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将梨花糕塞入口中,一边忙着回应音故,身子凑上前来:“怎么了?阿音?”
她对这陌生的称呼稍感不适,随即又不在乎地笑:“你或许应该拿出一壶两壶梨清酒,给我二人践行。”
音故说得认真,梓安也听得认真,二话不说就跑去拿梨清酒去了。
四人围桌而坐,音故与梓安两人你来我往,淇方一人在一旁喝着闷酒。
而澈慕却是执起风笛,幽扬而响,醉人心弦,伤春悲秋宜喝酒,更宜有如此妙音抒情,妙音入酒,酒配妙音,实乃人生一大妙也。
酒气入喉,音故将两只风笛转于指尖,细细比对着这两只有何不同,但来回观察多次,依然无所获。
“此乃两笛成双,无任何差别。”旁边一双目光一直注视着她,适时开口。
音故了然,突兀地笑:“不知何时才能将它吹得像尊上吹的这般动人好听。”
澈慕收回星河的目光,落入夜慕之中,犹如凉风入耳:“不难。”
摇曳城处明华以北,两人向南而行,音故提议步行,澈慕无异议。
淇方则被梓安强留在了摇曳城,言之与其一见如故,须大醉一场,得意尽欢。
走得久了,两人便寻了好处休息。
躺在巨石怀抱中,享阳光之浴,听鸟啼之音,受清风沐面。音故压弯了竹枝,摘下两片竹叶盖在眼上,学做澈慕一般双手安分地置于腹上。
白衫滑下地面,将梦中不慎从石上滚落的她接住,再轻飘飘地放在地上。
音故醒在地面上,见澈慕未醒,弯腰轻步跑入竹林中,一鼓作气,到了有一股潺潺清溪流出,清脆地打在石子上,从山腰倾泻而出。
音故在水下转身,任水滴滑着她的发丝到鞋尖。
再取荷叶作卷,灌进清水。
带音故回到巨石处时,澈慕已醒,临风而立:“尊……”
惊讶地望向手中,因她一时疏忽,已被曼竭已吸得一干二净的荷叶水。
身前澈慕已然回首,静待着音故的下文,她看了看空的荷叶卷,与手臂上得意满足的曼竭花,轻拍警告,切勿得意忘形。
澈慕将音故动作尽收眼底,紧了紧手指,唇角微颤:“走吧。”
她将荷叶放下,步伐轻快地追在澈慕身后,阳光至火至烈,虽额间有密汗渗出,步履未曾有半刻迟缓。
澈慕自带清风一缕,不受坏境所扰。
幸而他刻意放缓脚步,与她并肩而行,音故本受热气所染,两颊红晕一片。
一受清风,顿觉一片清凉。
澈慕回首问:“姑娘可累?”
音故星眸转动:“不累。”
她拔步跟上,心情说不出来地好:“尊上不累?”
他摇头:“累及己身,快及已身,于我而言,并无差别。”
她再问:“何出此言?”
他眸光清静:“劳累与轻快皆为人生所历,不可谓劳累不为享,不可谓轻快不为受。”
她星眸发亮,勾起嘴角:“尊上所想,果然至奥高深。”
他拔步上前:“姑娘过益。”
她故意学他,将双手背到身后:“不,正合我意。”
两人朗笑之音回荡山间木林,扰起一片午睡的鸟儿,叽叽哇哇地朝着他们抗议。
两人行至明华脚下,一至达成默契,放弃用仙法,徒步走上九十九座山峰。第一座山峰有鲜花有鸟鸣,有人烟,有生活。弟二座山峰有万花争艳,弟三座山峰有虫鸣鸟兽,弟四座山峰有沧桑老妪目光呆滞,弟五座山峰有溪流交错,弟六座山峰有火山喷涌,弟七座山峰有荒野无际,弟八座山峰有黑暗无边,弟九座山峰有农田成亩,有鸡犬相闻,有黄发垂髫,怡然自得。
如此反复十一次才可到达明华山巅,能得上明华之人,不可谓不叫人不钦佩。
两人行行缓缓,终至明华。
殿前两名白衣长剑,黑发俊朗坚毅的明华弟子。
见澈慕两人,并行上前,一同伏身恭敬:“尊上。”
澈慕抬手示意二人起,转身提醒她:“跟在我身后。”
分明是寻常的口气,音故却莫名接收到了他紧张的情绪。
大概是担心她天虞阁主的身份,会在明华备受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