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回头让泽哥买了肉回来,还有上回欠你们的鸡蛋一起给您拿过来!”陈彦君高高兴兴应了。
直到三个人离开,季天泽也没找到跟温九凤说话的机会。
现在到处都有兰小兵,知青点那些知青也比原来事儿多,他不好守着于婉茹把人叫出去。
没法子,季天泽也没多说话,谢过于婉茹后,就先走了。
走之前他狠狠瞪了温九凤一眼。
温九凤但笑不语,她现在已经习惯季天泽这股狠劲儿。
初看季天泽气质有点像秦晋那个狗比,实则全靠皮子撑着。
还真跟哈士奇似的,看着凶,熟悉了就知道脑子里全是沙子。
她也知道季天泽想说啥。
从二十六那天,一直到正月初五上班,公社里到处都在偷偷传,说离塔河大队那边比较近的那片小树林闹鬼。
没人敢在明面上说,破四旧不是闹着玩儿的。
可让所有人都偷笑的是,这回吓着的是革委的人,听说还有一个吓得高烧不退,大过年去了医院的。
一直到过了元宵节,高新公社这头都特别安静,去年从初三就开始风风火火的游行连个影子都没有。
原来总是骑着自行车,呼啸着下大队逞威风的兰小兵都少了许多,尤其是塔河大队和后头的新民大队,根本没人往这儿来,生怕路过那片小树林。
从县城回来探亲的温四凤都问自家亲妹妹,“说是艳鬼?还是画皮鬼?你上下班要不等等三民哥?”
温九凤当时不知道该咋说,画皮鬼说的是要脱猫皮的美人吗?都不是一个国籍啊姐,充其量算是猫妖。
至于公社这边传得就更离奇了。
林园偷偷给温九凤塞了包糯米在跨包里,“我特地让我婆婆回老家的时候问人收来的,最近咱们高新公社都不好买,别让人看见,有人问就说要做年糕。”
温九凤:“……”
她一言难尽收下了,并且偷偷为自己当时的童心感到有一丢丢愧疚,不是对被吓到的人,是对喜欢吃糯米的人。
不过这点愧疚她很快就抛之脑后,变成了不安和忐忑。
过了元宵节后,革委那边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突然又闹得更凶。
他们在正午太阳最足的时候,举着写了大首长名言的红底金字条幅,浩浩荡荡去把那片小树林给伐了。
然后兰小兵们抓破四旧也更狠,大街上到处都是带着红套袖拿着纸喇叭高喊口号的人,为运动第四年的狂热拉开了序幕。
温九凤有些傻眼,这下子心情是彻底不好了。
她确实缺少世俗的道德感,为了生存坑蒙拐骗她都不觉得有啥,甚至杀人对末世里过来的人来说,没有对错,只有利弊。
可在这个时代久了,她被周围那些热情实在的亲人感染,已经有了很深的归属感。
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会连累好多人,尤其是那些被兰小兵打砸更狠挂上臭老九牌子游街的人。
她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当时她选择跟以前一样,默默逃跑会不会就没有这些事儿了?
心里憋着谁也不敢说的难受,她好几天时间都沉默寡言,回到家也不怎么说话了。
给于婉茹和杨小志急得够呛。
“九凤啊,你这是咋了?有啥不高兴的事儿你说,咱们一家人一起解决。”于婉茹又急红了眼,“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你跟妈说,妈给你做主!”
杨小志年纪大一点已经不敢跟原来一样抱嫂子胳膊了,跟个小刺猬一样急得在温九凤面前转圈。
“嫂子你别难过啊,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和娘给你报仇!”
温九凤不知道咋跟于婉茹和杨小志说,也不想让她们担心,强打着精神敷衍了过去。
等夜里去老庙山峭壁附近给季天泽送药的时候,被他看出来了。
因为小树林不够安全,再说回大队的那条土石路总是人来人往的,老百姓放羊啥的也打那儿过,很容易被人发现。
所以俩人换了个地方,深更半夜也没啥人敢往老庙山上来,尤其是峭壁这块儿,看不见摔下去不是闹着玩儿的。
温九凤有不引人注意的夜光环,季天泽则是对老庙山已经快爬熟了,俩人就约在了这个地方。
见她小脸不同寻常的苍白,季天泽想都没想就拉住了温九凤。
“怎么了这是?有人欺负你了?”
温九凤轻轻翻个白眼,“你怎么跟我婆婆和小叔子问一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