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盛昭,不应该留在这里,应该出去。”
盛昭出乎意料得很乖,任由席知然把自己拉离宴席场所,和那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亲戚道别,席知然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
“之前说……只是来履行的承诺的,是真的。家里的钱,父亲的钱,一分都不会动,但也不会给那些亲戚……这点,父亲生前就说过,这些钱,要全部捐给福利院——领养的福利院。”
在盛昭后知后觉地侧头看向的时候,席知然已经成功找到了对方的身份证,在脖子都通红的状态下,递给了面前见怪不怪的前台小姐。
在发热之后,青年的手倒是比往常温暖不少,席知然扣住的手腕,把向自己的方向拽过来。
还和胡思意说了今晚要回去呢。
上车的时候,盛昭还会听着的话,做出迟钝的回答,而等到车辆慢慢停下的时候,青年已经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
“对,盛昭不舒服……”
其实没有用很大的力气,盛昭却慢慢直起身子,无声地跟在了的右侧。
幸好,最后两人运气不错,沿着主干道走了几分钟后,便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说到最后,与其说是在征求盛昭的意见,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看着席知然的眼神很柔软,轻得像是不想惊动一只蝴蝶:
很突兀地,笑了一下,带着些许嘲讽:
“……父亲亲口说的呀,‘把送回去,太便宜了!’”
席知然其实很清楚,不论盛昭现下高烧发到多少度或者人清醒还是迷糊,都不会开口让在这里留下来陪,而同样,女孩子也不会这样做——
不知什么时候,盛昭的手又变得冰凉冰凉,却像是感觉不到般地继续说道:
终于,有一个吻,很轻很轻地落在的眼睑上。
盛昭抬眼看了一眼席知然,女孩子轻咳一声,慢慢地移开视线,才听到盛昭轻声应了句‘好’。
“可是今天,或者是回江市之后,就发现,其实一昧地否定那些东西,同时为了这些东西而努力,也就说明了人格本身具有的缺陷,从来就没有‘完整’过,所以,配不上,可是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连累了。”
但是的脸始终滚烫,在避开盛昭视线的同时,心中倒是有些愧疚和不安。
问题在于,对方知道父亲说过这句话吗?
而现下,看着酒店前台,深吸了口气,装作冷静又熟稔地,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了身份证:“好,一件标准间。”
“谢谢您过来……”
席知然在确定对方发烧的时候,倒是松了口气。
席知然牵住的手——不是十指相扣的那种牵法,只是两手相握,更像是孩子和孩子之间的牵手姿势,不怎么浪漫,但足够稳固又令人安心。
而在‘哥哥’离开后,的意义被抹去,但同时,还‘存在’的唯一价值是:的身上,带着哥哥的部分,一直用这样的想法,让自己坚持下去,尝试过打破这些想法,所以才拼命地去念书,去参加比赛,去尽可能地离开江市,去离开所有否认个人价值存在的一切。”
席知然只是看了一眼,便伸手过去,架着的手臂,尽可能地把撑住。
等了几秒后,席知然觉得自己靠着的肩膀起伏加快,抬起了脑袋,侧头看向自己的少年。
盛昭的眼神动了动,开口:“好。”
这回,盛昭的反应很快,穿着毛呢大衣的青年身量清瘦但笔挺,摇头:“不用。”
的声音离更近了些,盛昭抬眼,看着对方看向自己的棕褐色眸子,听着说:
席知然知道现下这是最合理的目的地,但是不免还是心虚地轻咳两声,舔了舔嘴唇建议道:“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席知然微有些诧异对方在此时居然还能这么敏锐,面上不显,甚至有些困惑地摇头反问:“什么消息?”
把壶中滚烫的开水一并倒进洗手池中,紧接着又满上了一壶新的:“这个烧开后,等会儿就能喝了,先……”
等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盛昭不说话,烧水壶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突兀又恼人,却忍不住想起之前“堂姐”所说的话。
席知然眨了眨眼,终于把自己的头靠在了盛昭的肩膀上。
盛昭的声音沙哑又平稳:“对不起。”
席知然说:“没关系。”
然后,主动抬头,吻住了男人苍白的唇角。
第六十六章
席知然很难说清楚盛昭对于自己的意义是什么样的。
是一直在追逐的那道背影,是仰望着的那纸风筝,是决定抓住的线,也是……
喜欢的人。
迷迷糊糊地站在厨房门口发问:“妈妈,姑姑,们在干什么呀?”
席知然和张岁清的作业不出所料地拿到了全年级的最高分,并且被兴奋的老教授送去参赛,这时候发挥出了倚老卖老的架势:
席知然有些困惑地看了眼手机,倒是屋里的胡思意唤进去吃八宝饭,应了一声,便进了屋里。
同时,盛昭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不能缺席。
而紧接着,的手机传来新的消息提示,女孩子这才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打开微信,来自盛昭:“晚安。”
席知然后知后觉地想脸红,那边的席琼得意洋洋地揭开谜底:“当然是的现任男朋友小盛同学啦!”
——何况,那刺痛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有一些些的痒,让迟钝的五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新的东西。
席琼给展示另一边切好的面包片,观察了一下席知然的神色还算不错,才放下心来,不忘告诉身边的胡思意:
恰在这时,外面的门铃响起,席知然收手站起,自然地去开了门。
席知然帮胡思意和席琼打下手,一边赶跑另三位在研究烤箱怎么不能启动的男性家庭成员。
席知然昨晚在宴席上吸了不少二手烟,当时因为太紧张没觉得什么,睡醒后倒是有点头重脑轻,好在是没有感冒。
所以,很难说清楚,席知然在听到盛昭说‘本身没有意义’的时候的心情。
席知然坐直了身体,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用指腹轻翻了一下盛昭的唇角,看着对方内里只是微红但并没有伤口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虽然用了极大的力气,但是却还是没有伤害到对方,只在两人分开之前,忍不住还是用牙齿轻咬了一下的嘴唇。
“三明治。”
与当年的偷吻不同,席知然这一次的吻毫无章法不说,女孩子几乎是像发泄一般地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席知然让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稍慢下来,看着盛昭的黑眸,没有想要用更多的话语去安慰与肯定对方,在青年的默认下,只是加重了那个吻。
“思意,当年知然高中的时候啊,要给带早饭,都带这三明治,有时候得做两份,知不知道,第二份给谁啊?”
然后,女孩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慢慢地打字:“今晚的月色很美。”
席知然见状,上手碰了碰几乎要烧起来的脸颊,还是没忍住上前,和额头碰着额头,蹭了蹭,毫无征兆地说道:
不如说,在说完刚刚那么一长段话后,紧绷着的大脑似乎在某一刻放松下来,接受着来自于女孩子的亲吻与刺痛,几乎甘之如饴。
而同时,盛昭所在的实验组在递交数据与项目上去后的第二个月中,得到了来自主委会的肯定,们全组都被请去组委会现场进行更深入的了解。
盛昭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于是,谨慎地抬头看向那边的盛昭,青年像是看出了没有说出口的困惑,主动牵住了席知然的手,再次清晰地重复:“喜欢。”
一夜过去,盛昭的状态看上去已经好了不少,等席知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退了房,买了两杯咖啡,把温热的那杯递给席知然,转而便毫无征兆地说了这句话。
“行了行了,今天还给做哈,再带给那位小盛同学——别说啊,以前们高中的时候就不在想,们是不是早恋啊?不过那会儿忙,盛昭帅是帅,但也正气凛然,都来不及多想,来,现在老实交代!”
——“喜欢。”
盛昭缓缓地眨了眨眼,张了张口,却像是一时间失去了自己的语言体系。
“深入了解,了解好以后就是投资,投资好以后就是研发,研发完就是申请专利,发达了发达了,盛哥果然是咱之中第一个发达的……”
席知然看着到了自己手上的咖啡杯,有些疑惑对方说的是‘喝不喝咖啡’,而自己出现了幻觉。
如自己所承诺的那样,等看着盛昭吃完药,不忘叮嘱对方明早早起后再吃一顿药,席知然便拔.下那边自己充电的手机,相比起充电的时候,手机上多了几条来自胡思意和席琼询问什么时候回家的消息。
席琼笑起来,开始把三明治拼装起来:
但是,今天之后,席知然发现,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盛昭,这句话都有足够多和足够好的意义。
席知然倒是没有那么激动,相反,在为盛昭开心之后算了一下时间。
发过去了一条语音:“新年快乐,盛昭,又是新的一年啦。”
抬头,青年的面色相比起刚刚,显得更加红润,卸下了一贯在外的锋芒,这时候几乎是温顺的,听着的话语,用了几秒反应,然后慢慢点头,像是承诺一般:
林威比席知然懂行,听完这事儿后,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
胡思意极为配合:“是谁呀?”
席知然哭笑不得:“没有,真的没有,连告白都没来得及告白……”
盛昭就是盛昭,的存在,本身就对于席知然拥有着意义。
等零点的钟声响起,才到了江市过年期间最为欢欣雀跃的时间,家人之间互道新年快乐,举杯碰撞,小辈喝橙汁,大人喝红酒,随着窗外的烟花爆竹声响起,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女孩子的眼睛像是带着亮闪闪的星子,这时候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晰:“再说一遍。”
席知然保持微笑,转而慢慢看向身边的张岁清,试图用眼神传递自己的问题:‘刚刚教授是不是想说的是打点?’
席知然一边回复,一边穿上自己的外套,这才转头看向盛昭。
“主办方里有好几个的学生,高低也得给俩搞个奖回来!”
终于,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怕之前没听清,单拎出来再告诉两遍。”
不解,怔愣,困惑,愤怒,最后一切一切复杂的情绪都融入了难过和痛惜。
席知然这才勾起唇角,也慢慢地打上了‘明天见。’
不过话虽这么说,在万家灯火亮起,电视中的春晚主持人抑扬顿挫地宣布“这又是团圆的一年”的时候,盛昭和席知然还是被隔在了隔海相望的两头。
毕竟中。国人的内敛刻在骨子里,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太过形式化亦或者沉重。
席知然几乎怀疑盛昭监听了自己与家人的对话,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听到青年如同问好般自然的告白,会心走加速,小鹿乱撞。
但不舍得。
等到坐上回程的地铁,席知然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面颊。
第二天一早,席知然睁开眼睛后,倒是发现胡思意和席琼都在厨房忙碌。
其实,直到昨天以前,席知然都觉得一句太过认真的‘喜欢’是在特定场合之下才该有的话语。
“喜欢。”
席知然无奈上前,轻拍了一下席琼的手臂:“姑姑!”
可有些奇怪的是,现下也应该处于休息时间的盛昭却没有很快地回复席知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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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知然手指微动,正也想打过去‘晚安’二字后,第二条信息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对话框中:“明天见。”
这一回,感觉到席知然是听清楚了,女孩子的面颊发红,被如此“突然袭击”后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和茫然,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再直视。
摆了摆手:“明天见啊,盛昭。”
明明两人之前的动作都比这个亲密了太多,但是盛昭本已微微合上的眼睛在那一刻慢慢睁大,的眼睛红着,像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席知然的方向。
席知然则认认真真地开口,一如当年和少年说自己理解了这道题时候的模样:“喜欢,才会和在一起。”
不等盛昭回复,已经快速地关了房间的门。
席知然眨了眨眼,还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压低了一点声音:“严格来说,是说,要追,让们在一起,不过,到目前为止,只有和说了喜欢。”
等过了几个节目后,席知然便悄悄离开家人,坐进小阳台,看着外面亮堂堂的红色年味,看着每一扇小窗户里透出的家庭倒影,席知然打开了和盛昭的聊天框。
而紧接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摇晃了两下,顺势看向那边的席知然。
可是女孩子的声音还是有些闷闷的,盛昭听说:“如果明天也感冒了,那就怪。”
所以,席知然把盛昭送到机场的时候,心情多少有些小小的复杂,但是骄傲还是占了上风,笑着和盛昭挥手,而后者深深地看了一眼,答应会早点回来。
不同于以往表现出来的内敛,在这一个吻上,恨不得咬破对方的嘴唇,让青年干涸的嘴唇变得重新湿润。
等热气腾腾的菜肴出锅后,一家人围在一起看春晚。
但盛昭喜欢这样的羞意与内敛,以至于的唇角终于再一次挂上了零星半点的笑意。
相比起前面逻辑清晰字字顶针的话语,这句话说得含糊又柔软。
组委会成员有高于一半以上的全世界各地来客,所以,们的会议开展时间是从一月底开到二月中旬前后,由此,正好会错过2022年的春节。
虽然相隔了一片大海,但其实盛昭和席知然的时差不过只有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