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特许额娘可以常入宫来照看皇后娘娘,但近日额娘眼睛不适,于是奴才替额娘进宫侍奉皇后娘娘。”
“既然如此,你就坐在皇后身边吧。”太后说。
时春退下,坐了回去。
宫人鱼贯而入,开始摆宴。
皇后看清桌上的菜品后,难掩不适,时春本所有关注都在她身上,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担忧地看过去。
皇后摇摇头,示意还好。
太后先举起筷子,嫔妃见状才敢动筷,然而未等宴席开始,夜空中传来一阵又一阵扑簌声。
殿内有人先听到这声音,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渐渐地,声音大起来,所有人都望向外面。
第一只蝙蝠出现的时候,不知道谁倒吸了口冷气,然后妃嫔们好似才反应过来般,惊叫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惊叫声、尖叫声在殿中此起彼伏,随着越来越多的蝙蝠涌入,场面渐渐开始失控,受到惊吓的嫔妃们满殿开始乱蹿,不知道是谁撞倒了宫灯,烛火熄灭,殿内陷入黑暗,所有人都更加惊慌。
“明玉!来人!有人吗!有人吗?时春呢?”
富察皇后感到一丝慌乱,她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挤来挤去,渐渐身不由己地被挤向高台,她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喊叫起来。
“娘娘!我在这里。”
沉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皇后感到自己另一只手被人紧紧抓住。
她恍惚想起来,从刚刚混乱一开始,仿佛就有一只手一直紧紧地攥着她的袖子,一直没有放开过。
“时春,是你吗?你在哪?”
她慌乱地在黑暗里摸索起来,顺着那只手,但身边的人太多了,她一直都找不到时春在哪里。
“娘娘,您等一下。”时春艰难地攥着富察皇后的手腕,她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两个人夹着,她和皇后之间隔着数人,她只能尽力向着那里挤去。
富察皇后也向着传来声音的地方奋力挤过去。
受到的阻力太大了,时春感受到自己绝无可能逆着这股力道前进了,便放松了身体,顺着身边人想把她推往的方向走过去。
终于,在退到了高台边的时候,她和富察皇后之间再也没有那么多人,时春松了口气,正想去皇后身边,就感到手下力道蓦地一松,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就被富察皇后那边传来的强大力道带的身体一偏,重心不稳,膝盖落地的一瞬间痛楚袭来,她却无暇再去顾及,所有注意力都到了手上,她趁着倒在地上稳住重心,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手合力抓着富察皇后的手腕。
天色黑沉,她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想到她们正在高台,离边缘不远,她便出了一身冷汗。
皇后那边的拉力变大,时春想到之前听到的那声短促尖叫,咬紧了牙,死死地拉住皇后。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皇后出意外掉下去。
这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最受打击的,只能是富察家族。
而她是富察家的媳妇,她与富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混乱渐渐被按下,室内,众人在娴妃的冷静指挥下恢复了秩序,有太监宫女重新点起了烛火,太后也恢复理智,她率先开始用眼睛寻找身怀六甲的皇后。
“皇后呢?”
娴妃看了眼太后的神色,大声问道。
“娘娘!皇后娘娘去哪儿了?”明玉四处焦急地寻找着,一扭头,倒吸了口冷气:“娘娘!天哪!快!快去救皇后娘娘!”
拿着宫灯的太监宫女顺着她跑过去的方向照过去,一时间,满室的人都惊叫了起来。
“皇后娘娘!”
“少夫人!”
灯光照亮昏暗偏僻的高台,映出了惊险的一幕。
富察皇后半个身子摔出了高台,右脚的花盆底卡在廊柱与台壁的夹角,勉强能支撑住一点力,她的右手手肘竭力撑在台上,但身体绝大部分重心已经悬空,绝不可能再有爬上来的力气。
她左手吊在空中,被人紧紧攥着。高台边的那双手,纤细、白皙,像是由最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此刻那双手死死地握在皇后的手腕上,骨节处泛起青白,手腕处在台沿处被磨破,鲜血正顺着台壁滴下,滴在皇后的手臂上。
富察四少夫人倒在地上,为了救皇后,她面色已经煞白,手臂快要脱力,手心被汗水打湿,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皇后的手正在一点一点从她手中滑下来。
这个关头,几个强壮的太监伸出手拽住了皇后的手臂,轻声道:“少夫人,您可以放开了,您和娘娘都安全了。”
她浑身都脱了力,无力地垂下了手,急喘半天,才沉沉地呼出口气。
时春看着宫女和太监们涌在前面救助皇后,她失神地看了两下,有人轻柔地把她扶起,太后关怀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着感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