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整个室内顿时落针可闻。
的确,十一阿哥胤孝,可是佟佳皇后所出,是完全不带一点水份的嫡子啊!
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因为他们完全无法想象,十一阿哥那个不着调的家伙当上太子,甚至以后还会坐上龙椅继承天下的样子。
十阿哥一个蹦高地跳起来,声若雷鼓的表示:皇阿玛绝不会如此糊涂。
然而,他的这点保证却并不能让人十分安心。要知道,康熙在十一阿哥身上犯的糊涂事,那可多了去了,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万一他就是犯了糊涂,就是想让胤孝当太子呢?
九阿哥立刻表示我等绝不能让如此“惨”事发生,现下应发动所有人手,联名上书,请求皇阿玛立八哥为储。胤T看着眼下这群情激动的场面,不知为何,心里却微微有些不安。然而,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已经被架到这了,所以根本容不得有丝毫的动摇和退缩。
于是很快地,一场轰轰烈烈的联名行动开始了……
虽然康熙在养病,但对于前朝的监视显然没有丝毫的放松,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些皇子们都在做些什么。康熙以为自己圈禁了胤A,能够让剩余之人清醒过来,但很显然,被太子之位烧红了眼睛的各位,是注定要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了。
既然子不孝,那当父亲的也就不必慈了,他已经废掉了两个儿子,也不在乎多来一个。
于是在八阿哥一党联名上书的三日后,张明德一案爆发了。
张明德是谁?
这个名字在以前没有人知道,但以后,世人在提起九龙夺嫡,又或者是八阿哥胤T的倒台原因时,怕是多少要提上一笔了。事实上,张明德是个相面师,据说他曾亲自给胤T相面,并言其:日后必大贵。
胤T都已经是皇子了,还想怎么贵?
这话就是诛心之言。
然而,当时的胤T信没信咱们不知道,但他肯定是没有立刻将这狂士拿下明正典刑。所以便有了今日的张明德案!康熙借此案,当众痛骂八阿哥胤T柔奸性成,妄蓄大志,著将胤T锁拿,交于议政处审理。
胤T闻言当场脸色灰败。
九、十、十四阿哥,更是情绪激烈的跳出来力保八哥。
然而此时的康熙已是打定了注意,任谁劝说都是无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阿玛若是不想立八哥为太子,直说便是,何必非要网络罪名,强加于他。”十四阿哥情急之下,猛然吐出这番说辞。
然后,他就惹了大祸!
康熙快要气疯了,只见他猛地拔出御前侍卫腰间上的宝剑,直径奔下玉阶,对着胤祯举剑便砍,五阿哥见事不好,猛地扑上去抱住康熙的一条大腿,四阿哥更是扑到胞弟身前,死死拦着。其余阿哥们也开始痛哭流涕的大叫皇阿玛不要起来。
正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胤孝被眼前风云突变的场面弄的有点缓不过神来。他迟疑着,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应该扑上去阻拦。毕竟大家看起来都很有兄弟爱的样子,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旁边看着,岂不是很不合群?
康熙手里的剑,自然是没能砍在胤祯身上的,但他也不是全然无事,康熙下旨打了他二十大板。那叫一个皮开肉绽,鲜血几乎把整条裤子都给染红了,然而胤祯也是刚硬,愣是一声不吭。
数日后――
四阿哥府。
胤孝小脸惨白,一脸无精打采的缩在椅子中,即便是双手捧着盏安神茶也难以止住心慌的模样。四阿哥见状不由有些心疼,他知道,弟弟这是被吓着了。今日是那张明德被施以极刑的日子,康熙下了御命,所有阿哥以及与此事有干连之人全部前去观刑。
胤孝打小就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一个大活人被生生削成肉片的样子。
可不就被吓着了!
胤G看着他半晌缓不过神来,于是决定开口转移其注意力。
“江氏如何了,腹中孩儿可还……”
“你千万别去碰太子那个位置。”突然地,不等胤G把话说完,十一阿哥抬起脑袋,皱着眉头用着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说道:“那个位置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谁碰谁死,哥,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胤G闻言脸色一沉,却不说话。
其实在他看来,如今的确是个好时机,自己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然而――
“哥!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胤孝见他不回答,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实话跟你说吧,太子那个位置,除了胤i,皇阿玛是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坐上去了。”胤孝一把抓住他哥的手,哭着说道:“皇权可以传承,但却绝不能分享,这是小时候你告诉给我的道理啊!”
是的!
胤孝承认他今天被吓坏了。
他太害怕他哥脑袋一热,就步上那些人的后尘了。
皇权可以传承,但却绝不能分享。
恍若一道惊雷劈在胤G的心头,他悚然清醒了过来。
“好了,好了,哥知道了,哥保证不会在这个时候觊觎太子之位。”胤G看着几乎哭的快要晕倒过去的弟弟,既心疼又有些无奈,明明都是快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说哭就哭呢,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得到了一大票的保证,心情稍微安稳一些的胤孝自回家去了,而等他一走,胤G立刻就被人请到了书房,此时的这里,几位心腹谋士,正一脸雀跃的讨论着他们的战果。
是的!
张明德一案,就是戴铎出主意,特地捅出来的。
果然,这成了击穿八阿哥的一柄尖刀。
众人一战告捷,此时士气正旺,然而胤G却在这时一脸面无表情的告诉他们:停止所有计划与动作,全体进入蛰伏状态。
谋士们对此十分不解。
然而,胤G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此水深火热之时,一动不如一静。
你们看动的最厉害的老大和老八眼下不全都完蛋了。
胤T的处置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他被革去贝勒爵位,降为闲散宗室。
不幸中的万幸是:暂时没有被幽禁起来。
胤T显然也是个聪明人,自此闭门不出,再不见客,摆出一副我正在深刻自省的真切模样。
第43章
胤孝是个心思单纯之人, 既然他哥已经答应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碰太子之位,他也就全心全意的相信了,而后果然感觉轻松了很多。
老实说, 康熙皇帝是公认的有为明君,然而即便天纵英明如他, 在连续干掉了三位皇子后也有了某种力不从心之感, 朝堂上人心摇摆, 所有人关注的都是储位, 反而最重要的国事民生全然无心理会。
康熙对此既愤怒又感到无能为力,而就在这个时候被幽禁在咸安宫的废太子却传来染病的消息,康熙知道后虽没有多说什么,但却让宫里最好的太医去给废太子看病。不仅如此, 在数日之后,康熙又把弘皙叫进了宫,祖孙两个还气氛颇为伤感的吃了顿午膳。
别问胤孝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当时就在旁边。
康熙心绪不佳,前朝却又传来噩耗。
张英病逝了。
他儿子张廷玉已经上了守孝折子,这就快马加鞭的要回去奔丧了。
康熙是很喜欢张英的, 觉得他是汉臣中难得的清正廉洁,品行端正之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为官的能力也十分强悍,康熙一向视其为肱骨之臣。只可惜张英毕竟上了年岁几年前就已经回乡致仕了。
张英的死亡, 康熙给予了极重的哀荣,顺带的也在私下里跟胤孝感叹了一句, 他是这么说的:“学圃先生有廷玉那样的儿子, 此生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言语之间, 颇为羡慕的意思。
“皇阿玛也有我啊!”胤孝听了这话后, 立刻十分不要脸的表示,他可比那张廷玉出色多了。
此话一出,康熙在瞬间就发出了一声嗤笑。
结果下一秒。
“轻点轻点轻点……哎呦朕的肩骨都要被你捏碎了。”小畜生,报复起你爹来,倒真是毫不手软。胤孝闻言哼了一声,心想:起码我这一十八手推拿按摩的功夫,绝对是要比那个张廷玉强哒!
照常的哄完康熙后,胤孝就从承乾宫退了出来,眼见天色渐黑,便上了马车准备回家,不想车停之后却在荣亲王府的大门口意外撞见一人:是十三福晋兆佳氏。
“弟妹怎么等在这里?”胤孝知道,人家这是专门来堵自己的。
果然,兆佳氏脸色苍白,双目含泪,见到胤孝后更是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哭泣道:“荣亲王,您就给妾身一个准话吧,我们家爷、我们家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现在人又在哪里啊?”
同样的问题兆佳氏肯定早就已经问过胤G了,而很显然,胤G用某种话术暂时将其稳住了但这种稳住是注定不可能长久的,这不,随着时间的流逝,兆佳氏再也无法忍耐了。
“弟妹你别这样,咱们进去再说。”胤孝叹了一口气,很坦诚的表示自己会将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给她。
一刻钟后,二人落座,可可亲自给他们端了温茶上来。
胤孝也没有隐瞒开门见山地便说道:“十三弟还活着,只是他现在出不来,皇阿玛……将他暂时幽禁了。”
兆佳氏闻言身子重重一晃。
“爷、爷是不是……”
“是!”胤孝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只见他重重地一点头,开口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些什么,但胤祥绝对与太子被废一事有关。而非常不幸的是他做的手脚不够利索,显然已经被皇阿玛发觉了。”
兆佳氏闻言顿时伤心的大哭起来。
“那您知道十三爷被关在哪里吗?可不可以也把我关进去啊?”
“别说傻话,你要是进去了,弘暾怎么办!”胤孝告诉兆佳氏胤祥现在被秘密关押在京城某处的宅邸中。高墙深院,几乎没有任何标记,旁人很难找到。
“你要沉得住气。皇阿玛没有把这件事情公开,就说明胤祥的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咱们现在需要的是安静等待,等到太子之位解决了,等到皇阿玛消气了,到时候我和四哥定当竭尽全力的让胤祥出来。”
“真的能有那么一天吗?”
“我以皇额娘的名义起誓。”胤孝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定护胤祥周全。”
兆佳氏离开了,走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十三爷真的没问题吗?”可可一脸担忧地问道。
胤孝叹了口气,老实说,其实他也不是很有把握。胤G一直严禁他参与这件事情,更不允许他擅自向康熙求情。所以从这两点来看:胤祥惹出的祸事,一定很大。
“别人夸他两句侠义,还真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胤孝口吻恨恨地说道:“这下好了,他在皇阿玛那算是彻底凉凉了!”
康熙从塞外回来的时候是秋天,后来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时间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冬天。
天气开始变得寒冷了起来。
这一日,身体难得轻松了许多的康熙带着众人去南苑行围,结果猎着猎着,就突然回忆起了废太子胤i当年随驾围猎的场景,于是忍不住当众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众人:“……”懵逼脸。
又一日,康熙在冬暖阁正与几位大臣商议政事时,突然毫无缘由的,说起自己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康熙表示,他梦见了已故的祖母孝庄太皇太后与胤i的生母赫舍里皇后。
“她们一个面色不悦的看着朕,一个低着头不停的哭泣。”康熙说着说着就眼含热泪了:“是朕没有教育好胤i,是朕辜负了她们啊。”
众人:“……”继续懵逼脸。
不是,现下这是怎么个情况啊?万岁爷不是已经毫不留情的废弃掉了太子吗?怎么如今反倒表现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难道――
此事还有反复不成?
事实上,胤i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虽然在个人威望上稍有不足,但朝中却也不乏支持者和中立派,前段时间康熙对太子下手太狠,很多人惧于被牵连是以不敢跳出来为太子说话。可眼下,康熙的气头过去了,口风又流露出怀念之意,一些人的心眼子就又开始活络了起来。于是渐渐的,为废太子说话的人开始增多。
天寒了,下雪了。
令人心力交瘁,风波不断的康熙四十七年终于快要过去了,春节的来临,让大家稍微能够喘上一口气。胤G最近很安静,他的“足痹”之症又犯了,现在正在家闭门修养。很明显,他是有意躲开最近的风波,然而事实上,这一点还是很难做到的,因为康熙在本年度最后一次的大朝会上公然声称让大家推荐太子。
仿若热油锅里泼冷水,整个朝廷都――炸了!
大家也是实在,康熙让举荐,他们也不客气,立刻在奏折上写下自己心中最佳的储君人选。然后雪花般的推荐名单就落在了康熙的案头上。一点都不出所料,获得最多支持,得票率最高的人是八阿哥胤T。
是的!你别看人家没了爵位,还闭门自省,但朝野上下依然是拥趸无数。
佟国维、阿灵阿、鄂伦岱、揆叙、张玉书、王鸿绪……等百十来位大臣全部支持胤T,而除了八阿哥外,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G、甚至是废太子胤i也有人在支持,只是相比于声势浩大的八阿哥,未免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难道就没有支持我的吗?”胤孝皱着眉头一脸好奇地问道。
结果康熙大有深意地告诉他,只有一个人投了他的的“票。”
胤孝一听这话,脸蛋刷地下就通红了起来。
因为、因为……他投了他自己。
胤孝当然不是想要做太子啦,只是皇阿玛非要大家推举,他不想胤G参合进去,所以就只能投给自己了。
“四哥……推举了谁?”
康熙长叹一声,有些欣慰地说道:“是胤i。”
听了这话的胤孝立刻露出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懵逼表情。
康熙见状狠瞪了他一眼。
胤孝撇撇嘴巴,嘟囔道:“可现在是八哥的支持者最多吧!”
康熙的眼底瞬间沉了沉,而就在这个时候,梁九功躬身进来禀告说:“万岁爷,佟老大人到了。”一旁的胤孝知道自己应该退场了,于是十分乖巧的行了一礼后就走了出去。果然在殿门口的位置看见了他的外大公,祖孙两个隔着段空气,彼此笑了笑而后佟国维就被传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