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若:“……”你怎么不想想人家为啥找我,不是要命就是要人啊!
她懒得说话了,只趴着继续感伤随风流逝的金银财宝,努力尝试能不能体会到穷开心的滋味。
进了城后,他们很快就到了梁庆伯府门前。
让蒋云若甚至蒋蘅父子都诧异的是,孙氏竟然站在门口亲迎他们。
不过蒋蘅不清楚,蒋云若诧异过后便了然了。
她们离京三年,估摸着宣京的小道消息不少,况且宣京邸报是蒋云若苏出来的,她想发一期《老梁庆伯往事》再容易不过。
不出蒋云若所料的是,他们爷仨走后没多久,蒋老夫人请娘家人在文人圈子里宣扬蒋蘅不孝,子嗣也没教导好,是非不分,胡作非为,耍弄心计。
但出乎蒋云若意料的是,孙氏竟然是个明白人,她从娘家得知婆婆所为,差点晕过去,立马就差人回娘家,让她父亲和母亲一起,去蒋老夫人如今当家的兄弟面前,跪着求他改口。
孙氏不知道蒋云若能有多狠,可是让她吃亏了近二十年的妯娌教大的女郎,一露出峥嵘,就叫她怕了。
有蒋律的亲笔手书,那位孙氏大儒没法子,只能答应下来。
可说出去的话不能改口,孙大儒只好让弟子代为透露小道消息,只说是蒋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儿孙环绕膝前。
可是蒋蘅带着一家子都离京,老太太心里生气,说话过了些。
如此一来,文人们心里就有数了,大概就是这庶出的二房不得老夫人喜欢,偏偏还不肯跪着,要硬气离家出走呗。
无论如何,当朝都是以孝为先,哪怕没挂上忤逆不孝的名声,二房不够孝顺,上不得台面的话也传出去了。
蒋云若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黔南道,她本就想要跟大房好好算算账,既然他们主动送上来,那她也不必客气。
不是想要孝顺?欧几把可。
宣京邸报的话题人物直接送老梁庆伯一份体面,标题非常孝顺——《那一年老梁庆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终究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蒋老夫人主动聘良妾进门,良妾太懂事不争不抢反倒是得了老伯爷的心,老夫人理所当然让良妾以命报恩,老伯爷郁郁而终的故事,成了那阵子酒楼茶坊最流行的话题。
若说这般,蒋老夫人作为正妻,占着礼法大义,只让人觉得她下手狠,也没什么可指摘的话,第二期宣京邸报话题人物现任梁庆伯,那就更体面了——
《论大宣最公平公正的礼部侍郎,全大宣的榜样》让梁庆伯府火出圈,宫里都开始吃瓜。
于是皇城内外的宣京人民又很神奇的发现,梁庆伯并礼部侍郎蒋律是个人物。
他守礼,守得最好的礼是三妻四妾,后宅还很安宁,许多人都暗戳戳跟他打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规矩,最规矩的就是为母亲和正妻娘家人谋了官。
谋官后,人家也不是不管了,他每年都去吏部查看这些人的考评,但凡有人考评不是优,他都要殚精竭虑让那些亲眷努力去卷,反正总得卷成优才行。
好家伙,更多被挤成了良的人破口大骂,怪不得那些人青云直上,感情是走后门卷的,梁庆伯府好几个晚上都得了菜叶子若干。
他公平,特别公平的事情便是女儿和侄女同落水都没有惩罚,儿子和侄子同断腿同是给家里做了贡献。
总之那期话题人物正好在战争一触即发之前,所有人心里正紧张的饿时候,把他夸得是天上有底下无,彻底引爆了宣京人民无处安放的热情。
所有人都夸蒋律牛叉,夸绿了蒋律的脸,也夸没了他的侍郎位子。
哦,连自家嫡二女的好亲事都夸没了,蒋云晴去年刚刚带着大量嫁妆嫁去了孙氏老家云州府。
自此梁庆伯府便低调下来,如今蒋律人还在礼部任正五品的礼部少卿,毕竟当初谋官的事儿,他规矩啊,只是打得擦边球,没犯大宣律法。
蒋老夫人反应倒是大一些,旁人没有说她做得不对的。
妻妾之争本来就不能拿对错分辨,按规矩办事一点毛病没有,还是那良妾自己主动报恩,谁指摘谁是傻子。
但她对庶子都要下狠手,还是她亲儿子给护住,才让梁庆伯府不至于只剩下个独苗苗,是不是对不起蒋家的列祖列宗呢?
这事儿不是宣京邸报写出来的,是知内情的人嚼舌头说出去的。
蒋老夫人一生好面子又偏执,受不了这个气,身子不适中风,如今已经起不来床。
唯独孙氏没受到什么妨碍,最愁的大概是嫡幼女的亲事。
这也是孙氏站在府门外迎她们的原因,一则是怕让二房被冷落了,回头梁庆伯府又称为宣京下饭的话题,二则……
她笑眯眯上前,看着蒋云若热情地很,“几年不见,三娘长得是愈发钟灵毓秀了。咱们伯府当属你长得最好看,都随了你阿娘和阿爹的长处,估计过不了多久,咱们伯府的门槛儿就要被人踩破了。”
是的,二则孙氏怀疑,是蒋云若给宣京邸报投的稿,可能让宣京邸报一连两期在战时都能发梁庆伯府的小事儿,还能查到当年事情的始末,也足够孙氏忌惮了。
她现在不想招惹蒋云若,就想好好把这祖宗给送走,否则蒋云姣的亲事怕是也要收到影响。
蒋云若见孙氏鬓角已经生了华发,眼角也不似过去平展,知道她这几年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但她毫无怜惜之意,孙氏无疑是个聪明人,很看得清形势,能屈能伸能变通。
那又如何?在孙氏利用这份聪明来对付二房,甚至想要控制二房为大房牟利的时候,就该做好承担代价的觉悟。
不过蒋云若也不打算再跟梁庆伯府纠缠下去,主要她现在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再继续住下去,不管是起不来床估计光能动心眼的祖母,还是说不准什么死后就要算计的损失,她只想简单点,再简单点。
宅斗没钱途,她穷,只想搞钱钱。
因此她只冲孙氏恭敬福了个礼,“大伯母说笑了,您和大伯父也是体面人,堂兄和堂姊妹龙姿凤章,都是好样儿的。”
孙氏心下一颤,先转身,“我们进府吧,你们赶路也累了是不是?先休息好,等你们大伯回来,咱们再叙旧。”
“也好,我也该跟大哥商议分家之事了。”蒋蘅被蒋云若戳了下,笑着对大嫂道,“鸢娘在城西与我留下的宅子也该收拾好了,我带着三娘和宇哥儿在外久了,性子有些野,万不敢打扰了母亲和大哥的清净。”
孙氏脚步一顿,深吸了口气,分家……那就分家吧。
现在不是三年前,分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让这一家祸害分出去,府里也能清静些,云姣也不至于再被带得乌眼鸡似的。
如此想明白后,孙氏略客气道,“此事二叔与夫君说便是,即便是分了家咱们也是一家人,三娘的亲事我定会记挂在心上,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二叔只管开口。”
蒋蘅拱手谢过,转头去西院的路上就开始跟蒋云若嘀咕,“三娘啊,咱们现在也回京了,你跟那徐……那位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蒋云若故意挑眉做诧异模样,“人家说不准都已经娶妻生子了,阿爹是想我去给人家做妾啊?”
莹纤赶紧插话,“没有呢没有呢,就是人家立了战功,此次论功行赏必定能在朝堂有一席地址,您想当正头夫人,身份上差了那么点意思。”
蒋云若:“……”我谢谢你全家!
蒋蘅哭笑不得看了眼莹纤,他现在也知道莹纤是蒋云若的心腹了,倒是不在意莹纤说话这般没规矩。
蒋蘅想了想,忍着脸上的臊意小声道:“三娘你别妄自菲薄,在阿爹眼中你是最好的,若真是身份上不匹配也无妨,左右你现在都出了孝期,不若再……咳咳,再放肆上一回。若是能怀上身子,他不娶的话,反正瞧着你也不想嫁人,你可以离京让你的人做做样子,回来当个寡妇,孩子咱们自己养着,怎么都不亏。”
莹纤目瞪口呆,蒋云若都瞳孔地震。
妈呀,二老爷/她爹这么开放吗???
蒋云若风中凌乱地数了数,好家伙,先买票后上车,母凭子贵,借子逼婚,借腹生子……任何一条在此世道都为礼法所不容的法子,怎么听他这口气,像是经验之谈呢?
她跟莹纤对视一眼,这回不光是莹纤,连蒋云若眼中都闪烁着剧烈的八卦光芒。
当年,羌鸢和蒋蘅,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爹啊~~”蒋云若眼神复杂地想了一圈,想到一种可能。
她看着蒋蘅,语气孝顺又感动,“能把早产的我养得如此康健,你和阿娘真是辛苦了。”
蒋蘅:“……”
第45章
蒋蘅对蒋云若的孝顺十分感动, 然后面无表情要让孙氏给她安排相亲宴。
蒋云若对蒋蘅的建议十分动心,然后毫不犹豫将徐孟戈拉入了借腹生子的黑名单。
非要搞一个因为调·戏一次就追着要杀她的男人,再睡他一次, 真的要命了。
她金狐狸没那么蠢, 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 何必要单恋一棵草呢。
到了傍晚,这颗草就让她感叹出来了:“艹,这男人真的可以更小心眼。”
莹纤探头探脑看着纤湘阿姐命人送来的信, 压着兴奋问,“是徐小侯约您见面吗?您要去吗?”
蒋云若微笑着去看莹纤, “你想让我去吗?”
莹纤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钱袋子, “你爱去不去, 我没什么想法。”
多少次的血泪经验,让她已经非常明白,旁的漂亮小娘子笑起来是真好看,自家主子笑起来是真好赚,银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主子坑自己手里去了。
而且主子就可着她一个人坑, 那药引子又不是她喂的。
莹纤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多金银, 她受蒋云若影响不小,心里想着, 天底下漂亮郎君那么多,她又何必非要看那一个呢。
蒋云若见没诓到莹纤,哼哼了两声挥挥手,“你先出去,让我想想。”
徐孟戈送来的信上, 只有非常简单的一句话——经年不见, 齿痕如新, 盼女郎君一见,笑泯恩仇。
才不到三年,怎么就经年了?
几年哎,碗大的疤也该排上号投胎了,齿痕怎么会跟新的一样?
他们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就要笑泯了?
蒋云若心里不住的吐槽,却也很清楚,齿痕还能怎么如新?肯定是用药让它别长好呗。
为什么要留着这疤痕?还不是要让自己一直记得这桩……解毒事件。
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说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就是这男人小心眼还记仇。
若是不见他,他现在立了战功回来,地位比以前更高,能给奇宝阁找的麻烦肯定也更多。
蒋云若不是不能跟他硬刚,但是她穷归穷,现在摊子铺的大啊,已经不是光脚的了。
虞国不止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这都是隐患,她不可能由着自己的心意,不做任何准备。
不过……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回来的呢?
她将莹纤叫进来,让她传讯给纤湘确认一下。
莹纤回来的时候,直接带回了徐孟戈的原话,“他说您身阁主,狐狸洞肯定不少,但也不会离奇宝阁太远,过去得到消息的速度都那么快,他约您半月后见面,若是回不来,他就继续派人去虞国追查。”
蒋云若脸色一沉,在莲花镇时二人落入陷阱,莹纤知道该怎么从密道进来把她救走,到底是让这心思缜密的狗男人怀疑上了。
她轻哼,“好啊,那就半个月后,约他乐康坊老地方见面。”
莹纤:“……”主子是真不怕死啊。
她兴奋地都忍不到过夜,当天夜里就把消息给纤湘传过去了。
徐孟戈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头疼母亲的眼泪。
“你怎么受了这样重的伤?”陶乐郡主哭得几乎要晕过去,“徐为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阿娘就只有你一个儿,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阿娘也不活了。”
徐孟戈赶紧安慰:“阿娘你放心,我没……”
陶乐郡主哭着打断他的话,“你想让阿娘放心也行,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时候,还有儿媳妇和孙子孙女陪着我,也许我难过够了,也还能多活个几年。”
徐孟戈:“……”
靳嬷嬷哭笑不得,赶紧呸呸呸,“主子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世子又不是那般不孝的,前头是为了保卫大宣,不得已才二十三高龄还未曾成亲,他肯定也着急,知道您也替他担心的寝食难安,身子都跨了呢。”
徐孟戈:“……”
门口跟着被训斥半天的徐为心里直呼好家伙,夫人主仆这一唱一和的,世子要是不肯相亲赶紧定下个新妇,以死谢罪都够了。
徐孟戈无奈笑出来,“好了阿娘,您且容我将养下身子,总不好一瘸一拐去见人,再说过阵子定北军也回来了,晋九那小子也该成亲了,就劳烦您和晋国公夫人再办一次赏花宴如何?”
陶乐郡主听他说养身子,心里一疼眼泪又扑簌着往下落,不想让儿子愧疚,只好瓮声瓮气的骂,“我们赏花宴办得再好有什么用?你以前就忙,现如今又是圣人跟前的红人,岂不是更忙了。”
徐孟戈赶紧道:“儿与阿娘保证,这回儿哪都不去,就在府里呆着,到时候陪您一起见见那些夫人们,可好?”
“你不骗阿娘?”陶乐郡主心下一喜,紧紧抓住徐孟戈的手腕道。
晋榆号称是为了不跟她娘看重的表妹成亲,才逃去战场上的。
徐孟戈却是为了晋杨,他如今是晋国公府的支柱,不能有闪失,所以由徐孟戈带着飞虎卫参战。
陶乐郡主和晋国公夫人一样,每每想起儿郎们在战场上生死未卜,是真的担惊受怕极了。
见徐孟戈点头,陶乐郡主立刻擦干眼泪指挥起来,“快快快,快去请太医来给我儿看看。”
“还有,我记得我私库里有上好的老参,请太医开食补的房子与大郎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