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必须得高调了——二翘
时间:2022-10-14 17:20:49

  每个人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就连二房两个姑娘也被钱氏勒令去洗了澡剪了指甲。
  郑鹏领着四个儿子, 将家里各处打扫了一遍,当然, 他自是不用动的,只需指挥就行了。
  “老二, 你先别急着扫, 那老三还在扒雪呢, 你这底下扫完了他又从上头扫雪下来, 你不就白干活了吗?”
  “老三,你先把最顶上那雪扫下来,再扫边上的!你快点你二哥还在下头候着你呢!”
  “老四,你别一直在那磨叽!就扫个大门扫多久了?”
  “老五,我看你是皮痒了!过年了没地收留你了你就回家卖好了是吧?还不快那鸡圈收拾干净了!对,臭得就是你!”
  郑鹏指挥儿子指挥得团团转,自己拿了椅子在廊下坐下,捧着一碗热茶喝着好不自在。
  而厨房里,吴氏也想指挥四个儿媳妇。
  只是四个儿媳妇里两个不把她当正经婆婆一个别说婆婆了丈夫都不在乎了。
  于是被指挥得团团转的只有小吴氏。
  剩下三人里,洛氏布置碗筷、钱氏闷头择菜、宋嘉然安静烧水。
  而小辈们,也自然而然地聚在了一起。
  蓉儿英儿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少新薇薇。
  以往,少新是长房嫡孙,有专人教导,寻常是不与他们见面的。而薇薇,自五岁后搬到了老太太院子里住下,但因自持大姐姐身份,和她们交流也不多,几人说是兄弟姊妹,却并不熟稔。
  而少荣就更紧张了。
  他与少康年纪相仿,两人父亲又都是庶子,所以成日里玩在一起也没人会说他们。可如今少康不在了,他又失去了母亲,这些日子以来,性子越发沉默胆小不说,小脸上是一丁点肉都没了,脸颊都凹进去了。
  “咳咳,”少新自觉该拿出兄长的样子,“少荣,我记得你也快到上蒙学的年纪了,可曾读过什么书?”
  少荣苦着脸,哪有大过年问这些的。但他不敢不答,“读过《幼学》……只读了几篇……”
  “那正好,我来考考你,看你学得怎么样!”少新眼睛一亮,拉着他走到一旁考校去了。
  而剩下的三个姑娘,却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是蓉儿最先打破的局面,“大姐姐的衣裳是新做的吗?真好看!虽然比不上原来在府中的,却也好看极了。”
  薇薇低头,她身上穿了件粉红绣梅的夹袄,的确是新做的,还是洛氏特地去买的料子,寻了丽衣阁的绣娘加急赶做的。“我母亲说,既是过年,自然得穿新衣,也是图个好兆头。不过如今家里不太好,便只给我一人做,哥哥就算了。”
  蓉儿眼里满是艳羡,“大伯母待大姐姐可真好。”
  这话薇薇倒是不好接了,她也瞧见了,蓉儿英儿身上的衣服也是最近才买的,却是成衣,料子普通不说,瞧着还有些大,而且那夹袄里应该是夹棉,这样的穿在身上一点都不保暖,可见买这衣裳的人并不用心。
  想着母亲私下里与自己说过,自二弟弟没了,二婶精神就有些恍惚,对二妹妹三妹妹也越发不管不顾了,想必两人身上的衣裳该是二叔去买的。她心有同情,自己还有两件衣服不如送给两个妹妹,但又想到,母亲说了如今他们家是自顾不暇,若是以往,一些她看不上的首饰衣裳随便送也没关系,但现在却再不可骄奢了,又将这念头压了回去。
  她暗暗叹息,自己又何必怜惜别人呢,至少二妹妹三妹妹父母俱全,她的父亲却只能抱病卧床。
  坐在廊下的郑鹏又喝了口茶,舒适地扶着胡须,是嘛,就是要这样嘛,虽然他不再是平国公,这儿也不再是国公府了,但至少,他还是郑家的一家之主嘛。郑家,就该这样和和气气热热闹闹得才是。
  茶碗里的热气成雾升了起来,迷了郑鹏的眼,也仿佛遮掩了这平静表面下的种种暗流。
  晚间,郑家除了老太太,所有人齐聚一堂。
  依旧是分了两桌,男子坐一桌,女子坐一桌。
  桌上的菜也很丰盛,八个菜四个汤,虽比不上以往,却也比普通人家里强多了。
  郑鹏面上还是很高兴的,举了杯道,“今年,大家都受苦了。流放几百公里,一路风吹雨打,寒霜苦露,是为父的不是。只是,滞过往不前,终究不是上策。旧兮送往,新兮迎来,来,大家同饮此杯!”
  郑立昆第一个举起了杯子,随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喝完就皱起了眉头,“父亲,你这酒不行啊,还没万花阁里头那……”他见郑鹏横眉瞪眼,还是没敢将话说完,而女眷这边,小吴氏眼眶已经红了。
  万花阁是什么地方?云州城最有名的花楼!
  小吴氏知道郑立昆整日不归家定是在外面鬼混,但只要没人说穿,她就可以当做若无其事,可这会子郑立昆自己把话撂出来了,却全没顾及她的面子,她实在臊得慌。
  吴氏有心替儿子遮掩,便道:“吃菜吧,都来尝尝我做的,我听说,那寻常百姓家里,每逢年宴,都得家中主母亲自动手操办,以前家中这些饭菜都是仆妇来做,如今我们也来体验一番寻常百姓人家的生活。”
  “是啊!”她这话说得郑鹏心里高兴极了,他们是来体验的!不是沦落至此,是来体验的!
  “快尝尝你们母亲做的!别的不说,你们母亲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想当年,她在伯父时……”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晚辈面前说这些,将话头止住,“快尝尝!”
  宋嘉然却一动未动,在吴氏说“当家主母”的话时她就有预感,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在郑鹏毫无所觉地说出“你们母亲”这几个字时,她就知道她的预感成真了。
  其实她还是挺想吃这顿饭的,这些日子,吴氏为了节俭,饭菜都不怎么见肉腥,但即便只做素菜,吴氏也做得很好吃,今日这八菜四汤,肯定也不错。
  她不喜吴氏,没必要委屈自己的胃嘛。
  但现在,吃不了了。至少,大房和他们三房的人,是不会动了。
  就连皎皎和少新薇薇,也没有动筷子。
  “……怎么?”郑鹏还没有意识到,见郑立昀坐着不动,还以为他不舒服。
  今天可是郑立昀来到这宅子后第一次出门,对大儿子,郑鹏还是很上心的。
  郑立昀阴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我记得,每年年宴,席上定会有一道蟹生方,是父亲最爱。只因母亲在时,常爱吃这个。太太,今年怎么不做?”
  郑鹏脸上的笑登时就僵硬了,他这时才意识到刚才说出的话有什么不对。
  吴氏脸色也不好看了,但还能坚持,“大郎不知,如今不是吃蟹的时节,这蟹,市井上是没有的。”以往能有,那是国公府有专门的庄子喂养呢,现如今她从哪找螃蟹来做?
  便是真有,她也不会做的。以前是以前,郑鹏吩咐下人做,她虽不忿也不拦着,可现在是她做饭,她凭什么要做先头夫人爱吃的菜?她也是夫人,不是奴婢!
  可郑立昀才不管她是不是奴婢,实际上,在他心里,吴氏和奴婢也没什么区别。是的,他一直没把吴氏和郑立昆放在眼里,一个贵妾抬的继室,一个贵妾生的儿子,就算变成了嫡子,又对他有什么威胁呢?等他继承了国公府,随便找个地打发了就是。
  在他心里,只有三房勉强算得上是对手。
  三房……他又看了眼郑立晏,眼里一阵屈辱闪过。
  郑鹏不想看到剑跋扈张的场景,“大郎,那蟹生方你若是想吃,等以后重阳再做便是,今日还有旁的菜呢!”他想揭过这个话题,郑立昆却不愿。
  他又不傻,自然明白刚刚郑立昀是在给自己母亲难堪,他顿时就不乐意了。以往你是世子爷我让你几分,现在都是流犯了还以为自己能继承国公府呢!给你做饭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郑立昆素来不是能忍住的人,当场就丢了筷子,“大哥也是好笑,枉我还常见有人夸赞大哥品貌高尚,大哥读了这么多年书,却连尊重继母都做不到,可真是衣冠禽兽、假冒君子!”
  他肚子里没几点墨水,觉得是骂人的话就用水。
  郑立昀脸色涨红,“你竟敢骂我?你不过是妾生子,也配骂我?”
  吴氏捂住心口,“大郎,你!”她泪水瞬间涌出,“你太过分了,怎可这样说昆儿!”
  看见母亲哭,郑立昆更气了,“我母亲是上了族谱的!堂堂正正的郑家夫人!我怎么不配骂你?我就是骂你了如何?你现今这般模样,还能跳起来打我不成?”
  “你……”被戳痛处,郑立昀更加恼怒,“她如何上的族谱,这里谁不清楚?你以为你改名了便把自己当嫡子了?你的根底明明白白地摆着呢!”
  两人越说越不堪,郑立勤在一旁看着,眼见郑鹏脸色越来越沉,心道不好,就想拉着郑立晏相劝。
  可郑立晏岿然不动,只道:“这顿饭,我不吃。”
  他又去拉老四,可郑立全也阴沉着脸,“二哥,李氏刚走不足一月,我怎能吃荤?”他看着满桌的肉,心里苍凉,他们四房在郑家一项不起眼,可如今他们是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李氏去世不足一月,就大鱼大肉,可见,这屋子里,没人记得她。
  郑立勤一噎,只得自己去拉架,还未动身,就听见女眷那一桌,钱氏站了起来,疯癫大笑,“过年?你们凭什么还能热热闹闹地过年?你们是开心了,我的少康呢?我的少康可还饿着肚子呢!”
  她一边笑一边流泪,还将桌上的菜倒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都疯了!”郑立勤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时,就见郑鹏终于站了起来,抬手掀了桌子,满桌碗筷碎了一地,砸得满室寂静。
  “既然都不想过,就都别过了。”
  作者有话说:
  忘了定时了淦!
  看评论才发现没更新……
 
 
第三十六章 
  都城, 又名中州城。和其他州不同,其他十五州, 除去中心城市外可能还有其他城镇, 如云州,除了云州城,还有云川、云利二城。而中州,唯有都城一城。
  都城, 也被称为大夏第一城, 无论是它所代表的的政治、经济意义, 还是它本身之大、之繁荣, 都无愧于这个称呼。
  整个都城城区,可以看做是一个周正的长方形, 其中三分之二的面积,是都城官员百姓的生活区域。这里也被分为了东南西北四大街,这儿的四大街,并非只四个街道,而是四大区域。
  东贵南重, 西边多商人, 北边为平民。这就是四大区域的分布。
  另外三分之一的面积, 则是皇宫了。大夏朝的皇宫建地面积极为广阔, 皇宫依山傍水,建筑群错落有致, 前朝后宫泾渭分明。
  在前朝,有一座名为“正乾宫”的大宫殿, 位于前朝宫殿最前端, 建筑庄严, 是大夏朝会所在地。而在正乾宫的后方, 有一座稍小其一点的名为“乾元宫”的宫殿,则是皇帝于前朝的住处、办公之地,非圣召不可入。
  乾元宫,是象征着大夏朝皇权巅峰之地,平日重兵防守、巡逻不断的乾元宫,却被人带兵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地。
  宫内所有太监宫女,反抗的都已伏诛,恐惧不动的脖子上也被架了一把刀。
  夏重博双目失神地坐在龙椅上,他皇冠倾斜,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侧一地的碎片、地上还冒着一丝热气的茶水证明了刚刚这座宫殿里发生的不平静。
  “哒、哒、哒!”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夏重博抬起眼皮,一身玄色盔甲、身持重剑的青年走到了他的面前。
  “乾元宫内不得携带武器!”直到此时,他还想维持一个帝王的尊严。
  “呵。”男子轻笑,将重剑竖于一侧,如清风般温和的声音道,“堂兄皇威浩荡,真是不凡啊!”
  夏重博听到这声“堂兄”,才终于正式看向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嘴角噙笑,端的是玉树临风、肃肃如松。
  若是寻常遇见了,他定要问上一句是谁家的俊儿郎,而此时,见到那颗熟悉的眼尾痣,他的心却不断的往下沉。
  夏家儿郎,尤其是那一支,都无端眼尾生痣。
  “是重敛啊!”他故作平静。
  “原来堂兄,还记得我。”夏重敛见一旁的小桌上还有茶碗,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碗茶。
  他这番如在自家般自在的举动却更让夏重博愤怒,“朕怎么会不记得呢!”
  “是啊,堂兄怎么会不记得呢,堂兄派到源州的暗卫日夜监视,想必明王府中无论老少的画像,堂兄应该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夏重博闭了闭眼,“重敛,你当真要如此吗?谋反?弑君?你还有何脸面见夏家祖宗?”
  “那夏重博你又有何脸面见夏家祖宗?”夏重敛捏碎手中茶碗。
  “你该不会忘了,你身下这座位怎么来的吧?”他眼里全是讥笑。
  “你放肆!”夏重博怒拍桌案。
  眼见他慢慢起身,一步步走过来,“这么多年,这个位置,你坐的安稳吗?想必是不稳了,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明王府动手呢?”
  “堂兄,你和皇伯父,可真不愧是父子啊!”
  “皇伯父当年害怕自己的皇位坐不稳当,便将我父亲幽禁娄山多年,不仅如此,还杀尽我父母族,将我祖母活活饿死在坤和宫里。你也怕自己的皇位坐不稳当,便三番五次派暗卫潜入源州,先坑杀我大哥,又毒害我二哥。堂兄,这些年,午夜梦回之间,你可曾害怕过?”
  夏重博袖子里的手在不断抖着,连脸上额角眼皮都在抽搐,“你在胡说什么?朕何曾做过这些?”
  “我父亲一忍再忍,可忍的结果是什么?我大哥惨死,我二哥羸弱,若不是母亲又有了我,只怕,我们这一脉,便要被堂兄你,赶尽杀绝了吧?”
  夏重敛明明在笑,可那冰冷的眼神却让人浑身发抖。
  “如今,也该皇兄你,尝尝这家破人亡的滋味了!”
  “夏重敛,你敢!”夏重博终于撕破了伪装的镇静。
  “我有何不敢?如今东赤军已兵临皇城脚下,皇宫内外皆被我控制,只需我一声令下,你后宫嫔妃膝下幼子皆可命丧黄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