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心尖上站满了我的小号——伴花失美
时间:2022-09-14 07:29:15

  阮云禾想了片刻,声音轻似耳语:“那好,我便吩咐你一事,初三后我会离宫,到时候你我互换身份,你以我的名义去同州探望你父亲。”
  莹儿先是大喜,连磕了几个头,随即又面露疑惑:“互换身份?”
  阮云禾眨了眨眼,伸出一指示意她噤声:“是,且我没有别的事吩咐你,你只消做你自己的事。只是,除了见你父亲,不得让第三个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莹儿虽然不解,却满面感激,不做他疑:“奴婢多谢阮小姐!”
  “你回去吧,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
  莹儿依言离去,阮云禾站在宫门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沉默了半晌,才转过身子,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她抚了抚身上的狐皮大氅,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心里总有不真切的感觉。
  从前宫里下雪时,也是这么白莹莹的一地,太后亲自从合康宫里出来迎她,一边笑眯眯喊着“云禾”一边拿厚厚的披风裹了她。
  她低着头走在雪地里,仿佛还是旧日宫道,仿佛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满眼风光的太后,拉了她的手,风风火火地吩咐下人把宫里的炭火烧得旺些。
  “云禾可受不得冻的!”
  不知道何时起,太后的眼里少了疼爱,多了算计。她总是笑着跟自己说话,但是话里的深意谁都猜不透。
  太后不是慈悲之辈,她能施与宠爱也能收回恩赐,连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嫁去同州后,她也不曾遣人去探望过,更未曾听说周云绮回京探亲。
  亲生女儿尚且如此,自己只不过是她老师的孙女,幼时乖巧讨了她几分喜欢罢了,怎么敢奢望她真心以待?
  阮云禾的住处就在合康宫东侧,眼看天色渐晚,她更衣梳妆后,在面具上盖了一层黑纱,便带着随侍的丫鬟先行去了除夕夜宴的晗庆殿。
  宫中的除夕夜宴都是王公侯爵们的家宴,阮家本也是没有资格来的,阮云禾是太后亲召,倒是个例外。
  她走到大殿前时,就见大殿内灯火通明,里面传出阵阵笑谈声。
  阮云禾眼下正守制,胸口一块白麻就能免了各式应酬。她如今算半个笑话,也不打算多与各路贵女们费口舌,便想着进去见个礼就走人,只当没来过这一趟。
  然而天不遂人愿,笑话走到哪里都有人笑话,她甫一走入殿中,就见四面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阮云禾心中不悦,抬眸向殿中扫视一圈。
  她懒得理会这些人,寻了位置坐下,等着皇帝过来她便告退。
  刚刚坐下,便有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是堂嫂么?真是好久不见。上回我的生辰你都没来,今日再不理我,我可不依。”
  阮云禾转头去看,见是承华郡主,登时有些倒胃口。若是换做平时她还能应酬一番,可她在贤王府已经见识过这位郡主的刁蛮无理,实在是不想与她虚与委蛇。
  她正要开口敷衍,又有一人接过话头:“郡主可要慎言,不是说瑞王世子预备去退婚了吗?这声堂嫂,只怕阮小姐不敢应呢。”
 
 
第7章 试探
  阮云禾心头涌上一阵不耐,愈发觉得承华郡主没事找事。她们二人素无瓜葛,她也要无事生非来踩自己一脚。
  先前在浮光阁还吵嚷着秦如轲悔婚如何不知廉耻,眼下又能堂而皇之拿这种事来刺她。明知道此事牵扯到了贤王府的丫头,她倒能四处宣扬。
  不过,阮云禾也不介意闹得更凶一些。她可不怕丢人,就是不知道贤王府能不能丢的起人。
  她端起杯盏润了润喉咙,抬高了声音:“什么退婚?我怎么不知?郡主消息好灵通!”
  这一嗓子着实声音不小,殿内诸位夫人、小姐俱都愣了愣,纷纷用诧异的目光向承华郡主望了过去。
  承华郡主的面子登时有些挂不住,阮云禾不是日日闭门不出吗?她还以为是个唯唯诺诺的软柿子。这大嗓门一出,是要众人都把她想成八婆不成?
  她轻咳一声道:“堂兄和我提了一嘴罢了。”
  阮云禾故作讶异地用帕子捂了嘴:“既只是提了一嘴,郡主怎么说得有板有眼的?”
  “郡主,您忘了么?上回您生辰,世子险些拿弓箭射伤了你,想必你们二人有什么误会。若真是有龃龉,便不该拿气话当真了。”
  你与你堂兄关系那么僵,他难道会对你一个人说心里话?
  承华郡主沐浴在四方投来的复杂视线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怎么知道秦如轲哪根筋搭错了,这等事情反倒是第一个告诉了她。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拿来胡说?堂兄心中有了旁人,自然不想再与你续这婚约。”
  阮云禾心中怒火腾起,笑了一声:“心中有了旁人?不知是何人?郡主也认识她么?”
  承华郡主难得审慎了一回,并不说是自家的侍女,只斜了眼睛道:“自然是一位美人。阮小姐连除夕夜宴都以面具遮面,可见容貌大损,难道要你未来的夫婿日日忍受剜眼之痛?”
  “原来以貌取人,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阮云禾笑着点点头,“剜眼之痛?郡主说得头头是道,是亲眼见过了?”
  “我倒是想见,不过你成日里避着人,无缘得见。”
  阮云禾冷笑一声:“这就怪了。你我素无交集,郡主堂而皇之拿婚约、相貌取笑于我,是为不善;既然未见我相貌,说什么剜眼之痛,即是编排;世子与你提了一嘴,未知真假你便四处宣扬,便是无故闲话!”
  阮云禾的声音不小,众人见她这近似于喝骂的架势,都不愿开口触霉头,唯有她清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一只白狐狸正在此时窜进了殿内,一身雪白的绒毛,双眼晶亮如同黑曜石,毫无怯意地在大殿中转悠着。
  阮云禾看向跟在它身后那人,衣着华丽,面容俊秀,身形修长挺拔,悠悠然走进殿内,顺手拎起白狐,毫无怜惜之意地递给身边的小厮。
  秦如轲在外便隐隐约约听到阮云禾的声音,一进门触到她冰凉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跳,面上悠闲的笑容也就此僵住。
  “郡主拿婚约刺我,实在可笑。若你所言非虚,一个负、心、薄、幸的男子,并不值得我为之难过。”阮云禾咬住后槽牙,盯着秦如轲,只恨不得在他身上钻一个洞,挖出心来看一看。
  承华郡主被她一通教训,蓦然涨红了脸,回头看见秦如轲,才发觉这两人是如出一辙的混账。她堂堂郡主,前脚被秦如轲拿箭指着吓到腿软,后脚又被阮云禾当众喝斥,再不找回点面子,她也不要在这京中做人了。
  她两步走到秦如轲身边,张口就说:“堂兄,你先前所说退婚一事,是真是假?”
  秦如轲眉头紧锁,原来又是她无事生非,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浑话,惹得阮云禾恼火。
  “闪开些。此事与你有半分关系?在这种事上嚼口舌,你觉得合适吗?”秦如轲自认已经十分温和。
  承华郡主登时不乐意了:“谁想管你了。不过顺口说到你遇上佳人,阮小姐不肯信。要我说,红颜和破相,该选谁也是显而易见了。”
  阮云禾搁下手中茶盏,碰在桌边,发出一声脆响:“郡主三番五次指点我的相貌,看来是真的很想看了?”
  “我容貌有损是事实,只是我不觉得我就活该因此受人轻视。莫非一个丑陋的女子要比那等无理取闹的千金更招人厌弃吗?”
  “今日我不信这个邪,倒想要郡主试试,看了我的脸,是否真要承受剜眼之痛?”
  她忽得站起身,快步走到承华郡主身边,一把扯下面上黑纱,露出脸上的缠银丝面具。
  众人大惊失色,不知她这般动作是为了何故。
  承华郡主眼见着她逼近,不知如何反应,只好强作镇定:“怎么,你敢摘面具?”
  “郡主既然说了想看,可亲手摘下。”阮云禾浑身发冷,她自从烧伤后镜子都很少照,自然更不愿将自己的脸展露在这么多人面前,但她总想赌一次。
  如此想着,她又朝着承华郡主走了几步。承华郡主见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心中有些发慌。一个两个,全是疯子。
  吃亏的又不是她。她咬了咬唇,给自己鼓气,伸手去解阮云禾的面具。
  “秦瑜。”秦如轲眸色狠厉,低声一字一句道,“你有没有脑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摘了阮云禾的面具,阮云禾丢了脸,她的名声也不会好听。承华郡主犹疑起来,却听阮云禾嗤笑一声:“郡主不敢?那我自己来。”说完就作势要去摘面具。
  “阮云禾!”秦如轲急急伸手去捉她的手腕。
  阮云禾早有准备,侧身闪了开去,秦如轲的手掌落了空。
  阮云禾抬头看进他的眼睛,他清冽的瞳孔中水光泛泛,满是惊惶和担忧。她心中微微一松,只觉得那些纷纷乱乱的思绪都熨帖了起来。
  不管他究竟在想什么心思,是否变心,至少他并非全然不在乎她。
  秦如轲眸光闪了闪,收回手来,微微摇头。阮云禾还是阮云禾,对他太过了解,激他一激,他便失了分寸。
  阮云禾心中稍定,扬起下巴,将秦如轲方才对承华郡主说的话又还给他:“闪开些。云禾是我闺名,这般胡喊,你觉得合适吗?”
  秦如轲一窒,又是烦忧又是甜蜜。这么被阮云禾拿捏下去,他还退什么婚?
  只听外头有太监唱喏:“陛下驾到——”
  众人齐刷刷跪倒行礼,便见皇帝迈步走入殿内,在御座上坐定。几位王亲妃嫔显然是一直陪驾,这会儿也一一进殿。
  皇帝三十五六的年纪,穿一袭明黄色龙袍,面目俊朗,瞧着倒是没什么架子,却爱拉着个脸,仿佛日日都不开心。他看了众人一眼,最终将目光定格在秦如轲身上。
  “愈发长进了,除夕夜宴,带个畜生进殿,还要闹腾一番。”他语声沉重,显然对今日的场景并不喜欢。
  皇帝扫视一圈,瞧着殿里确实是没个能压住世子和郡主的,冷哼了一声:“朕晚来了几刻,没人压得住你们,你们就要作怪。太子呢?”
  离他最近的温贵妃叹了口气,回道:“太子殿下今日不巧受了寒,正卧床不起,恐怕不能赴宴了。”
  皇帝面上也没什么波澜,也懒得多问:“既病了,就让他养着。秦如轲——”
  秦如轲恭敬行礼:“侄儿在。”
  “没规矩的东西,带着你养的畜生滚去清延宫,太子什么时候病好,你什么时候才准出宫。”皇帝挥了挥手,决定把秦如轲赶到太子宫里,权当禁足。
  “是。”
  皇帝眼看着秦如轲爽快答应后又毫不犹豫地转身出殿,不由得怀疑自己罚轻了:“方才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
  “回陛下,是……”承华郡主话说一半,便被皇帝打断。
  “不用你,阮家丫头说。”
  承华郡主见皇帝偏帮了阮云禾,又见他目中含着警告,心中虽然憋屈,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委委屈屈福了福身。
  阮云禾早没了方才那股子劲儿,柔柔弱弱地简单复述了一遍方才的事。
  皇帝越听脸色越沉:“退婚?他倒是能耐。秦如轲既然不识好歹,这婚约便由他退了去。阮家丫头的亲事,就交给太后把关,这京中就他一个年轻贵子不成?”
  众人一片哗然,不敢置信地望着阮云禾。
  有太后的宠爱果然不一般,即便被退婚,身价也是不减反增。太后亲自为她挑选夫婿,岂非意味着,会由陛下赐婚?那莫说只是毁容,就算长成怪物模样,也是不愁嫁的。
  阮云禾只怔了一怔,随即跪拜谢恩。皇帝都开了口,她与秦如轲的婚约必然是到此为止了。不知为何,心中终究还是涌起几分怅惘。
  因为尚在孝期,阮云禾只同贵人们见了礼,便离了夜宴。
  夜幕低垂,雪也小了许多,只飘着星星点点的雪点子,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宫中建筑的檐上挂着各式灯笼,灯光摇曳,映照着雪地上的人影。
  贴身丫鬟墨玉给阮云禾撑着伞,见她瞧着雪景发愣,轻声问道:“小姐,回合康宫吗?这雪地里冷,待久了要着凉的。”
  “去清延宫。”
  “小姐是去找世子吗?”
  “找他做什么?当然是去找莹儿。”
 
 
第8章 十皇子
  除夕夜里,贵人们又大多都在宴上,宫人们也不见得有多么守职,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闲聊的,有吃零嘴的,还有赏雪的。
  阮云禾寻到清延宫里,也没有特意避人,径直去了莹儿值守的地方,两人找了个偏僻地儿如此这般商议了一番,便敲定了主意。
  她正要折返回合康宫,却见皇帝身边的太监匆匆从正门走进,她侧身在檐下阴影里避了避,就看见秦如轲从内室走出来,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似的狐狸。
  大太监恭恭敬敬地传了圣上口谕,秦如轲负手听着,也没什么反应,虚虚一揖当是领了旨,转身又进了房里。
  “小姐,世子伤了您的心,陛下肯定是又罚他了。”墨玉也为阮云禾抱起不平来。
  阮云禾温温柔柔地一笑,缓缓吐出几个字:“正是他活该了。”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欲走不走,又道,“咱们去听听怎么个罚法。”
  墨玉有些紧张,又有点兴奋:“偷听?这好吗?会不会被发现?”
  “发现又如何?我被他伤了心,来找他麻烦,不可以吗?”
  墨玉到底担忧,便自告奋勇去檐下望风,阮云禾则独自走近房门。
  她走到门前,停了停脚步,回首向身后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堂而皇之地站在门口听着里头说话。
  “……遣散你贴身的小厮,让我好好照顾你,不得怠慢。”秦如轲靠坐在塌上,兀自笑出声,“也不知是在罚我还是罚你。”
  秦自年躺在床上,方才喝了药,脸上略有了些血色但依旧显出憔悴,半睁了眼睛看向秦如轲:“照顾?你来伺候我?这是哪门子的罚?”
  皇帝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在外人眼里是秦如轲丢尽了脸,在内活受罪的可是太子。他与秦如轲一同长大,关系好自是不必说,可秦如轲堂堂世子,伺候人的功夫实在不敢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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