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县主的独舞确实挺厉害的。”也有人心有戚戚地道。
“就算她独舞再厉害又如何?”赵滢毫不掩饰对长乐县主的不喜:“她的舞步那么霸道, 纡尊降贵,亲自来跟我搭舞示范, 却毫不肯配合,反过来还要说我的不是。”
薛玉润紧抿着唇, 问道:“难道她想献礼?”
按理,太后应该会把她当日的意思清楚地告诉中山王府。她让出福女之位, 是希望长乐县主不要插手巾帼书院的献礼一事。
“长乐县主说她没想参加, 只是我们水平太差, 她看不过眼罢了。”赵滢半点儿不信:“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今天是终轮选拔,她一大早就来了,明摆着就是来挑刺的。当上福女还不够,还想让我们知情识趣,主动捧着她当献礼的明月呢!”
众小娘子深以为然,有一人径直道:“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来上了几次学,算什么巾帼书院的学子?要是让她当领舞,薛姑娘,我们服你,我们更想让你来当。”
她们显然已经商量好了,这人话音刚落,众人就齐声应道:“对!”
一时声震于野,叫薛玉润都很是心潮澎湃。她打发使女去跟二公主说明情况,转身就对众人道:“那就走吧。”
众人兴奋地应“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出门。
待各自坐上马车,终于有人清醒了一点:“……我们有人见过薛姑娘跳舞吗?”
她此话一出,同马车的人顿时一默,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道:“我没有,郑姑娘,你呢?”
问话的郑姑娘艰难地道:“巧了……我也没有。”
她们面面相觑,郑姑娘靠在引枕上,喃喃低语:“赵姑娘说薛姑娘的舞步精妙绝伦,世所罕见——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赵姑娘,靠得住吗?”
“……靠不住的话,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吗?”小娘子心有戚戚地问道。
回答她的,是同郑姑娘死一般的沉默。
*
因为担心影响巾帼书院的其他学子进学,所以选拔特意放在文园举行。
等马车在文园停下时,薛玉润环顾一周,瞧见小娘子们的脸色,忍不住噗哧一笑。
好嘛,这些义薄云天的小娘子们,现在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她们谁也没见过她跳舞了。
“放心吧。”薛玉润笑盈盈地安慰她们:“我就说我是自个儿想来看看。万一比不过,就当我们没见过。”
“不要。”马车上迟疑困惑的郑姑娘反而率先走到了薛玉润的身边:“就算你输了,又怎样?”
“巾帼书院献礼之人,最要紧的当是品性。”郑姑娘显然思考了一路,很坚决地道:“任长乐县主是公孙大娘再世,若定要让巾帼书院以外的小娘子领舞,我也只服你。”
郑姑娘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让薛玉润神色微怔,又舒缓下来,微微一笑。
薛玉润知道,这位郑姑娘,是先前登高宴上郑公子的妹妹。他们兄妹俩都不错,可见郑家家风清白。
一直站在薛玉润身边的赵滢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道:“说白了你们还是不相信我啊!汤圆儿是真的——”
“快别说了。”薛玉润赶紧去捂她的嘴:“进去吧。”
*
文园的群芳阁里,蒋山长等先生还没到。
顾如瑛等参加乐器选拔的小娘子们聚在一起,一部分人在维持着群芳阁的秩序,另一部分人在为留在群芳阁练舞的小娘子配乐。
长乐县主不擅长乐器,跟她们并无直接交集。但是,她们眸中的忧虑藏也藏不住。
长乐县主已经坐在首位,向身边坐着的许涟漪毫不顾忌地评头论足,指着台上提前来练舞的小娘子道:“这也能叫水袖舞?若是胳膊肘伤了或是卸了,大可不必硬来。柔中带刚可不是僵如横木。许姐姐,你看,瞧上去,是不是就是两根袖管乱晃?”
就连向来八面玲珑的许涟漪,都一时没接上话。
在长乐县主来前就开始练舞的小娘子,硬着头皮练完,捂着脸跑下了台。
替她弹琴的顾如瑛皱着眉头,止住了弦音。
但这小娘子还没来得及躲进角落里,就被人扶住了:“如此情境下,你的节奏还能丝毫不乱,已经很厉害了。”
薛玉润轻声说着,给她递了一块罗帕。
小娘子忍了又忍,还是红了眼眶,低声道了一句谢。当她走到好友身边时,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
许涟漪听到薛玉润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薛姑娘也太心软了。良药苦口利于病,连这点批评都听不得,能有什么成就?”长乐县主扫了眼薛玉润身后的小娘子们,脸上浮现出嘲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