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夜——漾梨
时间:2022-07-28 07:48:10

  陈奕闻言摇摇头,直接开口。
  “骁闻你也是挺有意思的,这明明都是你在背后,全程帮她联系医生,却还非要拉我出来,当个演员、当个工具中间人。”
  薄骁闻轻叹口气:“如果我出面,恐怕她会避而远之吧,她之前也不是没拒绝过我。”
  陈奕听罢忍不住问起:“骁闻,那你自己说说,你和黎初月,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话聊到这里,薄骁闻突然莫名低落,他沉声答道:“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吧。”
  薄骁闻顿了顿,接着开口:“她要是能过得好,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了。”
  陈奕追问:“那她要是过得不好呢?”
  “过得不好?”薄骁闻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不,我不允许她过得不好。”
 
 
第四十八章 
  事实上, 黎初月这阵子过得确实还不错。
  她的第一次正式演出,就博了个满堂彩, 得到了现场观众的一致好评。
  那一天谢了幕之后, 钟瑜带着黎雅到后台去“探班”黎初月。
  黎雅看着尚未卸妆的女儿,还没有开口说话,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黎初月赶紧拿起纸巾,柔声哄道:“好好的这怎么还哭了呢?”
  黎雅抽抽噎噎地像个小姑娘一样, 轻声说着:“看到囡囡在台上那么美、那么亮眼, 妈妈太开心了, 这是喜极而泣呢。”
  黎初月笑笑, 回过身抱了抱她, 又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珠。
  黎雅好奇地问:“囡囡,像你们这样的一场昆曲演出,门票要卖到多少钱啊?”
  黎初月想了想, 认真答道:“如果是对外售票的话,按座位区域, 几十到几百不等。不过你来呢,这算是家属邀请,不用买票。”
  黎雅吸了吸鼻子, 笑笑:“那我以后要常来!”
  黎初月今天的这一场首演,其实还有一位她的“老朋友”也光临了。
  此刻, 薄家老太太正被保姆簇拥着, 走出了戏院的贵宾雅间。
  薄老太太是资深的戏迷,京城这地界儿新开张了家戏院,她自然是不会错过。
  只是她没想到, 今日这女主角“杜丽娘”竟然还是她的老熟人。演出结束后, 她索性也来到了后台。
  隔着一道门, 薄老太太远远地就看见了黎初月的身影。
  薄家的保姆询问起:“老太太,您要不要进去跟黎小姐打个招呼?”
  薄老太太看了眼化妆间,里面黎家母女两人正在轻轻相拥,她便没忍心上前打扰,摆摆手道:“今儿个就算了吧。”
  保姆点点头,又问道:“老太太,那我现在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吗?”
  薄老太太沉思片刻,笑道:“不急,我看这戏院还不错,我们去找这里的老板聊聊吧。”
  “好。”保姆立刻联系了工作人员,而后就带着老太太直接去了南盛的办公室。
  另一边后台的化妆间里,黎初月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卸完了妆。
  她牵起黎雅的手,笑着说:“妈妈,我想带你去见一下我的老板南总,你觉得怎么样?”
  黎雅唇角一弯:“好啊,我也很想见见他,然后好好感谢他呢!你看,人家给了你这么大的一个舞台。”
  于是黎初月便带着黎雅,去办公室的楼层找起了南盛。
  两人刚一上楼,一抬头就遇上了南盛的秘书。黎初月问起:“张秘书,你知道南总现在在哪吗?”
  “他正在办公室呢。”
  秘书直接答道:“刚刚贵宾包间有一位客人,说要跟老板聊聊天,南总就请她上楼喝茶了。”
  秘书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房间,接着悄声开口:“人这才刚进去,黎小姐着急么?要不要我去提醒一下他?”
  黎雅一听是这个情况,赶紧摆摆手:“那就不用了吧,我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言毕,黎雅又看向黎初月:“囡囡,今天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就先回去,下次再来拜访你的领导也不迟。”
  黎初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点点头:“也好,我叫个车,今晚你就别回疗养院了,我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
  “好。”黎雅笑着点点头,随后跟黎初月一起下了楼。
  此时南盛的办公室里,薄家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
  两人随意地聊着昆曲。南盛也讲起了自己创办这家戏院的机缘。
  南盛看这位老太太谈吐举止贵气十足,身边又跟着保姆司机一干人等,聊起戏曲来也是头头是道,想来她必定是这地界上来头不小的人物,所以对她的态度也十分敬重。
  薄老太太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她就好戏曲这一口。
  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戏院老板,说起来她都相熟,今天也只是上来打个招呼而已,方便日后常来往。
  南盛送薄老太太下楼的时候,无意间朝走廊的窗外一瞥,突然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身影。
  高瘦的个子,大而深邃的眼睛,风韵犹存的年纪。
  他再向外看的时候,发现那女人已经坐进了出租车的后座。
  南盛努力地在大脑里搜寻记忆,猛然惊觉,刚刚窗外的那个女人,真的很像二十年前,他在苏州邂逅的那位少女。
  虽然时隔已久,但她的侧脸和身形轮廓,还是令他记忆犹新。
  有生之年,他难道还有机会再见她一次吗?
  送走薄老太太后,南盛喊来了自己的秘书:“张秘书,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查到今天现场观众的信息?”
  张秘书思考了一下,谨慎回答:“买票来戏院的观众,现在都是实名制购票,会登记身份证信息,南总您想查些什么内容呢?”
  南盛沉了口气,缓缓开口:“张秘书,你帮我查查看,今天有没有一位年纪大概是四十出头,出生地是在江浙一带的女士。”
  “好的,南总。”秘书答道,“等查到什么消息,我回头再跟您说。”
  ......
  大概也就是一、两天的功夫,张秘书就反馈回了结果。
  他有些抱歉地看向南盛:“对不起南总,在所有购票的观众里,没有查到符合您描述的那位女士。”
  “哦,是么?”南盛抬眸,眼中难免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是的。”张秘书又解释道,“有几个年龄符合的,但户籍地对不上。而户籍地是江浙地区的,年龄却又差得多了一些。”
  “这样么?好吧。”南盛自顾自地摇摇头。
  他心里暗笑自己,是不是思念太深,连眼睛都变花了。
  见南盛没继续这个话题,秘书又提醒起别的事情来:“南总,您加拿大的生意,最近状况不是太理想,是不是要订张票、回那边看一下?”
  “我再想想吧。”南盛摇摇头。
  后面的一段日子里,黎雅没有再去黎初月的戏院。
  并非是她不想去,而是她担心自己去了,会令女儿分心。她索性就还是安心呆在疗养院,等着女儿每一次演出顺利的消息。
  黎雅虽然没有再来过,但薄老太太却成了新月剧院的常客。
  老太太每一次来都是排场十足,还都要指定戏院的那间贵宾雅间。
  因为这座剧场是由电影院改建而成的,所以二层其实只能隔出两个包间。
  今天黎初月的这场演出,两个雅间全部都被预订了出去。
  其中一个房间里是薄老太太。而另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江城乔三爷。
  乔三爷四十来岁的年纪,做的是踩边界的买卖,在江城是个威风得不得了的人物。
  这一次他来北京谈生意,被合作伙伴招待着来戏院看戏。
  乔三爷混帮派出身,整个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颈侧还有一个闪电型纹身。
  坦白讲,他一个草莽出身的糙汉,对昆曲这种阳春白雪的东西,可并不感兴趣。
  眼下他也只是为了给人面子,这才勉强来听一听。
  乔三爷百无聊赖地往雅间里一坐,随意瞥了眼舞台上的黎初月,莫名奇妙地就被这个女人吸引了。
  整整一场戏,一向坐不住板凳的乔三爷,安安静静全神贯注地听了两个小时。
  曲终人散之后,乔三爷抬手招呼了自己的马仔:“你去把台上那个杜丽娘,请到我的雅间来。”
  “得嘞。”马仔恭恭敬敬地应声,而后迅速跑去办事儿。
  然而十分钟后,这马仔却是一个人回来了,支支吾吾着开口。
  “三爷,不行啊,那杜丽娘,刚才被另一个雅间的客人请走了。”
  “谁他妈的敢抢在我乔三前头?”乔三爷听罢怒气上来,直接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水瞬间撒了一地。
  马仔赶紧弯腰趴到乔三爷的耳边,又悄悄耳语了几句。
  乔三爷闻言蹙了蹙眉,摆摆手:“那今天就算了吧。你去给我联系这个戏院的老板,就让这杜丽娘,去江城唱几场,价钱随便开,我跟他们合作。”
  “行,这就去办。”马仔领了任务,屁颠屁颠地走了。
  此时此刻,在戏院的另一个贵宾雅间中。
  薄老太太邀请了黎初月过来聊天,还吩咐了其他人,都暂时先到门外等。
  黎初月其实有些意外:“薄奶奶您过来,怎么不提前联系我,我也好给您准备茶点。”
  薄老太太摇摇头:“我这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你们新月剧团首演的时候,我就来过。”
  “是吗?”黎初月闻言抬眸,“原来那天您也在啊,怎么都不叫我呢?”
  薄老太太笑笑:“我看你跟你妈妈在一起,也就没上前打扰。”
  老太太顿了一下,接着温声道:“你们母女俩都是美人胚子啊,你妈妈那个病也是怪可怜的,需不需要我介绍医生?”
  黎初月闻言一怔,她完全没想到薄老太太会说出这样的一番关心话语。
  她并不想白领她的情,也不好直接拒绝,所以只是委婉地说了声“谢谢”。
  这时,剧场的服务员端上来了一壶龙井,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薄老太太平日里喝得都是顶级特供的茶,眼下只看一眼桌上茶汤的颜色,就能料知茶的品质。
  老太太没有喝,但黎初月并不在意那么多。
  她唱了整场,现在嗓子确实有些干,便端起茶杯直接喝了一口。
  薄老太太见她喝完了,又缓缓道:“黎小姐,这一年,你跟骁闻联系过吗?”
  黎初月捧着茶杯,坦诚开口:“没有。”
  “嗯。”薄老太太似乎是满意地点点头,好像不经意间地说起,“骁闻他马上要订婚了。”
  什么?他要订婚了?
  黎初月闻言心口猛地一颤,她用力端稳了茶杯,努力地不露声色。
  薄老太太抬眼看了下黎初月,接着温声开口:“未婚妻是朱小韵,你也认识吧,我们两家早有约定。”
  黎初月整个人怔在那里,一瞬间只觉得脑中天旋地转。
  果然童话故事的结局里,王子还是要和公主在一起。
  黎初月稳了稳呼吸,淡然一笑:“挺好的,他们很般配......”
  送走薄老太太后,黎初月在剧场门口看见了一整排花篮。
  花篮一字排开,全部都是用鲜花扎制,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哪个观众这么大手笔。
  这时张秘书走了上来,皱眉道:“黎小姐,这个花篮是有人送给你的。”
  “送我的?”黎初月一愣。
  “是。”张秘书微微颔首,“送花篮的人,自称叫做乔三爷,是江城乔三爷。”
  “乔三爷?”黎初月不禁蹙起眉来,“是不是搞错了,我并不认识什么叫‘乔三爷’的人呢。”
  “没错,他就是送你的。”张秘书摇摇头,“这乔三爷还找人带话了,说早晚会让你好好地认识他。”
  黎初月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这种敢明目张胆自称“爷”的人,多半都是道上混的,眼下还肯大手笔送花篮,想必日后极有可能不好惹。
  黎初月叹了口气,自我安慰起来,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以后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四月是欧洲的复活节,薄骁闻有差不多一个月的假期。
  他的父亲薄崇在这时给他打了电话,嘱咐他务必回国一趟。
  薄骁闻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也确实有一年多没有回国了,是应该回去看看家人和朋友了。
  于是他买了张机票说走就走,十几个小时就飞到了北京。
  然而薄骁闻万万没想到,薄崇这次叫他回来,竟然是“别有用心”。
  这天晚上,薄崇带着老太太和薄骁闻,一起来到了他二弟薄勋的会所。
  几人在包间刚一落座,薄骁闻就觉察出了异常。
  在他们三人对面的桌子上,还整整齐齐地另外摆放着三副碗筷。
  薄骁闻不解,问道:“爸,这顿饭您还请了别人吗?”
  “嗯。”薄崇沉声道,“还有朱小韵,和你朱伯伯、朱伯母。”
  “这是什么意思?”薄骁闻抬眸。
  薄崇的语气平淡如常:“你朱伯伯和朱伯母已经驻外回来了,正好我们两家人,一起吃顿家常便饭。”
  薄骁闻一愣:“如果是这样的‘便饭’,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你还会来吗?”薄崇的声音不怒自威。
  他顿了顿,继续道:“骁闻,你和小韵也都不算小了,该定下来的事儿,就现在定下来吧。”
  闻言,薄骁闻不屑地笑笑。
  薄勋却也没有生气:“这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其他的程序,你也不用操心,都由我们两家大人来操办。”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