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洛看了看谢玄,示意顾恺之如今还有其他人在场,不适宜继续讨论着话题,便压着嗓音说了句:“回去再说吧。”
“明日回建康城的话,不如坐我的车一道走吧?”谢玄说道,“正巧我明天也回去,长康,我还有些事想和你说,不如明天路上说,如何?”
虽是询问,然而谢玄的语气十分强势,顾恺之也只得应承下来。
谢玄又看着桓洛与小桃:“我前几日传信给桓伊,需要他尽快还朝商议要事,想必过几日你们就能够见到他了。”
桓洛听了这话,一直绷着的状态终于放松,她和小桃高兴地彼此看了一眼。
于是也没有拒绝谢玄的好意,回道:“那明日就要麻烦谢郎君了。”
谢玄笑着说:“怎么是麻烦呢。”
三个人告别了谢玄之后,往顾家方向走。
何谦有些不解:“郎主,刚刚那位分明就是大娘子啊,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想到刚刚她有些害怕地躲避着自己的目光,还躲到了顾恺之的身后,谢玄的心中也有些惆怅,“按照先前秦方说的,衿衿摔到了脑袋,从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我若是直接告诉她全部的事,她也未必会心甘情愿地跟我回去。”
“那难道就让顾郎君这样继续骗她吗?”何谦十分气愤,“真没想到顾郎君居然这般心机,早早就知道了消息,却不告诉我们,枉费从前大娘子还把他当作亲弟弟一般対待。”
“她现在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対于她来说,我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若是这个时候把她强行带走,反而会让她心中不悦,退一万步讲,万一她永远想不起来呢?难道让她接下来一辈子都在怀疑中度过吗?”谢玄的眼神逐渐深邃,“我既能让她嫁我一次,就能让她再嫁我第二次。”
不知为何,何谦也跟着点头:“郎主,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已经在信中,将衿衿的身份告知了桓伊,也幸好当年是桓伊捡到了她,有了‘哥哥’的帮忙,想再找机会与她相处,总归不是什么难事。”谢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上天这是在折磨我,还是弥补我,这一次的初相识,总算可以弥补之前的遗憾了。”
虽然不知道郎主在说什么,何谦还是坚信,大娘子一定会想起来的!
回到了顾家老宅后。
小桃还在感慨:“都说谢郎君的脾气不是很好,対人也是冷冰冰的,今日我瞧着倒跟传闻的不一样,还是不能够听信传言。”
“所以说,谣言不可信。”
小桃笑嘻嘻地说:“洛洛,你说,谢郎君愿意带着我们一道回建康城,是为什么呀?”
桓洛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却戳戳她的手臂提醒道:“人家分明是看在顾郎君的面子上,才愿意带我们一道走的,若不是有顾郎君在,只怕他理都不会理我们呢,好了,你快去收拾行李,我还有些事想要和顾郎君说。”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桓伊,小桃高高兴兴地回房去收拾东西。
桓洛与顾恺之站在院中,她问道:“没想到你们俩竟然是旧识,关系还很好。”
顾恺之摇了摇头:“也……算不上关系很好吧。”
“是因为,那个跟我容貌很相似的人吗?”桓洛问道。
这话说出来,顾恺之的眉头皱了起来:“哪有什么跟你很像的人?”
桓洛叹了口气:“我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但又不是摔傻了脑子,顾恺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我可以这样问你吗,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洛洛,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対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今日就为了一个陌生人的三言两语,你就如此质疑我吗?”顾恺之看着她,忽然有些无来由的烦闷。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为什么谢玄会忽然知道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正是因为我珍视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我才会直接问你。”桓洛说道,“我觉得巧合太多了,秦医师为我诊疗了一次之后,就被皇上传召进了宫中,然后你又将我们带到了吴郡,再加上在你房中的那幅画,顾恺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如实跟我说?”
“我说过,我対你不仅仅是朋友之情,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心中就中意你。”顾恺之倔强地扭过头:“你就是你,就是桓洛。”
他这样的态度,桓落心中更加坚定,顾恺之必然知道她从前的身份。
但是,他为什么要一直隐瞒这件事呢?
越想脑袋里刺痛的感觉越是强烈,桓洛扶着自己的额头,险些摔倒。
顾恺之连忙扶着她:“洛洛,你没事吧。”
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冷冷说道:“秦医师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令他深陷宫中,我将你当作朋友真心対待,却没有想到你事事隐瞒,如果你决意不肯告诉我真相,往后你我也不必再往来了。”
顾恺之一怔:“你怎么知道……”
看着桓洛眼中的失望越攒越多,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被她套了话。
他依旧没有直面她的问题:“皇上対于炼丹一事十分看重,我知晓秦方乃是葛洪弟子,便向皇上举荐,至于他与葛洪之间的那些纠葛,先前我确实不知道,后来你也知道了,我怕秦方执意不肯炼丹,便又想了个法子派秦夫人前去宫中陪伴,我真的没想伤害他们夫妇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