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萦没逞强,任由他拉过脚踝,问他:“这个是什么结?”
徐砚程:“外科结。”
结已经被许萦扯乱,徐砚程解起来废了些力气。
许萦静静地看着他动作,没想到男人的职业病到这个地步,打个结都是外科结。
空气陷入安静。
貌似今天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在沉寂中度过,中间似乎隔着什么,把他们疏远。
徐砚程重新替她擦药,换好纱布,问她:“困了?”
许萦点头:“一点点。”
其实很困,今天又是爬山,又是遭遇意外,精神高度紧张着,放松下来,一阵困意来袭。
徐砚程拉好她的裤脚:“去睡一会吧,我等会叫你起来吃完饭。”
许萦弱弱地点头,起身回了房间。
回到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翻了几个身,坐起来,心底有问题想要问徐砚程,如果他真的生气了,那她就给他道歉。
想清楚后,许萦掀开被子下床,趿着鞋子去客厅。
才拉开门,她被浓烈的烟味呛到,捂着嘴差点咳出来。
徐砚程抽烟了?
走到客厅,许萦发现阳台落地窗的门没拉上,徐砚程撑着阳台的边沿站着,另一边手拿着烟,白雾吐出,笼罩住他,风往里涌,烟味也就带进来了。
男人的背影透着说不出的颓丧,能看得出他很心烦。
许萦走向他,徐砚程注意到动静,回身,瞳孔闪过惊讶:“起了?”
许萦摇头:“我睡不着。”
徐砚程把烟摁灭,烟灰缸放回阳台的小桌子上,进了屋,才发觉里面全是烟味。
他说:“先回房间吧,给这里散会儿味。”
许萦站在他面前,没有动作:“我们聊聊?”
徐砚程顿了会:“好,你回房间等我,我去换衣服。”
许萦乖巧地点头,怕他不来,走前说:“我在房间等你。”
房间门合上,徐砚程懊恼地抓了把头发,蹉跎片刻,他进到外面的卫生间洗漱,确定身上没有味道之后才敲房间门。
拉开门,许萦透着门缝看他:“进来吧。”
徐砚程进去后有几分不知所措,许萦坐在床尾,一双清凌凌的双眸看着他,心更慌了。
“你生气了吗?”许萦不太擅长处理关系僵硬的局面,她没有绝高的情商去无声化解矛盾,她只能直接问他,如果他说是,她立刻就道歉。
徐砚程见她放在身侧的双手捏起拳头,一副较真又固执的模样,他说:“没有。”
许萦不信:“可你不开心。”
徐砚程失笑:“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担心她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许萦又重复了一遍:“可你不开心。”
不开心在她看来,就是生气,就算不是生气,那他肯定很郁闷。
“我是气我自己。”徐砚程放柔声音,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刚知道她被困在山里,他心慌得不行,打电话也显示无人接听,去找她的路上,每往山间走一步,他的心就越沉,真的害怕她出意外,他无法承受这个意外是什么,也不敢去假想。
对他来说,才刚拥有,怎么可以就这样失去。
在见到她的那刻,一时没控制好的情绪吓到了她,她小心翼翼的语气让他更是后悔。
从头到尾他没气过她,只气他自己,没保护好她。
站在他对面的许萦微微怔住。
“为什么?”她痴痴地喃了一句。
徐砚程为什么要气自己?
徐砚程抿着唇,看着眼前的女人,万千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想倾诉,却又不敢,堵在喉咙有千斤重,他似乎成了一个哑巴。
他不能说,因为一定会吓到她。
在许萦看来,他们是从领证后开始培养感情,或许连最熟悉的亲人都算不上,如果他说因为他喜欢她,所以才会这么担心和害怕,她会不会跑掉?
徐砚程唇角泛起一片苦涩,言不由衷:“我怕没照顾好你。”
最后的最后,他压下满腔的爱意,说了一句不会让她有负担的话。
许萦听完,发自内心:“没有啊,你把我照顾得很好啊。”
徐砚程下意识地摇头。
或许在她看来只是小事情,可他真的很怕,怕她遭遇危险,更怕失去。
许萦反而觉得徐砚程很有担当,是个温柔极的人,碰到一个小意外便会自责没照顾好她。
她淡淡笑了笑:“没事的,真的就是个意外,我也不怪你啊。”
徐砚程看着她笑容,忽然在毛线团里抓住了线头,顺着找到了情绪源头。
许萦走到他跟前,主动伸手去抱他,靠在他颈窝:“不气了吧?”
轻轻柔柔的语气,像哄人。
徐砚程垂眸看她,狂跳不止的心弹出他的贪念——想要被她喜欢。
像他喜欢她一样的,被她喜欢。
本来以为能和她在一起就是应该满足了,但人的欲望是会扩张的,就像此刻,他对她的奢求已经没原来简单了。
“不气了。”徐砚程手放在她身后,隐忍着胸腔里复杂的感情要喷薄欲出。
许萦在他的体温中找回温柔的暖度,小声说:“其实我今天也怕的,虽然我想着雨停了就能走了,但一个人在山里怎么可能淡定坐等雨停,所以在见到你的时候,我特别的安心。”
她本是不想说当时的想法,但她不想徐砚程自责,就把所有的想法告诉他,让他知道他及时的出现,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而徐砚程招架不住她冲他笑,还有蹩脚的安慰,他低头吻上她,急急地亲吻,急急地去掠夺。
一切都在失控。
徐砚程更是。
许萦没站稳,差点要摔倒在地,腰间横出一只手,抱着她倒进身后的软床,他侵占她全部视线,连余光也逃不掉。
起先很不温柔,甚至带着几分粗暴,领口都在她下巴勒出一条红痕,才脱下。
她完全懵住了,就愣愣地去承受他翻起的风雨。
前戏的时间比以往短,进去的时候涩.疼得她止不住用膝盖内侧摩挲他的腰侧,软绵绵说:“徐医生……”
祈求他能让她缓一缓。
徐砚程吻她:“叫我名字。”
许萦:“徐砚程。”
就轻一点……
明明是他让她叫名字,她乖顺地听从,只换来更过分的亲昵。
膝盖被压得贴到床单,在一片暴风雨的海面上,看不到灯塔,找寻不到海岸。
最后面的时候,许萦是真的哭了,奇怪的感觉来得太猛烈,无措让她害怕。
眼泪被他揩掉,吻着她眼睛,让她睁不开眼,听见他轻声细语哄她别哭。
除了第一次,后面两次他的动作充满了柔情,又回到那个对她爱护有加的徐砚程。
又给许萦一种错觉。
好像那个略微残暴的人不是徐砚程。
结束后,许萦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徐砚程给她倒了水,接过来不敢开口说话,就看着他。
徐砚程把水杯夺过来,又亲了她,许萦手抵在他肩膀,求饶似说:“真的不行了。”
“就亲一会。”徐砚程嗓音低哑。
许萦红着脸,磕磕巴巴说:“就……一会。”
徐砚程笑了笑,揉了揉她脸颊:“嗯。”
人还是不能太贪心,徐砚程想,就先这样和她在一起吧,以后的事,慢慢来。
闹了一会儿,许萦在徐砚程怀里睡了过去,睡得很沉,第二天中午被饿醒,才爬起来找吃的。
徐砚程一早就上班去了,给她微信留言说饭菜在桌子上,热一下就能吃。
许萦给他回了好,吃完午餐又变得无所事事。
还有一周就新年了,她想到年中的行程,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想一直懒着,什么也不用做。
晚上徐砚程回来,看到许萦坐在窗边画画,他放下购物袋,走过去看了眼,微微挑了眉。
以为她画的是植物或者风景,结果是两人的结婚证照片。
“我人物画得不好,练习一下。”许萦偏身,让他看得更清楚。
其实她是想画徐砚程的,但是家里没有他的照片,她的手机也没有他的照片,最后想到结婚证有合照,干脆画一副证件照。
徐砚程勾唇笑笑:“画得很好。”
他很喜欢这幅画。
许萦放下画笔,打算明天再把剩下的补全,起身:“做饭吗?我给你打下手。”
徐砚程本想说不用,见她自己穿上围裙,走过去帮她系好:“你把菜洗了就好。”
许萦:“好。”
徐砚程掌勺,许萦洗完菜就坐在中岛台看他忙上忙下,乘着机会和他聊了些琐事。
许萦:“后天去买年货我们顺便去开一张卡吧。”
徐砚程抬头:“卡?银行卡?”
许萦:“嗯,每个人每个月往里面存两千作为家里的开支,要是不够再补,如果有剩余的,就……出门吃顿好的!”
这段时间家里的开支都是徐砚程在付,她也想尽一份力,毕竟是两个人一起生活,徐砚程虽然没提过家里开支的问题,但她不能装糊涂占他便宜。
徐砚程仔细想了想她说的提议,没有立马答应下来。
许萦搓了搓手,讪笑说:“徐医生我不是故意拉低你生活质量的,我一个月工资到手只有四千五,如果不行,那就每人三千!”
剩下的一千是她答应工作后会给父母打的生活费,因为她爸妈有工资,就没要求她给太多。
还剩五百她可以偶尔和肖芊薏出门玩。
算下来,她就是一枚月光族,不过做人要实诚,老公的便宜也不能随便占,她都住在他的房子里了,在生活开支上应该出一份力。
许萦向他投去殷切的眼神。
徐砚程熄了火,接受了提议:“每个人两千就好。”
他知道不接受的话,按照许萦的性子会感觉亏欠他,指不定又要把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弄得尴尬。
不过答应是一回事,怎么做是他的事,不冲突。徐砚程想。
手头多出来一千的许萦笑了笑,计划着,那这一千攒一攒还可以给徐砚程添置一些东西。
“有这么开心?”徐砚程哼笑问。
许萦郑重点头:“当然开心,会有一种我也在认真生活的感觉。”
钱不算多,但能给她人间烟火的真实感,起码在这个家里,她有在付出,在经营。
她手里捧着一个杯子,摩挲杯壁摄取水的暖度,笑得灿烂,身上的睡衣有几分可爱,头发柔顺,小幅度地晃着腿,可见心情是真的好。
他被感染到,跟着笑了笑。
-
楚栀在除夕夜的前一天回到江都,许萦亲自开车去接她。
在看到许萦的车子,楚栀好看的小脸露出严肃,沉吟片刻:“我怎么在哪见过这辆车?”
许萦没忘记楚栀和徐砚程是邻居,怯生生说:“是徐砚程的车。”
楚栀愣住,“程哥的车?”
许萦唯唯诺诺点头,双手合十放在头上:“对不起栀子,我不应该瞒着你!”
楚栀抱着手,很不熟练地装严肃:“是嘛?瞒着我什么了,说吧,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许萦不敢看她,误以为她特别的生气,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我……和徐砚程结婚了,快一个月了。”
楚栀清了清嗓子:“竟然瞒着我这么严重的事情,许萦你过分了。”
许萦放下手,才去看楚栀,不见她脸上有生气的痕迹,依旧是和风细雨的模样,讶异:“你不生气?你不该拉着我骂一顿?”
楚栀拉开副驾驶的门,“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没和我说但程哥和我说了。”
许萦摁住她的手:“徐砚程和你说了?”
楚栀:“嗯,你们领证第二天我听他说的。”
“对不起啊……”许萦抱歉说,“我当时情绪处在一团糟里,缓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又怕你觉得我冲动会从京都飞回来,而且……你也很忙了,我不想给你添乱。”
自从楚栀去京都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几乎每天泡在医院,只有约饭才能见上她一面,她的公寓明明买了两年,但还跟新的一样,一点儿人烟味都没有。
而且她不太敢和楚栀聊情感的事情,是怕楚栀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虽然楚栀不说,但感受得到她对感情的排斥。
楚栀对着许萦,忽然也变得犹豫,更是自责:“其实……”
我也有关于徐砚程的事瞒着你,而且还很久了。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楚栀说:“就打平了,多大点儿事是吧。”
许萦认同点头:“对对对,不是大事,我请你吃饭。”
楚栀笑了笑:“走吧,还等什么,我饿死了。”
两人相视而笑,把原先的事情翻篇了。
许萦绕过车头,坐上主驾驶,楚栀正在摸播放器的功能,问她:“芊薏几点过来?”
没见许萦回答她,选完歌,她看向许萦,见她紧盯着前面,蹙着眉,表情越来越冷。
“阿萦,怎……”楚栀转头,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在看到前面车子旁的男人,噤声。
她还记得男人,是许萦的前男友。
作者有话说:
小惊没有留恋前男友,楚栀知道徐砚程的事(偶然发现的)
今日最大赢家还是老徐(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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