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收了我的赔偿，可以把我放开了吗？”
“不可以。”
在小龙再次嚎啕大哭之前，莉莉丝解开了她的双手，重新递上了蜂蜜水。
“金币，是偷衣服的赔偿金。我因为看到有人入侵了自己的房间而受到的巨大惊吓，你打算怎么处理。”
小龙晃动着眼睛，不敢跟莉莉丝对视。
“我的宝贝都在这里了……”
“所以，我有个建议。接下来你留在店里做事，弥补我受到的伤害。
“不用太长时间，五百年就够了。”
“确实不多，我都睡了一千年呢……好吧，那你要做漂亮的衣服给我穿。”
“看你在店里的工作表现咯。”
“哼，我做什么都会很厉害的！”
伯德温担心的事情，就这样轻松的被莉莉丝解决了，一个拥有巨大能量，却又没有太多人类常识的珍惜种族。
要是放任她自由行动，很可能会让大家陷入危险。
虽然有点欺骗幼龙的嫌疑，但小龙变得更成熟之后，莉莉丝肯定是不会拒绝她的离开请求的。
伯德温看了一眼正在让小龙反复变身的莉莉丝，应该不会拒绝吧……
“哇，你又捡了个小朋友啊，还这么可爱。”
梅尔摸了摸小龙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啊？”
龙女丝毫没有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超长全名。
“额……还真是，很古老的一个家族啊。”
梅尔凑到莉莉丝耳边，小声的询问道：“大家族也会遗弃小孩子啊？传承了这么多代，不应该啊。”
“叫她艾丽卡就好，她是因为一点儿意外才来到这里的，过段时间，可能就要回去了。”
巨龙的传说人人都听过，但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能平静的接受这个几百年都没出现过的生物，突然生活在自己周围。
除了波尔，莉莉丝和伯德温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艾丽卡的真实身份。
“波尔，我想喝蜂蜜水。”
没过一会儿。
“波尔，我饿了。哎呦！”
艾丽卡摸着自己的脑袋，“你干嘛敲我的头。”
“我说的照顾，不是让波尔一直围着你转，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想喝什么想吃什么，自己动手。”
“哼。”
波尔笑着给艾丽卡拿来了水杯，“下次就让她自己来。”
虽然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儿其实是传说中的邪恶龙族，甚至还可能已经一千岁了，但她这副什么都要帮忙的样子，刚好满足了波尔照顾别人的愿望。
在亡灵裁缝店里，需要被照顾的其实就只有波尔一个人，这也是他始终不能放弃转变成黑暗生物的其中一个原因。
只面对过特别恶意的波尔，对这些特殊的优待，并不能心安理得的全盘接受。
以前，他只能在泡蜂蜜水跟打包衣服上多出点力，现在总算是有更多传递这份好意的地方了。
而龙族的出现，也让波尔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莉莉丝，待会儿吃午饭的时候，能单独跟我聊一聊吗？”
“可以啊。”
波尔已经彻底想明白了，跟变成一个不会思考不会回应的装饰物相比，还是用人类短暂的一生，跟莉莉丝一起创造更多美好回忆，更有意义一些。
这样，就算以后出现了能陪她更久的其他神秘种族，莉莉丝也会永远记得，曾经给她带来了很多快乐的黑发波尔。
如果还要执着于变成只有空壳的亡灵仆从，一年两年，或许是会让莉莉丝频繁地想起两人一起经历的时光。
但时间久了，他肯定就会慢慢变成一个每天往返于缝纫间的普通仆从，甚至连姓名都会被忘记。
波尔好笑的摇了摇头，有点搞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想明白。
“说吧。”
“其实，我一直没放弃想要变成黑暗生物的想法。但现在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再犯这种傻了。”
波尔小心的观察着莉莉丝表情，“我会像你期待的一样，开心又快乐的活到一百岁。”
莉莉丝站起身，坐到了波尔身旁，然后给了他一个很轻柔的拥抱。
“没发现你这个打算，我也是太迟钝了一点。”
其实，莉莉丝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波尔曾经的危险想法。
“波尔想自己找办法变成黑暗仆从或者其他黑暗生物，你一个光明骑士，明知道他想做这么危险的事，竟然从来没想过要告诉我！”
“对不起。”
如果没有昨晚的缓冲，莉莉丝肯定是不可能这么平静面对波尔的坦白的。
“以后，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就算我不同意，你也可以试试说服我啊。
“不要再自己悄悄胡思乱想了，行吗？”
伯德温也是在成人礼之前没多久才偶然发现了波尔的想法。
想到波尔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反复思考要怎么才能改变人类身份的样子，莉莉丝就很想直接找到黑暗神的老家，然后狠狠的把他塞进地底最深处。
“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想这些了，只要能认识您，是什么种族，其实根本不重要。
“以后我会比以前更认真地过好每一天，谢谢你，莉莉丝。”
彻底解开心结的波尔，欢快的跑去工作了。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大骂叛逆小孩儿的莉莉丝，还得再单独待一会儿平复心情。
昨晚把喝了太多甜水昏昏欲睡的小龙艾丽卡送回房间之后，莉莉丝突然问了伯德温同样的问题。
“你跟波尔，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
光明骑士自然没那么容易泄露秘密，伯德温表情平静的说出了跟波尔差不多的回答。
“哼，波尔已经坦白了，你还想继续帮他隐瞒的话，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真的就说了点光明魔法的事。”
“我提醒一下你，亡灵仆从。”
伯德温愣了一下，波尔竟然真的直接告诉莉莉丝了？
光明骑士很快松了口气，这说明，他确实是放弃了变成黑暗生物的想法，是好事。
“我知道这很危险，但他保证了，不会独自行动。我就想，先把人劝回来，然后再告诉你……”
莉莉丝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向察觉到了不对，声音开始渐渐减小的光明骑士。
“很好，伯德温，非常好。
“我就不应该做什么好法师，开什么服装店，养什么黑头发小孩儿！我要是直接毁灭了伊兰多村，今天就不用在这里受你们的气了！”
莉莉丝被自己无意间诈出的事实，气到想要立刻疯狂的释放黑暗魔法，把全伊兰多村的花草树木都一次性毁灭了。
“他就是年纪小，太舍不得你了。多教几次，肯定会慢慢想明白的。”
虽然又被莉莉丝骗出了不该说的秘密，但几年下来，伯德温已经掌握了最快安抚亡灵法师的办法。
“哼，让他去给别人当亡灵仆从吧，我舍得的很。”
“你最近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伯德温立刻表示，他明天就去圣卡锡寻找跟巨龙有关的记录。
“别太生气了，波尔毕竟经历过那些……要不你还是多骂我一会儿吧。”
“你要不想走就别走了。”
第79章
并不知道其实是伯德温替自己承担了一大半怒火的波尔, 因为总算不用再瞒着莉莉丝，而变得轻松又快乐。
“小波尔是怎么回事哦？”
“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呀？”
黑发少年少见的热情笑容，引发了一些讨论, 不过大家倒也没真的跑去问他，只是私下猜测了几句，波尔的好心情到底跟什么有关。
“这条裙子, 真是不管看多少遍都还是觉得很震撼。”
“因为这是我的裙子。”
蒂娜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没有人, 再一低头，是个肚子圆滚滚的小家伙。
“你就是裁缝店的新成员吧, 你好啊, 我是蒂娜。”
“我是……艾丽卡。”
小龙想起莉莉丝的提醒, 委屈的瘪着嘴巴，说出了简略之后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凶猛的新名字。
“我的裙子很漂亮吧？只要我在这里工作五……一阵子, 它就会属于我了！”
蒂娜表面上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象起了三头身小朋友穿着华丽长裙的样子。
“噗。”
刚到伊兰多村没几天的艾丽卡对人类的情绪并不敏感, 听到笑声还以为蒂娜是在羡慕自己。
“你也喜欢的话, 我帮你问问莉莉丝。”
在艾丽卡看来，这个不知道和人类有什么区别的亡灵法师, 已经完全是自己忠诚的信徒了。
虽然行为有些粗鲁，但她很快就提供了不限量（店里所有人都能喝）的甜甜蜂蜜水, 准备了（骷髅和亡灵都有的）舒适床铺。
肯定是一个对巨龙充满了向往，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的人, 那条闪闪发亮的宝石裙, 早晚会送给自己的。
看到艾丽卡得意的表情, 蒂娜有些懊恼自己的失礼。
“出去推广缝纫机的员工，带了些圣卡锡没有的特色食物回来, 待会儿一起尝尝看吧。”
没有伯德温在眼前乱晃，莉莉丝很快就平复了心中怒气。
可中午所有人坐在一起品尝新口味的时候，莉莉丝又稍微有点后悔自己昨天的强硬态度。
“还挺好吃的……”
也不知道伯德温以前吃过没有。
用果汁结束自己的午餐之后，莉莉丝躺在椅子上，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
隐瞒也不是伯德温一个人的错，等光明骑士这次从圣卡锡回来，还是对他好点儿吧。
“至少一个月不给他换奇怪发型。”
这时，莉莉丝突然被小花的动作吸引了目光，小骷髅正在为一个平民顾客打包衣服。
递上纸袋之后，伸出自己的脚骨，碰了碰客人小孩儿的鞋子。
这个动作……
“小花，待会儿跟我去一趟森林。”
“咔咔。”
店铺再次扩大之后，主要的加工地点就搬回了村子里。
森林中的房间倒也没有彻底废弃，一些处理过程比较麻烦的原材料，还是会先在这边完成，再运到店里。
办公地点转移后，休息室和研究室都改回了空旷的处理工作间。
梅尔之前还特意跑来跟自己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小房间，认真道了别。
重新恢复安静的森林里，只能听到两人前进的脚步声。
“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还拥有人类身体时的事情。”
之前，有位年纪很大的妇人在店里买衣服时，随口提到过。
“现在的人啊，早就没有什么礼仪咯。我爷爷在的时候教过我，和朋友道别的时候，互砰鞋尖才是最礼貌的。
“现在的年轻人哦，就算教给他们，也没几个会好好遵守的。”
突然用上了一个大概在一百年前很流行，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人会使用的礼仪，比起是在模仿某个老人，更像他找回了曾经的记忆。
“咔咔。”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咔咔咔。”
觉得现在的生活很不错，所以就没有特意提起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片段记忆这个答案，让莉莉丝有点意外。
虽然她自己是认为，人类完全比不上亡灵法师，但曾经做过人类的小家伙，觉得当个骷髅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多少有点儿奇怪了。
难道是因为，小花上辈子和波尔一样，经历过一些不想再回忆的事？
“咔咔……”
小花的讲述有点断断续续的，莉莉丝找个两个木墩，打算坐下来认真倾听，这个可能并不会有第二例的特别回忆。
小花没能想起上辈子的姓名，他只记得，自己出生之后，没在田间森林里跑跳几年，身上就开始变得很痛。
所以，仅有的一些经历，也就是学说话的时候，父母教给自己的待人礼仪。
结果还没能和小伙伴用上几次，就一直躺在床上了。
变成骷髅仆从之后，可以重新跑跳起来，再也不会被疼痛环绕，还能每天听店里的客人聊天。
每天都开开心心开门迎客的小花，根本就不觉得新出现的记忆，有什么提起的必要。
对一个只短暂的活了几年，还没能体验到什么快乐的小孩子来说，好像确实是不会觉得上辈子当人类的时候，有什么好怀念的。
莉莉丝心情复杂的摸了摸小花的脑袋，这两年她思考过很多次小花的身份问题。
上辈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他在成为骷髅仆从之后，还保留了一点自主意识。
和伯德温聊过几次，也只能想出做了很多好事和是个百年难遇的恶人，这两种选项。
没想到，竟然就是个普普通通，因病而亡的平凡小男孩。
不过，既然重新找回了一部分记忆，那普通点儿也挺好的。
“咔咔。”
“没事儿，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勉强自己非要和现在的人类一样。”
返回裁缝店的路上，莉莉丝想起了自己脑袋里那片空白。
其实她已经接受了永远找不回记忆这个结果，只是偶尔会忍不住猜测，自己到底认不认识黑暗神。
为什么选择了转变成亡灵法师，莉莉丝倒并不是很在意。
曾经的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现在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