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嫁暴君——钱十冠
时间:2022-09-11 06:55:11

  独孤侯立刻组织好说辞:“皇上与太后都记挂着您,命臣见到您后问您的安好。”
  最标准的回复难免笼统模糊。沈鸢不是小孩子了,她没那么好骗。
  沈鸢淡去眸中亮光:“辛苦大人转告陛下与太后,我在这里平安顺遂。”
  最标准的回答,转回给他。
  转而换了话题:“汗王还在大帐里等您呢,快进去罢。”
  寒风瑟瑟凛冽刺骨,雄伟的朔北大帐更叫人横生冷意。因年过半百的周朝使臣尚未忘记上一次的屈辱:圣旨陷于淤泥、尊严踩于脚下。
  忽听耳边传来沈鸢温和的声音:“我陪您一起过去。”
  独孤侯心中微惊,朔北的大帐,她也能进得去了吗?
  沈鸢先一步走上去,又回头朝他看:“独孤大人?”
  独孤侯便提了气,在朔北士兵们的注目下朝大帐走去。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这次,朔北人没有再要求他首先卸货,没有再在大帐外挡住他的去路,甚至也没再用一张空空的王座等着他。他停在大帐外,甚至能看到里侧的汗王已经从王座上起身候他。
  一切都因为身边有了绍阳公主。
  大帐近在咫尺,只有一步之遥。
  独孤侯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顿住脚步,问出了一路上被他想了千百遍的那个问题:
  “殿下,您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这次他问得真心实意,自然也忐忑地期盼对方真心实意的答案。
  沈鸢眨了眨眼,目光清明一片赤诚,用汉语回答:
  “我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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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出使
  古来和亲异族的公主, 是很难有好结局的。身为政治工具,作为求和信物,要在异国生存并不容易, 能在史书里得一“善终”已经难得, 那些隐于文字之后的艰难孤寂则无人问津。
  因此,独孤侯心里始终不能真的相信绍阳公主在朔北过得好。他宁愿相信是公主为了宽慰他, 才故意报喜不报忧的。
  直到他进了朔北大帐。
  大帐里, 朔北人特地为沈鸢在汗王王座旁边设了位置,汗王接过周朝文书,细细读起来,沈鸢就坐在旁边,文书上的一字一句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朝的小皇帝在上面说,因三王叛乱, 国库钱粮已大半投入了军队, 这次是掏空了最后一点家底, 送了物资过来朔北。周朝诚意足够,希望朔北也拿出诚意, 继续南北和平。
  岱钦合上文书, 说:“我朔北向来言而有信, 既已交好联姻,便不会再起战。”
  独孤侯松了口气。几个月前朔北使臣来京都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朔北人看不上新上位的小皇帝, 就连进宫见一面都不肯,来了一遭什么都没谈成就拍拍屁股回了草原。当时朝廷里人心惶惶, 还以为朔北人这是要撕破脸了呢。
  独孤侯的这口气还没松完, 只听岱钦又问:“除了这个呢?你们皇帝还有什么要求?”
  独孤侯道:“如今西边大余国虎视眈眈, 难保不会趁着初春南下入侵中原, 唇亡齿寒,大余若盘踞中原,必然对朔北形成夹击之势。若真到那时,还望朔北可出兵阻击。”
  岱钦漠然:“这个不需要你提醒。”他身子朝前探去:“还有呢?”
  还有?独孤侯忪怔。
  脑海中浮现出汪淼的那张面孔,双目凌厉凛冽,带着一贯的威严又掺杂一丝狡猾。临行前,汪淼说:“这次你去朔北,还有一件大事要谈。谈好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你的,谈不好…”
  是的,还有一件事。
  “回去告诉你的皇帝。”王座上的岱钦却先开了口:“不要痴心妄想我会出兵支持他。”
  岱钦手里攥着那一纸文书,嗓音浑厚响亮:“这上面盖的是大周天子的玉玺,但背后无不是那个定国公的授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叫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手心朝下,文书落在膝盖上,岱钦说:“我没心思去管你大周皇帝的位置谁来坐,你也没资格求我的兵!”
  这一通忽如其来的斥责叫独孤侯脑子嗡嗡响,他定了定神,才慢慢意识到岱钦是什么意思。
  朔北的汗王觉得,他前来是代汪淼求兵吗?汗王一口回绝,脸上轻蔑鄙夷一览无余,是…因为汪淼打的是沈家人?
  独孤侯目光右移,落在了岱钦身旁的沈鸢身上。只岱钦的眸光过于锐利,叫独孤侯的注意力无法在沈鸢身上停留太久。
  只好拉回目光,回答:“定国公无此意。”
  “那就好。”岱钦道,缓和了些表情,又说:“事情谈完了,就别在这耗着了。”
  这话独孤侯再明白不过了,上一次朔北人就是这么赶人的。那次他晚上才到的朔北大营,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人下了逐客令,只得连夜收拾行囊就往回赶。
  甚是狼狈。
  独孤侯从上一次就积压在心里的恼火突突地往头顶冲,只他在异国他乡,母国又羸弱,实在没有发怒的资本。
  那股气就被憋回去了。
  待要丧气,人已被一个宽大的阴影笼罩得严严实实,独孤侯抬着眼,看到了人高马大的巴图正站在身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害什么怕?咱们汗王这是叫你在咱们朔北好好放松放松!你以为是要生吞活剥了你?”
  说话间,巴图一条胳膊已经搭到独孤侯肩上,紧接着一群朔北大汉朗声笑着冲上来,把独孤侯就往外面推。
  这大起大落唬得独孤侯一愣一愣,他被人推着脚下不听使唤,只得扭着脖子转头从人群缝里寻沈鸢,指望着她来救他脱困。
  但见岱钦从王座起身,抚须而笑阔步下了座台,身边跟随的正是沈鸢。
  沈鸢清甜的声音传过来,像是憋着笑:“独孤大人,他们是要拉你去喝酒呢。”
  一点也没要救他的意思。
  不过这些莽汉真的只是拉他去喝酒了,说是朔北人的待客之道。喝酒还不够,晚些的时候又拉他去了马场,说是要骑马射箭,这…也是朔北人的待客之道。
  独孤侯捏着眉心,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年纪大了,筋骨不行了。
  到了马场,汗王和王妃也在。
  独孤侯远远地看着,看到身着裘衣的沈鸢骑着一匹乌黑骏马,手里握着弓箭朝远处的靶子射去。一匹雪白高马在旁,马上的岱钦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不时出言指导。一黑一白的剪影立在地平线上,犹如日月凌空。
  独孤侯看着入了神。
  一年前,陈皇后急需一个替代品远嫁和亲,于是选中淮南王的女儿沈鸢。因为她只是个小藩王之女,在京都没有人脉根基,当初组成和亲队伍时,基本没有给予她多少陪嫁侍女与兵卒。
  而后朝廷又选定了他这么一个仕途庸碌的三品官员陪行。给他的任务就一个:把沈鸢活着送到汗王面前,别半路死了就行。
  这样的安置,几乎就是在宣告和亲公主短暂又悲惨的一生。
  谁会相信和亲公主真的能在草原上过得好呢?没人相信的。
  就算后来巴图来京都时和他说,王妃很得汗王的宠爱,甚至为着她拒绝了纳别人,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在他出使前,陈太后甚至召见了他说:到了朔北,去见一见绍阳,回来和哀家说一说。
  他知道,陈太后太需要这些信息聊以慰藉了。知道一个人比她过得更惨,比她的处境更为艰难,让她确信自己当初替换下女儿的举动没有错,才能让她的心里有些安慰。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没人相信沈鸢能在草原立足。
  但是这是真的吗?
  小公主。
  蹄声拉回思绪,独孤侯身旁多了杨清元。
  “世子爷。”独孤侯低头。
  “我早就不是什么世子爷了,不必如此称呼我。”杨清元目光幽深:“这次是汪淼叫你来的?”
  “又到了开春之时,北边的饿狼总是要喂一喂的。”
  杨清元盯着他:“只为了这件事吗?”
  独孤侯沉默。
  杨清元面容冷峻:“我了解汪淼在想什么,你也了解。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想做的事不可能实现,这个天下从来是沈家的天下,天下人也只认沈家的君主。”
  独孤侯眉头皱了起来。他们两个,一个在异国为臣,一个为奸臣卖命,居然在这大谈特谈为臣之道,五十步笑百步,简直讽刺。
  但杨清元面不改色,他又问:“你知道今天汗王为什么会呵斥你,叫你带话给汪淼,让他不要妄图朔北的支持?”
  独孤侯看着他。
  杨清元道:“因为王妃在这里,她姓沈,明白吗?”
  因为她姓沈,汗王在意她,必然不会易这沈家天下。独孤侯心中喟叹,原来他之前那短短闪现的猜想,是对的。
  独孤侯道:“他没这个意思。”
  “我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只有一点。”杨清元拉住独孤侯坐骑的笼头,把他往自己身侧强行拉近,像在警告又似威胁:“他汪淼想在中原做什么恶事是他的事,但不要到朔北横插一脚。他如果敢做什么对公主不利的事,汗王可不会放过他,你如果敢做什么对公主不利的事,我也不会放过你。”
  杨清元压低了嗓音,也压低了眼眸,一改往日的澹然疏冷。独孤侯被他的威压摄住,剩下的话语便如鲠在喉。
  独孤侯展了眉眼:“世子爷言重了,我不过一员小官,又能做出什么来?又有什么是我能决定的?”
  杨清元松了手,看着他踢马行离。
  沈鸢射完了一轮箭,收了箭筒,拉马准备回去。
  岱钦在后面跟上来,问:“怎么样?”
  沈鸢抬了头:“什么怎么样?”
  岱钦扶着侧腰,开阔胸膛:“让我的大将陪着,美酒佳肴都往他身上招呼了一遍,这样的待遇,可没几人能享受得到。”
  上次周朝使臣来的时候,朔北怎么怠慢的,这次就怎么一次性补回来。沈鸢听出来了,岱钦这是在邀功呢。
  沈鸢故意别过脸:“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你连礼都没成就强迫我进你的帐子,还叫我等了你一夜。”
  岱钦耸肩:“你不也吐了我一身。”
  沈鸢道:“那能一样吗?”语气像是嗔怪,踢了马肚把马拉开,但岱钦随即踢马又凑近。
  福团儿的鬃毛蹭到了乞言察苏,乞言察苏扭了扭细而长的脖子,把背上的岱钦颠了颠。两匹马靠在一起,毛发贴着毛发。
  借着月光,岱钦看得清晰,小王妃脸上一点怒意没有,她就是脸皮薄,说到曾经的糗事就想躲起来。
  岱钦和她相处这许多时候,早就知道她的性子,他也不过就想逗一逗她。岱钦也是个年轻人,这种逗弄的意趣他最是受用。
  沈鸢不想理他:“我回去了。”
  回到卧帐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点了炭火,帐里暖洋洋的。漠北的冬季虽然漫长严酷,也有结束的那一天,沈鸢卸下裘衣,正觉得严寒已退去。
  但南边的仗还没打完。
  沈鸢坐在镜子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寒战,明明天已经暖了。
  “再加点炭吧。”她对撒吉说。
  撒吉加完炭,盖上铜网,听到门外有人轻声叫她。她走到门口看到达里维欸探了头进来,喘着气脸通红,像是压着火。
  “有件事得禀报娘娘。”他说:“想了想还是得先告诉您。”
  撒吉说:“你说。我去告诉娘娘。”
  沈鸢在屋里引颈:“撒吉,在说什么呢?”
  撒吉放下帐帘,脸上看不出表情,只长着细纹的两片薄唇绷成了直线。
  周朝来的使臣再见了岱钦,他说,周朝还想再次和亲,再送一位公主过来。
  沈鸢梳头的动作停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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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新求
  周朝使臣来朔北也算是大事, 使臣来访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关注。更何况,他是在大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 提出这样的请求。
  是的, 是请求。因南弱北强,又要联姻, 也得对方答应才行。
  看起来很简单的事, 朔北已经多了一位中原来的王妃,又凭什么要再接纳一位?你当这是招上门女婿呢?
  只是沈鸢握着手炉,抿唇听完了撒吉的禀报,问她:“是什么条件?”
  撒吉回答:“每年翻倍的进岁。”
  沈鸢抬眸:“所以,是谁家的女儿?”
  撒吉放低了些声音:“定国公的小女儿。”
  火盆里细小的火苗吞噬炭块,发出滋滋响声。
  沈鸢喃喃:“怪不得。”
  其实很容易想, 自古和亲来的都是公主, 只是公主头衔下的可以是不同的出身, 有真正的嫡亲公主,有宗亲女外亲女, 甚至有时候, 宫廷侍女也能被封成公主。
  这一切全凭联姻对象的实力。对方若为附属国, 就算送个平民过去对方都能感恩戴德,但朔北显然不是弱国。
  周朝皇宫坐着的还是沈家人,但真正把持朝政的却是汪家人。三王与朝廷的对抗, 表面上是沈家人的内讧,实际上却是正统皇族与异姓权臣的较量。送一个汪家女儿过来, 要比再送沈家女儿更有价值。
  有时候, 联姻也是投资。
  坐在椅子上的沈鸢看着那吐出星光的火苗, 目光渐渐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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