐烦和毛躁都被这面书墙抚平了。”贺童擦完从梯子上爬下来,看向夏鸯时脸上露出几分赧意,“小夏姐,我没什么文化,瞎说的。”
夏鸯转头看着书墙感叹:“他对这面墙有特殊的感情吧。”
“池哥心里装着人呢。”贺童凑近几步,小声说,“我也是偶尔碰到池哥喝醉了回书店才知道的。他有个从小学一直喜欢到现在的姑娘,现在在国外,走之前把池哥狠狠拒绝了,池哥放不下人家,天天就在这睹物思人呢。”
“而且我听季哥,啊,就是池哥的哥们儿,他说过,池哥原来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贺童抓抓后脑的头发:“池哥上学时好像是特别阳光开朗的人,对谁都好,像个小太阳似的。后来那女生嫌他中央空调,她出国之后,池哥就变成现在这样儿了。”
“我不是说池哥脾气不好,他只是看着凶了点,其实私底下心特别软,对别人还是很好,只是面上不显。”
贺童吞吞吐吐:“我只是觉得,池哥现在不快乐。”
贺童说完一大堆话,飞快地看了眼夏鸯的脸色:“小夏姐,我是支持你的。那女人这么不顾情分,肯定是个攀龙附凤的坏人,而且一定没有我小夏姐好看!只要我们两个里应外合,迟早可以把池哥拿下!”
“不用了。”夏鸯很轻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很厚的信封,“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池屿,我还有事,今天就不等他了。”
贺童接过来,认真点点头:“放心吧小夏姐,保证完成任务。”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呀?”
夏鸯推开门,贝壳风铃叮铃铃响。
她回头,露出个温和疏离的笑。
“再说吧。”
-
池屿自从醉酒后就得了重感冒。
他在家昏昏沉沉睡了一个礼拜,直到今天感觉身体好些,才去迟夏露了面。
贺童正在柜台里杵着打盹儿,见池屿来了,高兴地一个跟头翻出柜台:“池哥,你好几天没过来了。”
“前几天重感冒,怕传染给你这小身板,就没过来。”池屿说完在空气中轻嗅几下,忽地扬起眉毛,语气随意地问他,“刚有人来过?”
贺童一愣:“池哥你属狗的吧,刚小夏姐来了。”
池屿没答,转而问道:“她来做什么。”
“……”贺童去柜台里取出那个很厚的信封,一脸恨铁不成钢,“池哥你能不能别总板着个脸,凶巴巴地像个藏獒似的,哪个女孩敢追你?”
池屿接过信封,指腹摸了一下,脸色瞬间一沉。
“除了这个信封,她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没什么吧。”贺童被吓得有点结巴,声音也放轻了点,“小夏姐就问了这面书墙是怎么回事儿,我就想着她不是在追你嘛,侧面激励了她一下。”
池屿气笑了:“侧面激励?”
贺童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巴了:“我就说你心里有个在国外的白月光,喜欢人家好久都没放下……但是!!!小夏姐也没生气啊,走的时候还笑盈盈地跟我再见呢,可温柔了。”
“……”
池屿一时不知道该怪谁。
他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重重地按了两下贺童的肩膀,转身上楼了。
【?】
见信息还能发出去,池屿松了口气。
没被拉黑就好。
贺童太不了解夏鸯了。
她可是生气比平时还冷静温和的人。
池屿:【这叠钱怎么回事儿?】
夏鸯那边回的很快:【配给池先生的眼镜钱,应该够了。】
池屿:【池先生?】
夏鸯:【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以后也不会打扰池先生的生活。我们都是真真的好朋友,就不必删微信了,免得她知道尴尬。】
夏鸯:【迟夏书店我很喜欢,有机会再过去给池先生捧场。】
“……”
池屿被夏鸯扔过来的两段话砸蒙了。
他把手机扔在床上,人也顺势倒了上去。
怎么又被人甩了一次。
悲伤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到胸膛,池屿随手扔在一边的手机在棉被里发出呜呜的震动声。
“池小岛!!!”池屿刚刚接通,就听见宋唯真在听筒那边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