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回好整以暇地坐在车里,在长子和她之间流转,意味深长,“县主心悦……鹤年很久了吗?”
豆卢金遐挠着耳朵,“也不是很久吧。就在刚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
众人一致陷入诡异的沉默。
“噗。”许虔目瞪口呆过后,由衷地发出一句感慨,“这个县主好不一样。”
“她和我们过的是两个时辰。”
裴鹤年脸已然烧得通红,再说下去,他只怕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许虔偏还凑过来问:“鹤年,你想做公主的贤婿吗?”
鹤年实在无地自容,生气地拍开他的脸,“少说两句。”
许虔得出结论,“哦,这么说你不想。”
多有意思的一对。他怎么就有点儿失望呢。
“许虔,你在说什么?”马上的县主眼明心亮,耳朵还灵。她挤在两匹马之间,把许虔挤到了身后,目光又粘在了裴鹤年身上。
“鹤年,和我说说话呗。你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啊。”
裴鹤年如坐针毡。
他几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阿娘。却不知许虔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讲不完,跟他阿娘滔滔不绝。
……
凉国公的府邸被围困得水泄不通。而被差遣来办差的是周策安。
他盘问凉国公,世子的去向,走的哪条路,以何种方式传递消息。
周策安彬彬有礼,凉国公更是泰然自若。
这位老人是从开国走来的,他历经了四朝,从开国帝王到女主天下,已然是一位见惯腥风血雨饱经风霜的元老。
全程坐在中堂,他沉稳镇定,半分不见怯,“周相公也站累了吧。不若坐下吃盏茶,和老朽手谈一局,我们慢慢一起等。”
凉国公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来人把他的宅子搅弄得乌烟瘴气,不生气就罢了,还就摆起棋盘,要和周策安品茶论棋。
周策安还要赶回宫里复命,自然百般推脱。“一盏茶的工夫耽误不了。还是说,周相公怕办砸了差事。”
周策安笑而不语,他负手走了两圈,道:“国公关心下官,下官却更关心世子的去留。过了今夜,曹王就回不来了,等裴彦麟抓了你的儿子,你们的那些周密计划就会像一片泡影,要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你什么意思。周策安,你这条烂狗。”
凉国公拂落茶盏,窑烧的上等白瓷碎了一地。
有一片蹦到了周策安的脚下,他踩了一脚,微扬眉梢,用淡漠不惊的口吻命令左右,“把凉国公请下去,等候发落。”
二更天,月上枝头,夜深人静。
曹王把妻儿事先安置在一个妥善的地方,自己驾着快马行了一夜的路。在崔玄义等人的掩护下,于翌日清晨赶到了凤翔节度使的节镇。
按照计划行事,崔玄义秘密叩进节帅府,亮出符节,要求出兵。
来见崔玄义的不是凤翔节度使本人,而是他的副使。副使听他要出兵,不慌不忙地接过,把符节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叫人拿来另一半比对,也的确符合了。
“副使既已验明真伪,那就点兵出发吧。”崔玄义怕夜长梦多,不耐烦地催促道。
“行,我这就去请示节帅。”副使嘴上说着,却迟迟未动。
他捏着合成一对的符节,在崔玄义疑惑的视线里慢慢收在袖中,忽然大笑,“符节是真的,但点不点兵,不是你,或者曹王说了算的。”
崔玄义察觉不对,心生警惕,“我既亮出符节,你敢不从!快去通禀你们节帅,就说曹王驾到,让他来接驾。”
“唉,实在来的不巧,我们节帅今夜不在府中。”副使遗憾地说道。
“不在?”他们计划详尽,崔玄义岂会信他。
“不在。何况——”副使悠然坐下。
“ 你们还不知道吗?神都已经下达了讨伐曹王的檄文,使者才刚走。而你们拿出符节,也说是朝廷。我一时不知该信谁的,只好按兵不动了。”
他把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崔玄义一下明白了,不怒反笑道:“节度使再大,也要归朝廷辖治,否则就是谋反。我既持有朝廷的符节,你们合该听命行事。”
“听上去也有几分道理。”副使神闲气定,垂目盯着半盏凉透了的茶,余光却在打量崔玄义。
稍时,副使悠然自得地放下茶,“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不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