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一是怕他们为她操心,二也是担忧被师父知道了,以后再不许她轻易出门。
谁成想瞒过了师兄们和其他人,却还是没瞒住师父。
顾倾现在回想起当时墨啻的神色还有些心有余悸,一向仿佛万事都不放在眼里的师父,那一刻面色沉得她差点以为要天崩地裂。
“师父,你不生气了吧?”
顾倾牵着他的衣角,小心的觑着他的神色:“我也是确定能解决那头魔兽,才没有求救的。要是高出我好几阶,我肯定立马捏碎逃生符就跑了。”
再说,她还有师父给的保命利器,就算化神期也拿她没办法。
这才是顾倾敢时不时就跑出去玩耍的最大底气。
墨啻细细的把过脉,才收回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头发这么软,人却那般倔,也不知道像了谁。
她娘吗?好似有点。至于她爹,呵,他的倾倾没爹。
顾倾从他的神色中确定受伤的事情终于雨过天晴,不由欢快的笑了。
想起之前的对话,又忍不住好奇:“师父刚才说御剑阁,是那个全是剑修,据说全阁上下连狗都是雄性的门派吗?”
墨啻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大家都这么说呀。”顾倾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不是还有那什么六君子排行榜吗?”
这个榜单最开始不知道是谁排的,顾倾听说时,几乎已经是修仙界人人皆知的事了。
她的两位师兄玉榛尧、叶肃赫然也在榜上,其他四个分别是御剑阁的蔚修筠、水云天的莫君衡、紫霄宫的易子灏,以及苍龙城的公孙琰。
说起来,顾倾除了她的师兄,其他四个一直无缘得见。墨啻好像不太愿意让她出现在人多的场合。
也就是这几年为了巩固修为,她在外行走的多了,渐渐也闯出一点点名声,外界才对天玄门这一辈最小的亲传弟子有了些了解。
顾倾却不知道除了六君子,还有四仙子。而她高居榜首,虽然年纪最小、出现的最晚,但是声名却最响。
只能说有时候越是神秘,反而越容易吸引人吧。
不过这些无论是墨啻还是玉榛尧他们,都不会告诉顾倾。
“都是一样的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无需对他们感到好奇。”
墨啻目光淡淡:“说到底,实力才是立身之本。”
实力强,即便貌丑无比,也会受人敬仰。实力弱,即使貌比潘安,依旧只能沦为玩物。
墨啻点了点顾倾的眉心,莫名有丝不愉,他不爱听她讨论别的男人。
“莫要因为他人长得好就对他心生好感,需知越是美貌的男人越会骗人。”
你娘在这上面受的教训足够深刻,可惜不能对你言。
墨啻看着顾倾如花似月的面容,敛了敛眉,他宁愿她长相普通一些,天赋也不需要那般高,慢慢升阶,岁数长长久久就好。
顾倾眼珠转了转,忽地抱住墨啻的胳膊,朝他笑得古怪:
“可是师父也长得好啊,而且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难道师父也会骗人?”
墨啻一怔,嘴角不由的上扬,望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他才抚着她的脸颊,低低的说了一句:
“师父永远不会骗你。”
顾倾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仿佛小时候那般,充满了依赖。
墨啻自小待她如兄如父,将她缺少又期待的那份亲情全都补全了。
他永远如山一般巍峨,护着她不受风吹雨打。又似海一般博大,包容她一切的缺点和不足。
还像风一般温柔,能抚平她内心所有的不安、焦虑或惶恐。
她何其有幸,能在那么小就遇到他,并且被他带了回来。
“师父,谢谢你。”
谢谢你当初收我为徒,授我功法,教我做人的道理。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爱护和照顾,我才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如果没有他,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呢?反正肯定没有如今这般快活自在。
“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顾倾笑得眉眼弯弯,狡黠中带着一丝调皮:“我以后一定会孝顺您的!”
墨啻没好气的敲了下她的头:“谢谢,不需要。”
她可是真知道如何往他心口上插刀。
顾倾捂住头,嘻嘻笑着往殿外跑:“我去找二师兄商量什么时候出发。”
墨啻一直凝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手轻轻一扬,前不久收到的讯息再次显露在半空中。
他盯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蓦地嗤笑一声,再次挥手,讯息顿时烟消云散。
想再续当年的婚约?做梦!
柳灵薇是柳灵薇,顾倾是顾倾,谁要是想将她跟上一代的事情牵扯上,那就是痴心妄想。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勉强胁迫她!
御剑阁……若是安分还好,若是不安分……
墨啻黑眸幽深如潭,他不介意让它再重创一次。
什么都不知道的顾倾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找到叶肃,忍不住嘟囔:“又跑哪里鬼混去了呀?”
“嘿!”
一只大掌猛地拍在了顾倾的肩膀上,把她骇了一跳,她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回头。
身穿青色衣袍、看着人模人样、俊秀潇洒的人,不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叶肃又是谁!
叶肃一脸坏笑:“小倾倾,刚才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顾倾运气再运气,还是没忍住,大吼一声:“叶肃!!”
吼声震天,惊起一片飞鸟,鸡飞狗跳间,顾倾欺身上前,就要揪着叶肃狂揍一顿:
“你怎么这么讨厌,每次不是吓我,就是捉弄我!混蛋,看剑!”
叶肃哈哈大笑,在林中不停跳跃,跟她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每次都故意在她快要捉住他时,突然加速,听着她气急败坏的声音,就觉得特别开心。
看吧,她永远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最鲜活。
顾倾:……
顾倾气得要死,人嫌狗憎说的就是叶肃,他要不是掌门的二徒弟,自身修为又高,早被人不知道套了多少回麻袋了。
她追的气喘吁吁,看着叶肃灵活的跟只猴子一般的身影,气的直瞪眼。
顾倾忽地站住不动了,从衣袖里取出一枚令牌,食指和中指并起,就要念口诀。
叶肃瞧见,连忙回转落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臂,哀哀切切:
“好倾儿,好师妹,咱有话好好说,别轻易祭大招行吗?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动不动喊师父了。”
他从小到大挨的打,十次里有九次就是这般来的。偏他还每次都乐此不疲的非要招惹她。
“我错了我错了……”叶肃张开手臂,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来来来,你想怎么样都随意,我保证站着不动任你摆布,行吗?”
顾倾收起令牌,双手插腰,气哼哼的看着他,像是在考虑从哪下手。
叶肃倏地弯下腰凑近她,热气几乎要喷洒在顾倾的脸上,故意一字一顿、怪腔怪调:
“任你摆布哦……”
第79章 我是修仙文里的小师妹3
“走开。”
顾倾双手按住叶肃的脸, 毫不留情的往后推,直把他的一张俊脸都推的变了形:
“说话就说话,不要离我这么近。”
叶肃失笑, 两手齐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顾倾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朗声大笑着跑远了。
笑声传出很远, 好似钟鸣,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顾倾急极,几乎是本能的就朝墨啻的大殿而去,仿佛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 第一反应就是找家长。
然而还没等她跑到大殿门口,就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气急败坏的吼声:
“我的主殿差不多被炸掉了一大半啊,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宝贝吗……”
顾倾连忙刹住脚,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没有解决,她赶紧又朝回奔, 怒火上头的鸿儒师叔惹不起,惹不起。
她站在岔路口,想起叶肃得意的样子又有些不甘心, 跺跺脚, 转而换了个方向。
“大师兄,大师兄!”
顾倾推开玉榛尧的房门,眼前似乎有抹红光一闪而逝, 让她急匆匆的动作一滞。
那是什么?
顾倾停在原地, 有些愣神,视线在屋里来回扫视了好几圈, 都没有发现异样。
她疑惑的眨眨眼, 刚才……是她眼花了吗?
“倾倾?”
玉榛尧从屋外走进来, 见了她笑得特别温和:“怎么过来了?”
等看清她凌乱的头发,眼神先是一凝,继而像是想起什么般,面色松了松:“又被叶肃捉弄了?”
他上前温柔的帮顾倾整理发丝,动作细致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
“别生气,一会我就帮你教训他,让他给你端茶认错。”
经过刚才的两番打岔,顾倾的怒意也散了大半,从小到大叶肃都是那副德行,气着气着她竟也有些习惯了。
脾气上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心里还有点闷闷的。
顾倾忍不住撅嘴抱怨:“大师兄,你说二师兄怎么就那么欠呢!”
回回惹了她都讨不了好,还非要次次惹她。
玉榛尧将她额前的碎发都掖到脑后,然后束好,心里一晒,大概知道叶肃为什么总乐此不疲的逗弄她。
从倾倾被带回来开始,她只有在师父面前最特别,会笑得很开心、很甜,会撒娇卖萌,会表现出十足的依赖。
对他们,她一开始还有点怯,等后来时间长了慢慢熟悉了,她对他们也很亲昵,但是他们能感觉得到,还是只有师父对她来说最特别。
可能男人都有种好胜的雄性本能吧,不管多大年纪,即便那会他们还小,可他们也会下意识的想要争夺他们所在意的那个人的关注。
从起初的少年意气、不服,渐渐变得越来越在乎,越在乎就越容易计较那一点点的差距。
玉榛尧的方法是努力对她好,试图从生活的方方面面超越、甚至代替师父在她心中的位置。
而叶肃则是不停的招惹她,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他喜欢她对他露出不一样的情绪,好似那般就证明了他对她也是不一样的。
像个小孩子,幼稚的可笑。
“别理他,越理他越来劲,就是个人来疯。”
玉榛尧一边取了镜子让她看成果,一边不着痕迹的上眼药:“听说又有女修为了他打起来了?”
玉榛尧在顾倾面前是温和又体贴的大哥哥,在外人眼里,他虽然也是谦谦君子,却有着难言的距离感。
表面温润,实则疏离。
叶肃又不同,他爽朗大方,好结交朋友,说一句各门各派都有他的朋友,一点都不夸张。
所以各种小道消息、趣闻,他知道的比谁都快。在外见人三分笑,说话又风趣幽默,很是得那些女修的喜欢。
他无意,却经常有女修上了心,一来二去莫名其妙的花边新闻还真不少。
有些顾倾知道,还曾拿来打趣过他,然后毫不意外的连着被捉弄了好几天,气得顾倾再不想管他的那些破事。
此时一听玉榛尧的话,她反射性的皱眉,想起师父交代的任务,从寻找到选拔再到把人带回来,至少也得两个月左右吧?
难道她要一面担心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恶作剧,一面围观二师兄的各种桃花债吗?
只要想一想就头疼!
“我去找师父。”
顾倾提着裙摆就跑,这会鸿儒师叔应该走了吧?
顺利坑了师弟一把的玉榛尧唇角的笑容还没扬起来,就突然听见一道轻佻的男声:
“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委实不错,难怪这么久没消息,依本座看,你恐怕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谁。”
玉榛尧面色大变,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红色的身影随意的坐在窗檐上,一只腿自然的垂下,一只腿支起,下巴抵住膝盖,姿态慵懒,透着说不出的魅惑感。
正午的阳光灿烂又刺眼,在那人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他的面容隐在其中,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但是玉榛尧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目光正在牢牢锁住他,漫不经心,却足以让他警铃大作、浑身戒备。
“你……来了多久了?”
玉榛尧的心不由的绷紧,他是不是看见了顾倾,他会不会对她不利?
“这里离主殿这般近,你也敢随意出现,小心被人发现……”
话没说完,红衣男子似是没了耐心,一挥手,一道劲风就朝玉榛尧直直射了过去。
同时他的几处命门都被无形的手压制,让他根本避无可避,只能硬挨了这一击。
玉榛尧闷哼一声,嘴里泛起血腥味,他强自咽下,捂着胸口,单膝跪倒在地。
男人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现在能记起你的身份了吗?”
他轻轻落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到玉榛尧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不要以为当了几年名门弟子,就能将以前的身份抛弃掉。”
男人缓缓转身,大红的衣摆在空气中划过凌厉的弧度:
“本座希望你永远记得,你不过是本座随手撒下的一枚小棋子。如果棋子不听话,本座随时可以换了他。”
玉榛尧低垂着头,眼里情绪几经变换,最后定于漠然。他咬紧牙关,嘶哑着嗓音应了声:
“是。”
男子蓦地一笑,笑声里毫不掩饰他的轻蔑,玉榛尧双拳握紧,默默不语。
“后山的秘密,查清楚了吗?”
“没有……咳!”
又一道劲风,玉榛尧整个人都往后移挪了好几米,喉间的腥甜再也忍不住,就那么喷了出来,染红了眼前的一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