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已经注意到了,我便不瞒你们了。”许恣清眉头皱起,又稍稍舒展开,“阿白一直以来都很注重感情,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受她在凡世间的父母联合他人来蒙骗。阿白原先出身在西南一个偏僻的小洲,行二……”
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怎么这么耳熟?!苏棠梨眼眸倏地睁大:从多久以前开始,南鹤就已经开始欺骗许白了?而且还是趁许白催眠失忆,哄骗了许白两回。
苏棠梨继续听着。
“……她的父母姐弟为夺取她的灵根,找到了一个邪修合谋,借用相亲成亲的名头,共同欺骗阿白坠入爱河。”许恣清眉未舒展,“阿白原先是万里挑一的天灵根,却在大婚之日被活活剥去了灵根,若不是她求生欲旺盛,恰好又遇见了我们医林,恐怕连保命都难。”
“许师兄你打算?”莲央拨弄着手腕上叮当的青色碎玉。
“我打算用我医林的相思子,拜托苏道友和圣子替我们找到伤害阿白的邪修。”许恣清从收纳袋中摸出来一把相思子,“相思子在苏道友手中会更有用,我如今也不能容得那邪修苟活。他既能骗阿白一回,难免不会再骗阿白第二回。”
“我们曾尝试过去寻找那邪修,只是他在挖去阿白灵根后就没了踪迹。我们综合各种线索,只能知道他的年岁与阿白相仿,右手尾指戒处有一颗棕色浅痣。”许恣清把部分相思子推到苏棠梨面前,“这是定金,不知道苏道友可愿意接下我医林的悬赏。”
苏棠梨的目光落在相思子上,嘴角浅浅地扬起来一个笑容:“接!”
……
“许恣清给到的线索不多,狸狸打算怎么找?”莲央俯了俯身,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棠梨弯起眼眸来,眼尾流曳着光彩,“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莲央眼见苏棠梨带他来到了天玄山秘境的一处山谷口。他抬眼看了看这里的地形,山谷口几乎掐住了所有想要灵草的修士的咽喉,算得上是一处必经之路
莲央腰间的碎玉轻轻撞在一起:“在这里确实是可以见到很多人,狸狸打算怎么找呢?一个一个看手?”
“嗯,差不多吧。”苏棠梨从腰间收纳袋摸出来自己的大猫当摊位,直接摆在了山谷口。
莲央好奇地抱臂围观,发间雀头色发羽熠熠生辉。
山谷口旁一处林子拐出来了一队穿着道袍的宗门弟子。看衣裳上的星辰日月,应当是符菉宗的弟子。
他们原先是说说笑笑的,看到苏棠梨就这么坐在山口那,他们眼中划过疑惑来。
苏棠梨他们自然是认得的,由于她消灭的青衫邪崇,他们对她也有几分信任度,再加上他们符菉宗人数众多,一时间符菉宗弟子倒没有多警惕苏棠梨,只是依旧说说笑笑的间隙会好奇地扫上苏棠梨一眼。
她在这里是做什么的?莫非是来哄骗他们符菉宗相思子的?可是他们宗的相思子有一大半已经被弟子们以私人的名义送出去了。
他们正想着,就看见苏棠梨开了口:“手,拿出来。”
符菉宗小师妹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来。
“右手。”
之前被蝴蝶簪子打怕了,符菉宗小师妹很快换了右手。
“过,下一个。”
符菉宗小师妹懵懵懂懂地就经过了苏棠梨,直到一套流程下来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下一个弟子见他们的小师妹跟着苏棠梨这套流程走,也下意识乖乖地伸出手来,还特意翻出来了右手。
“好,下一个。”苏棠梨的眼尾天生略略下撇,显得她说话做事愈发理直气壮来。
下下个弟子也连忙伸出右手来递到苏棠梨眼前,生怕自己给她添了麻烦。
“嗯,下一个。”
直到一群弟子都走过了苏棠梨,给苏棠梨看过了手,他们依旧是恍恍惚惚。
“啊?为什么我们要伸出右手给她看啊?”有人后知后觉。
“草,我哪里知道,我看到你伸出右手给她看了,我就伸手了。”
“什么?你们不知道为什么要伸手吗?我本来都已经绕过去了,看到你们都排队排在那里,我还特意倒回去伸手给她看了!”
“啊?她看手难道不是为了抓邪崇吗?我刚刚好像隐约听说,之前的邪崇还有爪牙跑出来,所以大家推举了合欢宗看手来找那个爪牙。”
“啊?是这样吗?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跟你们说,苏棠梨在那里是为了抓之前青衫邪崇的余党。”有人转头传声道。
“噗。”莲央忍不住弯腰笑了会,又直起身来,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苏棠梨的看手事业也相当顺利,直到一只白皙的右手出现在了她眼前,尾指戒处的棕色浅痣显眼夺目。
苏棠梨抬头看了过去。
第21章 易道子
顺着棕色浅痣往过去,面前的男子一身白衣,周遭尽是冷气。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苏棠梨,手中隐隐游走着灵力。
苏棠梨心一跳,腰间收纳袋中的图南剑紧跟着嗡鸣起来。
秦起之,图南剑剑主。
好意外。
青色碎玉叮当一声,见是莲央挡在两人之间,手腕上的莲花徐徐绽放。
大婚之日挖去灵根。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无情宗发生过的杀妻证道?更何况秦起之是无情宗百年不遇的天之骄子,天赋理应是极高的。
苏棠梨眼眸是安静的浅色,短匕在手中浮空旋转。莲央手中的莲花轻柔地绽放,莲花花瓣轻颤。
秦起之则是化灵力为剑,持于手中。身周游走的灵力更是冷上几分。
一时两方就像是在对峙。
“我们比试一场吧?”秦起之盯着苏棠梨手中的收纳袋,显然是在看他的图南剑,“若我赢了,你应当把我的图南剑归还于我。”
苏棠梨的短匕倏地收到手中。她倒是想正经比试一场,可是她一个筑基哪里打的过正常状态下的金丹后期。
秦起之居然是选择正常比试这样公正的方式来要回自己的图南剑。苏棠梨一时间也分不清秦起之话中的真假。
“不必如此。”苏棠梨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玉牌,“我可以把图南剑交还给你,只不过可能需要你稍稍配合一件事,此事重大,事关你的清白。”
秦起之手中运行的灵力没有松懈,生怕苏棠梨和上回一样迅速跑掉。他这一回就是专门是来寻苏棠梨的。
什么清白?秦起之耳尖一红,莫非是上回,上回他中了春意丹之后还发生过什么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上回春意丹的事?”秦起之指尖下意识拢起,耳尖红意未曾褪去,“我该如何证明我的……清白?”
“嗯,这大概需要你把你们在天玄山秘境之中的无情宗之人都找出来。”苏棠梨不太理解秦起之骤然低下的声音,依旧音量正常地说着。
“这种事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吗?”秦起之声音艰涩。
“为什么不可以呢?他们又不知道。”苏棠梨无视图南剑的暗自嗡鸣,“你莫非是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自是想的。”秦起之音愈发低下来。
莲央沉黑的眼眸扫了秦起之一眼,固执地抬手拉住了苏棠梨的手腕,而后反手直接十指扣住。
苏棠梨被莲央忽如其来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她还正疑惑,莲央便俯身凑到她耳边悄悄道:“我这是以防万一,万一待会狸狸和他打起来了,我好给狸狸贡献灵力。”
苏棠梨见着莲央的靡丽的唇色。还挺好看的,她一时有些愣怔。
秦起之抬头,就看到莲央倾身到苏棠梨耳边,错位之下颇有耳鬓厮磨之感。话罢,莲央还抬头冷冷看他一眼,眼尾流长着未尽之言。
秦起之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未成形的怒意。尤其是见到苏棠梨眼眸澄澈直白的模样,他心中不稳的情绪更甚。
“我无情宗之人吗?”秦起之压下心中奇怪的情绪。
沈肃的话犹在耳边。谨防合欢宗谨防合欢宗。可能是衣冠不整的诱惑,可能是平白无故的示好,可能是心有灵犀的吻合。总而言之,谨防合欢宗谨防合欢宗。
于是他抬头道:“好。”
……
当几个无情宗的弟子看到自家大师兄和合欢宗妖女站在一起的时候,每一个人身上都喧嚣着警惕。
直到秦起之示意他们都抬起手来,几人才犹犹豫豫地照做,心中却满是不解。
苏棠梨低头看着低下脸色冷冽得如出一辙的无情宗弟子们,和他们清一色白皙的手,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他们的右手尾指戒处清一色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浅痣的痕迹。甚至他们所有人之中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莫非这事真的和无情宗别的弟子无关?
嫌疑似乎又回到了秦起之身上,苏棠梨默默看向秦起之。开始思考起来医林和无情宗打起来的可能性。
医林给到的线索太少,如果不是有相思子,苏棠梨也不会去接手此事。
她开始仔细回忆起许恣清的话以及许白的一举一动来。苏棠梨现在手中有自己的常用技能拟态蛊惑,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师兄师姐给她的符菉药材,以及从青衫邪崇那里拿到的易道子。
她该从哪里入手逮住那个人呢?看看手还行,但是她总不能一个个扒了他们的皮去看他们的灵根吧?
眼前都是无情宗弟子,但是苏棠梨并不知道在这之中有没有夺了许白天灵根的那人。
苏棠梨这是在找邪崇?见苏棠梨面露思考之色,秦起之回忆起他路上听见的符菉宗弟子们的议论。
于是他默默看着苏棠梨的动作,看见苏棠梨手上灵力轻柔地波动,几朵乌云便出现在了每个无情宗弟子的上头,包括秦起之的上头。
然后“哗啦啦”一声,这些乌云居然开始局部降雨,淋到了在场无情宗弟子的身上。
被骤然淋了一身的秦起之懵逼地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他转头看向苏棠梨,张嘴正打算询问,头上的乌云却愈发浓厚,倾盆的雨几乎要将他淹没。
其他几个弟子也被忽如其来的仙术造大雨呛了水,只是碍于秦起之的面子才未曾动手。
雨水并没有问题,那这个合欢宗妖女是在耍些什么花招?
苏棠梨的眸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个身形稍显瘦弱的无情宗弟子身上。这个弟子手腕青筋凸起,孱弱的身体也在随着雨水颤抖。
“拾易怕水。”秦起之眉心皱起,手中的灵力化为朗日,替他驱散了头上的乌云。
“他是你的师弟?”苏棠梨驱散所有其他弟子头上的小乌云,目光专门落在了“拾易”身上。
“这是我的二师弟云拾易。”
苏棠梨倾身看向云拾易,眸中的颜色渐浅,她抬手在云拾易眼前晃了晃:“抬头,看我哦。”
云拾易分外警惕地抬起眼,手中摁在自己腰间的剑上,只是在对上苏棠梨眼中的一瞬间,他指尖骤然松懈,紧绷的身子也随之舒展。
他身后无情宗的弟子们齐齐拿剑,剑刃直指苏棠梨,显然都意识到了云拾易的不对。
谁不知道合欢宗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你对拾易做了什么?”其中一个无情宗弟子冷声质问,“合欢宗的蛊惑?”
秦起之也抬眼看向苏棠梨,手中蓄势待发着灵力,声音跟着冷了下来:“你可是在查找邪崇?拾易不会是邪崇,也不会被蛊惑误导成邪崇。”
一时间无情宗众人的眼神都格外提防起苏棠梨来。
“狸狸可没有用什么蛊惑。”一声青玉的脆响,莲央轻哼一声,“你宗的云拾易自然不是邪崇,但是未尝不可能是邪修。”
“什么意思?”秦起之指尖灵力稍作停留。
那头的苏棠梨则是眼眸一暗。她确实没有用什么蛊惑,但是对面的云拾易却装出一副遭受蛊惑的模样,居然是连装都懒得在她苏棠梨面前装了。
她原先还有几分不确定,现在却确定了:这个云拾易绝对有鬼,他是在场无情宗之人中唯一知道许白一事的人,但是他有恃无恐,他知道无情宗之人都会向着自己,而非一个合欢宗妖女。
云拾易在无情宗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
“自然是怀疑他杀妻证道。”苏棠梨眨了眨眼眸,眼中相当平静。
云拾易笃定苏棠梨怀疑他,但是手上却毫无证据,于是他心态相当悠哉悠哉地装出一副遭受合欢宗妖女欺负的模样。
难道她能从他怕水的事上来说道什么吗?怕水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他云拾易一个。
“你可有证据?”秦起之自然也是不相信苏棠梨。
云拾易也在偷偷看着苏棠梨。没有证据吧?他当年做这事情的时候可谓是滴水不漏,从身份到容貌,他都没有用自己本身的。
甚至于,唯一让许白注意到的那颗浅痣,都是他怀着恶意,从秦起之手上模仿而来。
他笃定苏棠梨没有证据。
“等等哦。”苏棠梨冷静地从袋子里摸出来了一个纸皮泛黄的小本子。
秦起之面含冷意地瞧着,却听见苏棠梨声线清脆、抑扬顿挫、饱含深情,脸上却面无表情地念道:“雨水落在我的脸颊,就像是深情的恋人穿过破碎的世界吻过我的面庞。”
秦起之瞳孔震动,完全不理解苏棠梨在说些什么。而他身旁的云拾易这时已经泪流满面,浑身像是感动极了那样,止不住地颤动呜咽。
秦起之大受震撼,这很令人感动吗?他已经落伍了吗?
“看起来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苏棠梨弯眸笑了起来,露出来手中的易道子,“偷来的天灵根好用吗?天灵根完全不随你自己成长,很苦恼吧?”
易道子讲究因果。苏棠梨研究了一会后,终于弄明白了易道子其中一个用法:放大因果逻辑。
她短匕的的刃尖浮空指向云拾易:“你当死。”
第22章 杀妻证道
秦起之原先还下意识用灵力去格挡苏棠梨的短匕,因为他心中仍旧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