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别介呀。”
林净宁:“你就别玩他了。”
杨慎一脸八卦:“怎么回事啊?”
林净宁说:“他老子给下了死命令,28度以上的酒一律不许碰,碰一口少一个百分点,碰一瓶遗产不留。”
陈砚纶黑着脸。
杨慎憋着笑,挥了挥手,让那几个女孩子端着酒出去,快要到门口,有一个高跟鞋太高,没走稳绊了一跤,一瓶价值几十万的酒瞬间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玻璃渣。其他女孩子见状迅速离开,只留下那一个。
杨慎脾气蹭的就来了:“你他妈干吗呢?”
林净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抽着烟和陈砚纶说了两句话,似乎毫不在意。杨慎却径直走了过去,看见那模样冷笑:“这酒多少钱知道吗?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价,这回可是你求着回来的,今晚就给我惹了多少事你自己说,那会儿要不是温姑娘,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听到温渝的名字,林净宁看了一眼。
张晓跪在地上低头捡玻璃渣,弄得满手是血,一个劲的给杨慎道歉。林净宁想起晚上那时候,温渝护犊子那模样,真该给她颁个勇气可嘉奖。
林净宁说了句:“杨慎,算了。”
杨慎还是想大发雷霆一通的,听到林净宁这话,顿时气消了一半,让张晓赶紧收拾好出去,自己又坐回到沙发上,调侃道:“少爷,来真的啊。”
林净宁抬了抬眼皮。
陈砚纶说了事坐了会儿就走了,那是天已经微微亮起来。林净宁想回酒店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在路上接到了姑姑林玉珍的电话。这个点打过来,看来确实深思熟虑了一夜。
他是这样说的:“姑姑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当天就约了金融一把手去拢翠园,让江桥去医院接温渝。结果到了医院才发现,温渝已经出院了。就连温渝自己也很纳闷,不过是一句阻拦李碧琦的借口,却真的一语成谶。那个早上她就接到了骆佳薇的电话,让她回院里值班,还有商量研究课题的事儿。
到了中午,宜城的天终于放晴。
温渝打了车到学校门口,太阳刚好照在她的肩头。与此同时手机响起来,李湘已经坐高铁到宜城站了。而这次好不容易等到的暑期计划,又要泡汤了。往年院里也会有老师值班,一般一个月时间,算了算日子,她俩又要挨到快开学了。
也就是那一刻,温渝觉得还是去念书好。
她仰头看看天空,湛蓝的像一片海,这是难得的好天气,身边恰好走过去一个女孩子,手机在放着张艾嘉的歌,刚好唱到那一句:“一九四八年我离开我最爱的人,当火车开动的时候,北方正落着苍茫的雪,如果我知道这一别就要四十一年,岁月若能从头,我很想说我不走。”只是那时候,她还不懂这句话。
第19章
温渝刚到房间一会儿,李湘就来了。
她们分别不过小十天,却像两个月没见一样,李湘放下行李,直接把自己扔到她的床上,做了个深呼吸,对她嬉皮笑脸道:“真想你的床。”
温渝笑:“你怎么也被叫来了?”
李湘感慨:“说到这个事,你得感谢我。那天晚上跟何师兄聊天,他知道一点情况,我多嘴问了两句,才知道一部分老师要来值班,不过没有我,是姑奶奶自告奋勇过来的,够意思吧?”
温渝却抓到重点:“跟何师兄聊天?”
李湘抿着嘴一笑:“也就问问课题什么的,你可别乱想啊,就一普通关系。人家不好意思打扰你,只能和我切磋了。”
温渝笑而不语。
李湘皱眉,从床上爬起来:“我说真的。”
“假的也没关系。”
李湘哼一声:“我这么好心好意地过来陪你,你也得和我去看房,我一个人去实在没什么意思。”
温渝也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有所求。”
李湘拉着温渝的胳膊摇了摇:“看在曾经一同吃过苦的份上,你就随了我这心愿吧,温老师,温姑娘,温大漂亮?”
温渝嫌弃的“咦”了一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天的下午,她们只在公寓做了简单停留,多半是在办公室度过的,整理一些资料,还有领导派下来的活,电脑看的人眼睛发酸。李湘干脆抱着笔记本电脑,从政治学院跑过来找她一起忙,顺便聊起来八卦。
说起骆佳薇,李湘问了句:“你的课题论文怎么样了?”
温渝说:“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大概内容也发给骆佳薇看了,改动的地方做了简单的修正,正好赶在这个暑假再调整一部分,估摸着收假前就能做完,这回应该差不了。”
“这个课题虽然是她带你做的,但核心内容是你,还是要注意一点版权意识,前两年数学系一个导师就用了研究生的课题上报,还登了著名的数学期刊,完全窃取了那个研究生的劳动成果,这都是有迹可循的,你当心点就是了。”
温渝笑笑:“这种事你哪儿听来的?还是数学系。”
李湘随意摆摆手:“哎呀,真是的你。”
虽然值班的事琐碎了一些,好在时间比较自由,忙完安排的活,有时候还没到下班的点就可以休息了。林净宁的电话,就是那个时候打过来的。
他的声音还有些低哑,像是感冒又加重了。听电话里的动静,好像还是在饭局上,有背景音听不太清,但都是一些推杯换盏的声音。他说话声也有些酒意里的慵懒,问她怎么回学校去了。
温渝简单说了两句。
那边有人喊他净宁过来再喝一杯,他一只手扣住手机回了下头,笑笑摆了摆手,又将手拿开,随意放在耳边,还不曾开口就低声咳嗽起来。温渝担心问了句没事吧,他隐忍着嗓子,压低声音说:“没事。”
温渝皱眉:“你感冒还没好呢怎么喝酒啊,回头加重了要去医院的。最近流行性感冒还挺严重,病毒性的,不容易好。”
林净宁低声笑起来。
温渝:“你笑什么?”
林净宁没说话,有人走过来低声对他说了句话。温渝知道他又要去应酬了,又想起什么道:“我行李包还在酒店呢。”
他将手机拿远了些,听不清了,温渝以为他没听见,准备把电话挂了一会儿自己去拿,却听到那边他声音又变得清晰,说我让江桥给你拿过去,这几天有点忙。温渝很乖巧的哦了一声,说那你忙,就把电话挂了。
林净宁看着匆匆挂断的电话,啼笑皆非。后来他想为什么那时候还挺喜欢她,大概是温渝很识时务,看着温吞的性子,做事却不拖泥带水。
温渝忙完是下午四点半,太阳热烈。
她和李湘并肩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门口停着林净宁的那辆黑色奥迪,江桥从车上下来,远远站的笔直。
李湘凑近她问:“谁啊认识?”
温渝没有开口。
江桥恭敬地笑着,看向温渝道:“这几天多是雷暴天气,出门多有不方便,我就在这,您有事招呼一声。”
这话说的,多是林净宁的安排。
李湘觉得这里头有点猫腻,拉了拉温渝的手,说:“先不管你怎么认识的,一会儿再给我交代,刚好顺风车去看房呗。”
江桥趁机搭话道:“要去哪儿看房?”
李湘看了一眼温渝:“好几个地方呢,方便吗?”
“怎么都方便。”江桥说。
李湘手背在身后,戳了一下温渝。
温渝无奈一笑,正好闲着没事,也不好拂了林净宁的面子,只好看着江桥:“那麻烦你了。”
李湘这个自来熟,从来都是活跃气氛的那一个,对温渝这个社交恐惧患者来说,倒省去了很多的麻烦,什么事都有李湘在前头撑着,她跟着溜达就行。那两天除了上班,剩下的时间都是江桥开车带她们去看房。李湘会多嘴问起这怎么回事,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个朋友的关系。
路上看见银行,李湘总会感慨:“我要是有钱了一定要买个看到海的大平层,你说这ICBC真有意思,名字怎么取的啊。”
温渝看了一眼:“怎么了?”
李湘:“爱存不存。”
江桥都笑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到了一个下午。温渝还在办公室忙着,李湘发来消息说自己被临时抽调出去办个事,回来可能很晚,让她别等。温渝忙完,照常下楼,那辆黑色奥迪停在楼下,只是和平常不太一样,驾驶座的窗户半开着,一只手伸了出来,手里拿着烟。
江桥是不抽烟的。
温渝带着问号慢慢走了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正侧着头的林净宁,他的目光黑而沉,有隐隐的笑意。
天正蓝,风正轻,夕阳落在肩头。
温渝咧开嘴一笑:“你怎么来了?”
她笑起来眼睛明亮活泼,一扫连日以来的阴霾,林净宁烦躁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很久以后,饭局上醉意朦胧,林洒言问他喜欢温渝什么?他笑了一声,说这姑娘让人觉得敞亮。
那天他带她去了宜城的小环山。
林净宁原来想去杨慎的场子那儿放松一晚上,可当温渝坐在车里,微风吹进来,他又鬼使神差的改了主意,上五环的岔路口,猛打方向盘,绕到右侧出了京郊。
再偏过头一看,温渝都快绕晕了。
山坡上林木围绕,山路十八弯,车子开了一个小时才到半山坡,温渝隔着山海就看见有人支着帐篷,像是个小型音乐节,少说也有十几个人。他们到的晚,坐在最后面。林净宁给她指了指台上那几个玩乐队的,说:“这都是正儿八经皇城下的人,给多少钱都不开演唱会,一会儿好好听听。”
“你怎么还喜欢这个?”温渝很诧异。
在她的印象里,林净宁也只是个混迹在生意场的人,对艺术这些是不太感兴趣的,居然也有心情来山里听乐队。
他翘着二郎腿,有了闲情雅致,跟她解释道:“有几个朋友玩,玩的还不错,没事儿过来听听,图个清静。”
有人过来招呼,倒了酒水,开始打趣:“少爷难得过来一趟,想听什么曲儿,我一会儿给你露两手。”
林净宁:“有什么新曲儿?”温渝坐在一旁看着这个男人,那神态自若的揶揄一笑,一霎那间觉得他特别遥远,又那么近,好像这一切都不太真实。她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指,疼的钻心,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这是林净宁的世界。
山里风大,柔和,除了摇滚的声儿,还有叽喳的鸟。天色渐渐暗下来,有光束落在这一片土地上,夕阳慢慢的消失了,彻底到了夜晚。
这些人轮流上去演奏,时而即兴,安静又热闹。刚才打招呼的男人又走过来,往身边一坐,看着林净宁,话却是对温渝说的:“这位姑娘不玩点什么?算我的。”
温渝看向林净宁。
他还没说话,又过来一个女人,满头烫发,穿着背心短裙,直接就把温渝拉了起来,不给她留神的机会,就说:“跟你借个人啊少爷。”
林净宁抬眼。
“可别舍不得。”女人笑。
林净宁静了片刻:“别太过。”
温渝还愣着神:“我不太会玩这些。”
女人却不以为意,笑笑:“来这的人个个都得上台演奏,要不玩个什么劲儿啊,别怕啊妹妹。”说着就将温渝拉走。
温渝跟在后面,在人群里穿梭,回过头去看林净宁,他平静的坐在那儿,偏过头和别人在说什么,笑意里带着从容,好像丝毫不担心她会搞砸,还让她随便玩。
刚演奏的乐队下台,有人起哄来点新鲜的。温渝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就见几个人走上了台,跟说相声一样胡乱调侃,说的都是京阳的传说,听的人怪有意思。她本来是站在台边看热闹的,不想背后有人推了她一下,直接就一个踉跄上了台,闪光灯瞬间就落在她身上。
忽然又那么一会儿的安静。
林净宁没怎么带过女人来这,大家伙儿都有点好奇这女孩子什么来历,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开玩笑的机会,此刻只想看着她怎么解围,就连林净宁都看了过来。
身边朋友:“不帮一把?”
林净宁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喝了口酒,漫不经心的看着温渝,他也有点好奇,她自己会怎么样给自己解围。
要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温渝都没正式上过讲台,也没有主持过学校的研究会议,要真说一两个,大概也只是简单介绍一两句读书讲座开场白。
有人在
温渝穿过这小小的场地,一眼就看向林净宁,他神色淡定的看着她,那样的目光何其冷静沉着,似乎将一切都拿捏在手掌心的样子。
她忽然一笑,在耳畔击掌三声,全场平静。
“大家请看向后排,那位穿着沙滩裤的先生。”温渝说的是刚才和林净宁打招呼的男人,她伸出手掌介绍道,“他右腕的那款运动手表,使用了非贵金属和不锈钢设计,以黄金计价,是爱彼最著名的皇家橡树系列,这是我们今晚的第一件拍品,2401号,一款可以潜水的运动手表,新品灰色表带,我们的起拍价200块。”
那天7月24日,微凉。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要知道这块手表至少几十万,现在200块起拍,别说当事人,在场的狐朋狗友都笑着开始举手加价,好久没这么新鲜热闹了。
林净宁看着台上的温渝,目光变深。
敢这么玩的,她还是第一个,真给他长脸,也真是牙呲必报。那朋友还在一旁难受的念叨:“不就让上个台吗,真狠啊这砸场子。”
林净宁别过头去,低低笑起来。
那天大家都是玩闹,起拍差价故意都是百十来块,到最后的定拍成交价也才不过五千八百块,以至于场子热了很久。过了会儿,温渝终于从台上下来,坐在他身边,仰头就喝了一大瓶酒。
林净宁鲜少看到她这样。
他凑过去,撩过她眼角的碎发:“怎么了?”
温渝躲开他的触碰,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要是刚才她反应不过来,那岂不是很丢人,但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温渝冷着脸道:“我明天学校还有很多事,你现在送我回去吧,要是不方便,你借我辆车,我自己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