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佳正打算进浴室,忽然又想起点什么,歪着头靠在墙上。
试探开口:“对了,林北桉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
池沅:“不太清楚。”
她确实不太清楚,她和林北桉又不熟。
池沅的态度明显不太关心,谭佳下意识地以为是她和林北桉闹矛盾了。
小心翼翼说:“池沅,那天我看见林北桉搂着一个女的,两人挺亲密的。”
谭佳把这话说轻了,当时的举态何止是用亲密来形容。
几天前看到的事儿。
她和男朋友去蹦迪,在三里屯一个酒吧里看见的一个眼熟的美女,看见美女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美女的男伴是池沅的男朋友。
她犹豫了好几天要不要和池沅讲这事儿。后来出于人道主义,谭佳还特意去网上查了查那个眼熟的美女,搜出来是个小网红,叫李珊。
谭佳还注意到,李珊微博上发的照片,好几张都有林北桉的背影,最早追朔到一个多月以前。
两人应该搅和挺久的了。
“哦。”池沅应声。
谭佳对池沅冷淡的态度深感大吃一惊,正常人听到自己男朋友和另外一个女人有暧昧不清的关系都不会是这反应吧。
虽然不至于提刀上门砍人,但至少也会是震惊生气吧。
“哦?池沅,不带你这样的吧,这么大度?”
一时间让谭佳觉得,池沅这人还真挺有加进豪门的潜质的。
池沅收拾完,准备洗个手,于是绕过谭佳。
“他不是我男朋友。”
“什么?”
好几次看见他来学校接送池沅,居然不是男朋友。
池沅平淡解释:“家里物色的结婚对象。”
见她不愿意多说,谭佳也就没再问了。
毕竟有钱人家里,情况都挺复杂的,人家自己都不在乎,那就算了呗。
池沅在洗手台下洗了个手,抬眸的时候看了会儿镜子中的自己,眼下有些青黑,昨夜没睡好。
第36章 “你们认识吗?”
唐清和周林野是大学的时候在一起的, 原本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大学,也没什么机会产生交际,但碰巧的是唐清的舅舅是当时负责周林野的项目导师。
那一次去科大, 见过后,唐清就先喜欢上了周林野, 可能是因为高帅、品性好、人优秀等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 真的特别吸引人。
直球女孩干什么都很直, 追周林野的那一年,唐清没少跑科大。但最后还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两个人在一起了。
当初唐清把周林野介绍给池沅认识的时候,池沅震惊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真的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缘分。
在这之前, 她还以为以为再也不会和那座城市里的人有任何联系了。
或许是因为周林野工作原因,订婚宴很低调,只是在酒店包了一个大包厢, 宴请好友吃顿饭, 不算很正式。
池沅跟唐清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要是唐清结婚, 那伴娘当之无愧的一定是她。
应邀,她准备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红包的款式都是特定的, 能装好几万的那种。
酒店地方比较偏, 靠近郊区, 池沅打车过去的。
到了之后,在前台报了名字, 有人领着她进去。
中式风格, 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名画, 有的下面还标着价格,估计是经常有生意人看上,便会直接买下。角落里放着白玉瓷器,看不出朝代,若隐若现的条纹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从里到外,都透出低调又奢靡的气息。
盛宴豪华的包间,近两百个平方,分为用餐区和茶水区,大概坐了四十个人左右,都还留有空位。
池沅到的时候,周林野正揽着唐清和朋友说笑。
唐清穿着一件定制的春冬款白色小礼服长裙,肩上搭着黑色羽毛绒皮草,身材高挑,倚身靠向周林野时,连眉都衔着幸福的笑意,周林野顺势伸手揽着她的腰,与旁人在谈笑风生。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
看见池沅进来,唐清和周林野都走了过来。
池沅从包里拿出红包,递给唐清:“订婚快乐。”
“天啊宝贝!你这份子钱也太厚实了吧!”唐清故作夸张的惊讶。
“太假了你。”池沅笑。
唐清忽然往周林野身上靠,摇了摇男人的手臂,撒娇:“老公,我渴了,你帮我去接杯水吧。”
周林野亲昵地揉了揉她后脑勺,知道是想把他支开,没多说就离开了。
周林野走远,唐清才拉着池沅说悄悄话,目光流转在席间的人身上。
“你待会留意留意,周林野的朋友大多都是些事业有成的优秀男士,好多个单身呢,要是有看上了的······”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喜糖挑好了吗?婚纱照拍了吗?宴请名单准备了吗?”
被池沅戳到痛处,唐清深深呼了口气。
主要是周林野太忙,结婚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得她一个人来,难免有些头大。
唐清戳了戳池沅的手背:“也不知道我是为谁着想,得,你还是跟林北桉在一起算了,不管你了。”
席间的人一半是唐清的朋友,另一半是周林野的朋友,都是同龄人。
听唐清说,是打算请两次,把亲戚和朋友分开来,这样会自在很多。
池沅刚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旁的女人就主动凑过来打了声招呼:“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池沅疑惑,看向她,礼貌说:“可能在唐清朋友圈见过。”
女人摇了摇头,努力回想,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想起了,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上次育大研三导师谢师宴,我们见过的,当时你男朋友好像也在场是吧。”
池沅努力回忆了一下上次谢师宴的人,但可能是她记性不算太好,真没想起这个人来,只好笑笑随口应付:“应该是吧。”
女人有些自来熟,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池沅接着她的话说,气氛还算融洽。
没多久,人都已经落座得差不多了。
偌大的包厢里,还剩下三四个空位,刚巧,池沅身边就还剩下一个。
坐在紫檀木叠加转型圆桌南向的男人和朋友说了句:“陈浮己呢,怎么还没来呢?打个电话催催,万一贵人多忘事。”
池沅正和身旁的女人交谈着,听到那个名字时,仿佛恍若隔世,心下一怔。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她其实并没有听清话题内容,只是那个名字,却是格外清晰。
女人见她没回话,刚打算喊她,就被来人吸引住了视线。
男人姗姗来迟,几个熟人开始打趣他,说要让他罚酒。
他解释:“堵车,晚了些。”
“大忙人啊,有阵子没见了。”
“怎么回来了都没说要聚一下。”
陈浮己勾唇,寒暄:“才回来。”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间里,池沅看向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看出了神。
经年不见,少年锋利出挑的面容与现在无二般模样,只是比起从前,这些年的历练,给男人增添了几分沉稳,但举手投足之间依旧散发着独属于他那份的野性不羁,岁月的打磨似乎给他带来更迷人的气质。
看样子,他好像真的过得不错。
见池沅一直在盯着陈浮己看,女人主动给她小声介绍:“他叫陈浮己,是周林野的校友,特别优秀的青年才俊,高级工程师,那几个人里啊,就他混得最风生水起。倒也不是说他钱挣得最多,怎么说呢,铁路局里的,多有面的工作啊,你要是想认识,可以让唐清一会儿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说着,女人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对了,我差点忘记你有男朋友了。”
池沅压根没听见女人在耳边说的话,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一刻,池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暂停跳动了,甚至连血液,都在渐渐凝固,如置冰窖。
她下意识地开始慌乱,甚至是有些无措,如果这不是唐清的订婚席,她可能会逃走。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有丝毫停留就移开视线了,甚至可能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是七年,这不是一个短暂的数字,变数太大了。
就像现在,他变得成熟又多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年才俊的意气风发与成功气息,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山城少年,好似一样,又好似变得完全不一样。
而她,早已经被时间击垮成一副只会生活的空壳子,每天的日常与学业,她都能完成的很好,按部就班地走进了那份早已为她规划好的圈子,明明自觉前路一片迷茫,却又是那么清晰,清晰地让她不敢前进。
似乎就是,快乐也不是很快乐,伤心也不是特别伤心,日子在一天天过,她早已消磨了当初的自己,替而代之的是深渊般无奈与茫措。
池沅左边的空位是离得最近的一个空位,否则他要穿行好几个人才能进去。
他迈着步子走过来的时候,耳畔似乎寂静得都能听见脚步声。
直到坐在她身旁时,她都没敢再抬眸去看他。
他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两人明明离得最近,却又似隔着银河一样远。
饭间,他们一直在谈笑风生,话题最开始是聊当初唐清追周林野的猛事,再到后来开始说工作,不知不觉间就谈到了陈浮己。
他靠在座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火机,翻盖的又合上的时候会发出微弱的响声,池沅离得够近,所以能听得很清晰。
“不太清楚,下次打听打听。”他淡淡笑着回,语气更像是推脱话。
“行啊,那提前谢了。”
池沅听入耳,眼神飘忽地面前精致装盘的菜,随手一夹,没夹到菜,而是夹了一片装饰雕花放在了碗里。
“对了,你小子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我听我妹说上次她给你打电话,你喘着声说不方便呢······”
有人笑:“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都没人知道。”
“八成是有了,亏我妹这么多年都还想着能盼得君心呢。”
“到底有没有啊,给个准话呗。”
席间的人都在笑,除了池沅,显得太格格不入。
她不是个太内向的人,这种场合的应付她也能信手拈来,但唯独现在,她心绪不安。
身旁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凑过来问了句:“怎么了,不舒服吗?”
池沅撑起笑:“没,刚刚被辣到了。”
女人去夹了一块刚才池沅夹的菜,放在嘴里慢慢品,神情疑惑:“辣吗?”
池沅拧了拧眉:“嗯,有点辣。”
话刚说完,金属落到地面的声音格外响亮,让她不由得转头向陈浮己望去。
正好撞进男人那双漆色的眸子里,薄唇轻轻溢出几个字:
“池小姐,方便捡一下吗?”
没等池沅说话,身旁的女人就惊讶问:“你们认识吗?”
隔了几秒,陈浮己淡漠地瞥她一眼,随后收回眼神。
“见过。”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不太好”
一个周林野的朋友, 一个是唐清的朋友,某个局上见过也属正常,女人没有过多追问。
池沅弯身, 在地上摸寻着火机,胳膊长度不够, 她往后挪了挪, 才捡到火机。
金属的边缘, 触碰到时,指间都在发凉。
她将火机递过去, 那人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停留在半空中,她有些尴尬。
“点根烟?”他徐徐问。
池沅愣了两秒,见他从烟盒里倒出一根夹在指间, 池沅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啪”的一声,火势渐渐在女人纤细白嫩的手掌中燃起。
陈浮己夹着烟缓缓伸过去,让池沅给他点燃。
火苗顺着烟身蔓延, 他咬着烟头, 灰白色的烟雾模糊了男人流畅的轮廓线。
各人聊着各人的话题,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们。
烟雾缭绕, 酒气微醺。
陈浮己靠在椅背上,弹了弹烟灰: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句, 听起来像是和老友随意交谈一样, 没带什么情绪。
池沅垂眸, 看向面前的酒杯, 包间里的吊灯打在玻璃上,折射出的光线耀在酒面上, 似挽水晃荡。
她撑起笑, 不达眼底, 随后伸手拿起酒杯,将残余的酒水一饮而尽。
“不太好。”
陈浮己嗤笑一声,眼底的轻佻不屑昭然露出。
“活该。”
两个字,像是巴掌一样打在她脸上,尴尬又生疼。
不过之后陈浮己没有再和她交谈,似乎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两人只是偶然见过的缘分,并不交深。
他转身过去继续和朋友谈笑自若。
酒过三巡,暖气渐升。
期间,她觉得空气有些闷,加上旁边坐着一位让她心生愧怯的故人,让她喘不过气来。
池沅中途离席,借口去趟洗手间。
从里面出来,暖意减少,心底只觉得凉得慌。
她有点魂不守舍,进洗手间时,在拐角处撞到一个胖女人,那人正在打电话,一不小心手机都落到地上去了。
池沅连声说了好几次抱歉,那人却不依不饶,池沅也没了好脾性,横声问:“要我赔多少?”
“你横什么横?有钱了不起啊,谁稀罕一样,自己没长眼撞了人反倒还有理了,现在的人都怎么了,看起来光鲜亮丽人模人样的,没有一点素质了······”
胖女人边走边骂,池沅没再理她,径直进去了。
一阵烦躁,她伸手摸索着口袋里的烟和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