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越是回想当时的情形，他胸口的血就流得越多。
真·蒙玉龙·假·李正初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之急促让人怀疑他随时能背过去，这让他们不知是蒙玉龙受不了，还是李正初受不了了。
竺承轩赶紧说了句：“够了，有这个消息就够了！不要再想了。”
蒙玉龙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般，瞬间失去了幕后的控制，四只瘫软，陡然倒在地上。
胸口的血，竟然倒流回去了。
伤口也迅速愈合。
等李正初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如常了。
凤天天也不再能看到蒙玉龙的鬼魂。
也不知道他是能量耗尽了，还是受了刺激，暂时躲起来了。
李正初从地上坐起来，他扭了扭脖子，好似身体很僵硬活动不开似的，紧接着李正初又抓了抓后脑勺，一脸不解地说：“我怎么感觉像，有三百个壮汉路过，每人都揍了我一拳似的。”
凤天天立刻抓到精髓：“为什么是三百个壮汉揍你，而不是力大无穷的壮汉揍了你三百拳？这其中的差别说明了什么？李正初，你的兴趣不会是看猛男吧？”
浑身僵硬的李正初一秒从地上跳起来，破口大骂：“你含血喷人！”
凤天天不为所动：“啧，越激动越代表我戳中了你的心事。”
“今天我不杀了你替天行道，我就不姓……”
下半句话，很快被魏翰和竺承轩按住了。
他们真的怕相处了这么久的李师兄/师弟，忽然变成了X师兄/师弟。
可李正初非常生气，气得脸红脖子粗，气得恨不得螺旋升天的那种。
竺承轩和李正初差不多水平，即便加个魏翰，也有点子难以按住暴动的李正初。
他们向莫虚白报以求助视线。
莫虚白总得管他师妹吧？总不能让他打死凤天天吧？
哪里知道，莫虚白竟然吹了声口哨，默默将脑袋别到一边去了……
主要是他觉得，李正初不一定打得死凤天天，甚至不一定打得到她。
竺魏二人：“……”
该怎么说……魔教不愧是魔教？
于是两人没有办法，只能使出下策：转移注意力。
竺承轩：“等会再打也不迟，你不想知道蒙师弟回忆起了什么线索吗？”
闻言，李正初的怒气这才慢慢降温。
直到竺承轩和魏翰二人说完，并附带了一点自己的猜测后……李正初已经彻底冷静了。
不冷静不行，这事，不好办啊。
若是外人干的，他们请师父、师叔们出山报仇，抑或是自己冲上去就是干，都可以。
可偏偏是门派内的人，还很可能是位高权重实力强悍之人干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盏茶的沉默。
最终他们只憋出一句：“怎么办？”
他们沉默的时候，其实凤天天也在思考。
她刚才不是故意怼李正初的。
只是她恰好想到了，不怼吧，她憋着难受。
……所以干脆让李正初难受难受吧。
她其实有个……有点子老套的办法。
当然，不是她本人实践过的，而是理论上看过很多遍，并且理论上来说很管用的办法。
太理论了，以至于凤天天一时半会没想说出来。
简单的逻辑推理和算数，她也会。
竺承轩他们想到的那些，她也能想到。
杀死蒙玉龙的真凶是什么级别的对手，她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所以她心中的理论，也就是小说里的套路，到底管不管用，凤天天心里十分忐忑。
凤天天本以为轩辕剑宗这几个，也算门内天骄，力压同代的高手，他们应该对门派内部很了解，怎么说也能放出个屁来。
哪里知道，这三个人眉头紧锁，一会愁容满面，一会苦大仇深的，但不管何种表情，他们愣是没做声。
就很没用……
可以说是超级没用了！
那就让小天才凤天天我，来抛砖引玉一个？
“咳咳咳……”
念头刚动，凤天天便开始清嗓子。
果然如此动作，立刻吸引了李正初等人的注意。
他们知道这货一向阴险，猥琐方法多得很。
于是乎，正道修者出身，以前老是一口一个“我来自名门”的魏翰等人，目光转向凤天天时，竟然带了点希冀。
这一刻的凤天天，不禁翘了翘尾巴。
我！才是同代最牛的！
凤天天说道：“我有个办法，不算上乘，但应该能进一步缩减范围。不过我不能保证会有效果。”
“且说无妨。”竺承轩说道。
凤天天：“蒙玉龙死了，是你们门派内部之人干的，杀死同门之人，哪怕是魔修，也会心怀愧疚。退一万步吧，你们正道人士干起坏事来真的很黑心，一点也不愧疚，可一旦有暴露可能，他也一定会心虚吧。”
“心虚之人，必会露出破绽。”
魏翰和竺承轩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李正初跟着点头……点到了一半，他脸黑了。
他怎么能认同刚才污蔑他的妖女！
魏翰道：“那……我们怎么试探让他们露出破绽呢？”
“很简单，闹鬼啊。”凤天天打了个响指，说道，“再说，我们也算不得骗人。鬼魂确实出现过，我们只是把闹鬼的现场，搞得可怖一点吓人一点，让人心惊胆战，在恐惧中暴露真实性情甚至露出马脚……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魏翰和竺承轩点头如捣蒜。
“嗯，确实没……”李正初又点头了。
旋即他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凤天天问道：“哦对了，你们门派的修者们怕鬼吗？吓人一点，吐舌头满地乱爬的那种……？”
竺承轩说道：“我们没见过真鬼……即便出现，也不像你一样容易看到。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怕。”
“那这我也有点拿不准啊。”凤天天道。
要是大家都不怕，那他们岂不是跳梁小丑？还暴露了他们掌握了部分线索的事实。
“蒙玉龙那样子，也不怎么可怕，当鬼以后还怂了吧唧的，要是他能厉害点，搞出点幽怨血腥又灵异诡谲的场景就好了……”凤天天再次喃喃道。
她的话音刚落，忽地，他们头顶的松树，便沙沙作响起来。
似有风吹过。
紧接着，树叶强烈摇晃，沙沙声越来越大，更诡异的是，只有这一棵松树在摇晃，后山其他的树木一片寂静。
几人提高紧惕，不禁互相对视。
此时无风。
无风树却在摇晃。
李正初不禁问道：“刚刚谁在摇晃松树？”
凤天天、莫虚白、竺承轩、魏翰四人，缓缓将双手抬起，抬到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
沙沙沙！
松树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
砰地！
一段树枝掉到地上，紧接着又是一段，笔直往下，锐利的豁口竟然划破了毫无防备的魏翰的脸颊，一缕血丝渗了出来。
魏翰正欲抬手抹。
忽地，颈间一凉，背后寒气逼人。
他往前大迈一步，脚后跟却被人狠狠扯了一下，魏翰原地起跳，可跳也跳不起来！
“哇啊啊啊！！！”好似地上烫脚似的，魏翰跳着往前跑，不知道为何，下一秒他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魏翰：“……”
他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回事？”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忽地水珠滴落，几人以为下雨了，同时往上看。
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吐着半米长的舌头，双眼漆黑如洞，竟往外滴滴答答落着血……
那张脸幽幽道：“是你……是你杀了我……纳命来吧！”
“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
尖叫声不绝于耳。
“有鬼啊！！！”
“吓死我了！！！！剑能砍吗？！！！”
“桃木剑，快！桃木剑啊！！！”
五人四处乱窜，不是你撞到我，就是我撞到你，要不就是互相被对方吓到，抑或是互相扯对方后腿。
蒙玉龙·半透明版本，这才从树后冒出个头来，腼腆地说道：“怎么样？这种水平够吓人吗，可以用来缩小范围吗？”
跳得发型全乱的凤天天，她盯着树后的蒙玉龙，眼神呆滞。
而你抓我我抓你，不知道谁抓住了凤天天，反正五人连在一体，竟意外真看到了蒙玉龙灵魂体的另外四人，脸色惨白，表情更呆滞。
数秒的沉静。
旋即轩辕剑宗那三人，面无表情却异口同声对凤天天道：“你能碰到那小子么？”
凤天天扯着嘴角，笑得邪恶。
“可以一试。”
三人恶狠狠地：“给我打，往死里打！！！不，往魂飞魄散里打！！！”
蒙玉龙：“……？”
等……不是你们问我能不能吓人点的吗？！
呜呜，可恶！他的师兄弟们怎么有逐渐凤化的趋势啊！
……
刚才蒙玉龙鬼魂那么一闹，虽然吓人是吓人了点，但也展现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凤天天他们五个人放声尖叫的音量太过巨大，同时抱头乱窜的模样太过邪门，被其他路过的弟子恰好看到，没看到的，隔得不远的，也听到了。
于是当天晚上都没过完，泠溪峰上有鬼的传闻，便开始散播开来了。
这天，凤天天和莫虚白留宿在了泠溪峰上。
他们也没闲着，第二天起来，便在那三人的带领下分组行动，四处扩散闹鬼传闻了。
凤天天他们昨天晚上，甚至还给闹鬼事件编了个残忍遗憾的背景故事。
涉及冥婚题材，把那虚拟女鬼写的凄厉又可怕。
在他们的努力，和背景故事的加持之下，泠溪峰闹鬼一事，传得更是沸沸扬扬。
更可怕的是，他们传的时候，还加上两句：“听说那女鬼喜年轻男子的肉/体，她会在整个泉汇山上四处飘荡，寻找目标。”
“同时她还会控制飘荡的男人灵魂，作为她的俘虏，生生世世为她所用，听昨天见到的人说，他们看到了蒙玉龙的鬼魂。你们说，最近离奇死亡的蒙玉龙，会不会被她控制了……”
“蒙玉龙要是回来索命，会先索谁的？”
如此传言，他们只发酵了一天。
当天晚上，也就是凤天天来到泉汇山的第二天晚上，“闹鬼”事件，便在各个山头或大或小地展开了。
次日，轩辕剑宗的部分修者面如菜色。
竺承轩他们继续四处窜门，四处散播“鬼故事”，顺便观察他们的反应。
第三天，“闹鬼”事件还在继续。
连续闹了三天，还要让见不到鬼的人见到鬼影，蒙玉龙也是拼了“鬼”命了。
他都快闹不动了！
怎么那女魔头，见到轩辕剑宗的修者们害怕的越来越多，反而愈来愈兴奋呢？
是不是哪里不对？
蒙玉龙鬼魂不敢确定是不是哪里不对，但他敢确定，他的师兄们，已经逐渐着了凤天天的道了。
所谓逐渐凤化，不过如此。
看，就连第一天很嫌弃恨不得揍她的李师兄，今儿个也一脸喜色地前来汇报，说他觉得谁谁有问题，谁谁又有问题云云。
他这三位师兄，简直唯凤天天马首是瞻。
……这女魔头太可怕了！
要是多请她来几年，等他再回泉汇山探望师兄弟们的时候，会不会整个轩辕剑宗已纳入月昇门的范围了啊？！
蒙玉龙望天思索，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诡异的是，他却并未感觉太过可怕，或者太过遗憾。
只不过三天，嫌疑犯的范围，已经从最初的七十人，缩减到二十人了。
其中有一部分，应该是真的胆小身弱，怕鬼的。
还有些，是做贼心虚。
距离真凶是谁越来越近，蒙玉龙觉得，或许是他记不起现场的原因，他竟也不是太激动。
然而第四天正午过后，竺承轩、李正初、魏翰三人，被他们的师父，也就是泠溪峰的峰主韩鸿熙叫去了。
韩鸿熙是个寻常面孔的男人，国字脸，浓眉，眼睛不大不小，倒是他蓄了一把胡子，缓解了方脸的大面积。
又或许身为高手的原因，韩鸿熙自带一股疏冷气质，倒是不显得难看。
韩鸿熙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责怪。
他只是挥了挥扇子，空中便展开了一副卷轴。
卷轴缓缓打开，金色的字一段一段往外涌，里面涌出的灵气，正是轩辕剑宗掌门管昱城的气息。
金色字符写道：泠溪峰弟子竺承轩、李正初、魏翰三人，道听途说，传播谣言，情节恶劣影响他人修炼。即日起立刻停止，并速速前往思悟崖反省一年。
韩鸿熙瞥了他们三人一眼。
他轻轻叹气。
“我知道你们对蒙玉龙的死，耿耿于怀，但如此行为，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三人中脾气最好的魏翰，却是第一个急的，“师父，我们缩小了好大一片范围，只要继续调查下去，定能找到杀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