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t上投影出潦草狂狷的一大页字迹。
老师调试了一下幻灯片,说:“这是一封精神障碍患者生前的自白。症状比较典型,大家看完可以自由讨论一下。”
赵周周扶着眼镜吃力地看了半天:“我去,这字也太抽象了吧!都毕加索到这个地步了,家人难道还没发现不对劲吗?”
桑迟托着下巴一目十行读下来,随口说:“可能家人以为他学狂草呢。”
“幻觉幻听,加上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这是精神分裂吧。”
桑迟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患者得病十年之久,在一次病情发作的时候因为幻觉误杀了女儿,清醒之后悲痛难当,自杀了。
是一出人间惨剧。
赵周周唏嘘:“如果早点跟家人坦白,好歹她们有点准备吧,锐器收收好,怎么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理智上是这样没错,不过……
“闹到这一步之前,他可能还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吧。”桑迟试着代入患者的心境,“以他的情况,是要病房约束生活的。如果可以,谁想被捆在病床上,忍受妻子儿女恐惧的目光。”
赵周周不同意:“遵医嘱就诊总比他自己瞎折腾强。我们国家的精神疾病就诊率还是低。”
所以才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精神病伤人事件。当然医院看护也有很大压力,这些伤人事件中有小部分就是因为医院看管不力导致患者逃出医院……
赵周周越说越认真,当即翻出早上刚发酵出来的新闻:“你看,昨天就有一个隐瞒病情后发作伤人的案例。”
闻言,桑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就现在大环境而言,精神病其实被当作另一种形式的瘟疫,坦白病情的难度跟出柜相比并没有轻松多少。我们不能一边漠视他们的痛苦,一边指责他们伤害了社会。”
她眼神黯了黯,似乎想到一些别的事情。
赵周周眨眨眼:“迟迟。”
“怎么了?”
“就……感觉你很有感触的样子。”
桑迟眼睫垂下来:“家里有亲戚得过精神疾病。”
赵周周啊了一声:“什么病啊?是什么感觉?跟教科书上一样吗?”
桑迟仰头去看幻灯片,随口说:“就那样吧,差不多。”
下课前,老师要求写一份心得感悟,畅所欲言,写什么都行。
赵周周急着回家,低头奋笔疾书:“小论文我在行,四百字没在怕的,分点赘述超级凑字数。”
“不过不是我吐槽,这个遗书写得也太长了。哪有一个人都精神失常成毕加索了还有精力写那么长一段话啊。”
桑迟握着笔圈圈画画,闻言点点头:“是有点长,估计自杀的念头有一段时间了。”
赵周周写了两段,忽然来了好奇心:“你说,如果让你写遗书,你走什么风格?”
桑迟想了想,说:“谢邀吧。”
赵周周:“噗。”
——
下午四点半,踏着铃声下课。
赵周周是本地人,只要乘半个小时的地铁就行。桑迟跟她在校门口道别,拖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打车去了高铁站。
H市跟A市跨了四个省,而且没有开通高铁,动车坐一趟得七八个小时。
桑迟是临时决定回家,订票的时候机票不是售罄就是涨到了天价,最后用学生证买了动车票,好歹打折。
……
G721-7号车厢。
桑迟艰难地穿过狭窄的通道找到了自己所在的车厢。
她买的是一等卧铺,床位之间没有包厢隔开,上下两铺一字排开,左右床位间留有两人宽的空隙。相对来说会比较吵闹。
她的位置是下铺。
刚把小行李箱塞到床角,对面上铺一个中年女人探出脑袋,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小姑娘放假了啊?”
桑迟冲她笑笑:“嗯。”
“你也是到H市的不?一个人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