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后踱步到窗前,透过鲛纱窗,看着底下薛玉润、顾如瑛等小娘子:“叫哀家说,不如好好庆贺这个乞巧节。看鹬蚌相争,做渔翁得利。”
许太后转过身来,看着许大夫人道:“等四妃九嫔定了,涟漪生下一儿半女,那才是许家世代荣华的机会。”
“您说得对极了。”许大夫人笑着应和:“四妃九嫔先入了宫,陛下便不必急着大婚。既未成家,自然也不急着亲政。既不亲政,那许多事也仍得仰赖您和诸位大臣。”
“如此一来,再过两三年,许家位极人臣,说不准便是一门二凤,唯您马首是瞻。自可保三殿下和后嗣世代荣华,贵不可言。”许大夫人娓娓道:“您说,可是这个道理?”
许太后看着人群中的三公主,许久没有说话。
*
此时,小娘子们正在园中悄悄地讨论乞巧节。
因为许太后请了各家外命妇的缘故,许太后索性把其余人的切磋也都挪到了乞巧节。只不过,还按着薛玉润提议的规则,隐名进行。
参加比试的人虽然也紧张,但因为隐名,比起想着怎么出头,她们更期待乞巧节的灯会:“殿下,这次在静寄行宫也会有灯会吗?”
“当然有。”三公主微微抬起下巴,傲然地道:“比起局促拥挤的银汉桥灯会,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她此话一出,众人自是交口应承。
薛玉润遗憾地吃了一块小酥肉。
她很喜欢逛银汉桥灯会。
从前,每到乞巧节,大哥哥都会带她、二哥哥和嫂嫂去银汉桥看灯、熙春楼听戏。大哥哥说,从前阿爹也是这样带着阿娘和他们一起去的,一年不落。
今年怕是逛不成了。
“别惦记着灯会了。”薛玉润正惋惜着,忽地被赵滢忽用手肘撞了撞:“你知道吗?我哥哥跟我说,庆丰赌庄为你跟顾姐姐的切磋开了赌局。”
薛玉润无语地道:“怎么灯会这么热闹都没能让他们忙起来,都城人比我想象的还要闲啊。”她顿了顿,还是把小脑袋凑到赵滢跟前:“赌我赢的人多吗?”
赵滢轻咳了一声:“反正我押了一百两,赌你赢。”她声音压低了些:“说好了,你要是拿回了《相思骨》,可一定要借我看。”
“放心,我八岁学弹筝,银甲不曾卸。”薛玉润一听,豪情万丈,顿时把银汉桥灯会抛之脑后,伸出小拇指跟她拉钩。
赵滢回道:“可顾姐姐六岁开始学的。”
薛玉润立刻缩回了手,郑重其事地道:“要是输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然后她挨了一下赵滢的打。
*
在姑娘们殷殷的期盼里,乞巧佳节转眼便到了。
点绛唇,画梅妆。
妆成之后,珑缠看着眼前这张凝脂般无暇的脸,竟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螺子黛往回缩,就好像再添半点脂粉,都是一种亵渎。
“姑娘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珑缠收拢螺子黛,慨叹一声。
要是薛大夫人在世,瞧见她如今的模样,不知该有多骄傲。
薛玉润眨了眨眼,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好看吗?”
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裙边,落在她明媚的笑颜上。
珑缠笑道:“好看,姑娘怎么都好看。”
“那就好。”薛玉润心满意足,点点头:“我今儿得跟陛下一起出门,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
少女婀娜的身影出现在长廊的那一瞬,也落在了楚正则的眼底。
眉心点三瓣红梅,如落在初雪的一段艳色。朱唇含一点樱桃红,将这段艳色又添几重芳。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他此时方才品味出这句诗的韵味。难怪行人纷纷驻足,争相要将这样的美人比作洛川神。
“陛下……”薛玉润正要行礼,冷不防帷帽从天而降,将她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诶?”薛玉润伸手想把帷帽摘下来,戴着帷帽还怎么跟楚正则比气势呢。
“太阳毒辣。”楚正则制止了她,替她摆正帷帽,冷静地道。
薛玉润撩开纱幔,抬头看了看阳光,撇撇嘴:“晏太医说正午太阳毒辣,你说早上太阳毒辣,难不成我要晚上才能大摇大摆地出门吗?”
“嗯。”楚正则替她扯合纱幔,应声道:“等晚上带你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