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怔住。
周欣晃了晃许唯的手,“姐,你特别好,虽然才和你认识不到一天,但我可以肯定你是个好人,就是看上去冷了点,白天看你一个人坐在床上吃饭,我心里怪难受的,如果有个人陪陪你就好了。”
“你也觉得我很可怜?”
“不,不是,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许唯笑着说:“没事,我懂你的意思。”
周欣攥紧了许唯的手,她很真诚地说:“姐,你会很幸福的,就算不是刚刚那个,也会有一个很爱你的人出现。”
许唯朝她笑了笑,由衷地回应:“谢谢。”
她帮周欣调好床头的幅度,又帮她盖好被子,“早点睡吧,你现在不能劳累。”
周欣乖乖闭上眼睛,许唯看了看她,然后独自走向门外,她打开门,看到谢砚宁坐在长椅上,正低头看手机。
许唯走到他身边时,他还没发觉,直到许唯说:“不冷吗?”
谢砚宁一愣,旋即蹙眉:“还问我冷不冷?你就这样穿着病号服出来了?”
他快步走进病房,拿出了许唯挂在一边的大衣,披在许唯的肩头。
他们靠得很近,许唯闻到谢砚宁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咨询台护士的翻页声。
许唯拢了拢衣领,她决定向谢砚宁擅自订了贵宾房这件事妥协:“你不是订了贵宾房吗?今晚你就睡那里吧,总不能在这里坐一夜。”
谢砚宁说:“没关系的。”
“去吧,别让我负疚得睡不着,我有需要会打电话给你的,好吗?”
许唯说话时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态度,两人僵持了几秒,谢砚宁只好答应。
“那你有什么情况一定要通知我。”
“好。”
“不对,先通知医生再通知我。”
许唯想笑又耐住性子,“你当我三岁吗?”
“我怕你逞强。”
许唯的笑容微滞,她说:“不会的,我不舒服的话,会找医生的,找完医生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谢砚宁这才放心。
看着谢砚宁走进电梯后,许唯回到病房,谢砚宁抱来的柔软的羽绒被包裹着她,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主治医师过来给她做了手术标记,刀口不小,可能会留疤,许唯说没关系。
许唯穿好衣服,医生掀开帘子,看到外面站着的谢砚宁,回头对许唯调侃了一句:“老公挺帅的。”
许唯连忙摇头,“他不是我老公。”
谢砚宁还不明所以,还以为许唯的表情是因为害怕,他走过来坐在许唯身边,说:“别怕,我在呢。”
许唯本来对这话没什么感觉,直到进手术室前,谢砚宁跟在她身后,紧张的情绪才开始升腾。
旁边忽然传来哭声,吵吵嚷嚷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又让人莫名心慌。
医院总是飘散着挥之不去的压抑,好像生与死都在一念之间,悲欢离合都是注定之事。
许唯进手术室的前一秒忽然转身,她想要说很多话,却不知如何开口,谢砚宁替她说了,“我在外面等你。”
许唯怔怔地重复了一遍,“你在外面等我。”
“是,我等你出来。”
许唯想起很久之前她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医院里躺了三天,那时候苏桐工作也忙,没法陪着她,她就一个人躺在床上,有时候睡着了,输液针管里血都回流了她都不知道,还是护士急忙来推醒她,帮她调整。
许唯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活得表面精致,实则粗糙。
她不懂得关心自己,所以谢砚宁对她好,给她换被子帮她订贵宾房的时候,她心里的想法不是“他对我真好”,而是“还可以这样吗?”
还可以这样被爱吗?
身后是手术室的门,许唯忽然变得无助,巨大的孤独笼罩着她,走廊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还有推担架床发出的嘈杂声响,许唯第一次感到害怕。
“谢砚宁。”许唯小声地喊。
她以为谢砚宁没有听到,准备转身进手术室的时候,谢砚宁将她揽进怀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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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许唯躺在手术床上, 麻醉剂打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刚刚那个拥抱。
很轻的一个拥抱,最多只是衣角贴在一起, 许唯的鼻尖碰到了谢砚宁的肩膀, 仅此而已,但许唯还是有些恍然。
她现在的脸色应该很苍白憔悴, 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头发也乱糟糟的,因为没化妆,眼角细纹明显, 没有半点吸引人的地方。
谢砚宁大概真的对她很感兴趣, 像研究一个社会学课题。
局部麻醉比手术还要疼,许唯清醒之后,只觉得胸口闷痛无比, 医生把切下来的肿块给她看,许唯茫然地点点头, 又痛到失去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 她躺在陌生病房里, 医生过来告诉她, “绷带要绑一个星期, 记得到时候过来换药。”
许唯这才注意到自己胸上的绷带, 把她的上半身完全缠住, 太紧了, 紧到她感觉自己肋骨都被绑得挤在一起,呼吸都困难, 胸口微微起伏就带着全身神经都疼。
她微微抬了下手, 就疼到冒冷汗, 她像案板上的鱼一样苟延残喘地呼着气,一转头就对上谢砚宁关心的目光。
那种目光让许唯恍惚觉得自己是被人珍惜的。
像做了一场梦,梦里幻境重重,谢砚宁的身影似假似真,许唯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出现过,是否说过告白的话,谢砚宁的眼神总是让许唯心生暖意,他的出现是意料外的意外,许唯总觉得不真实,像一场梦。
幸好不是,痛楚将她拉回现实。
谢砚宁走上来,靠近她,轻声询问:“疼吗?”
谢砚宁总是问她疼不疼,其实很少有人这样问,因为许唯情绪不外露,她忽略感知,痛觉因此钝化,久而久之,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怕疼的。
许唯朝他笑了笑,“你还在。”
谢砚宁说:“我当然在。”
麻醉药效还没过,许唯刚清醒了没多久就又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闭眼前她感觉到谢砚宁靠近她,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她的脸,她嘟囔了一声谢谢,就又睡着了。
快四点的时候,她被苏桐的电话吵醒的,谢砚宁帮她把手机举到耳边,苏桐问她:“小唯,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在家吗?我做了一点甜品给你送过去。”
许唯呆滞了几秒,然后回过神,“我不在家,我在医院。”
“出什么事了?”苏桐的语气立即变得紧张。
“做个小手术,乳腺纤维瘤,你要来看我吗?”
“好,我立即过去,要我带些什么吗?”
“不用。”
谢砚宁把病房号写在纸上,许唯照着读:“宁安医院十九楼1908号房。”
电话挂断之后,许唯转头对谢砚宁说:“我朋友来了,谢总,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么狠心?”
许唯扯了扯嘴角,“都陪我一天了,你公司没有事吗?”
“没什么事。”
许唯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说是去观摩学习,其实就是跟着我父亲四处露脸,看起来好像很风光,但我不太喜欢那样的生活。”
这还是谢砚宁第一次向许唯透露私事,原来谢砚宁并不总是游刃有余的,他也有“不太喜欢”和“身不由己”的事情。
“可你总要继承家业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或者许小姐可以教教我,怎么培养对工作的热情?”
“对工作的热情?源于缺钱吧,”许唯转过头对谢砚宁笑:“看来谢总是享受不了这样的烦恼了。”
谢砚宁被调侃了也无所谓,笑着说:“确实遗憾。”
许唯缓了一会儿,偷偷在被子里尝试着抬手,可还是抬不起来。
“我问过医生了,今晚六点以后可以吃点清淡的,我让我家阿姨煲了点粥送过来。”谢砚宁说。
许唯沉默片刻,然后对谢砚宁说:“谢谢。”
“不用谢,”谢砚宁忽然倾身帮许唯盖好被子,他说:“如果许小姐实在要谢谢我的话,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
“换个称呼吧,我不想再叫你许小姐了,好像陌生人。”
许唯脸色一僵,“你想换什么?”
“我听到你朋友喊你小唯,我可以吗?”
“我比你大三岁。”
谢砚宁笑着说:“难不成你想让我喊你姐姐?”
许唯仓皇移开视线,可还是嘴硬:“为什么不可以喊姐姐?”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小唯,我觉得你有时候很像小孩子。”
他越靠越近,许唯想要推开他,又没有力气,只能紧紧皱眉,但谢砚宁并没有乘人之危,他只是撩开许唯额前的碎发,然后轻笑两声,仿佛看穿了许唯的慌张。
“再睡会儿吧,我在外面的客厅守着你。”
他说,守着。
很平常的一个词,甚至有些老气,可是许唯竟然忍不住一阵鼻酸。
躺在病床上,行动都不得自己,许唯没法像平日里那样雷厉风行,埋头于工作,她只能静静地躺着,思考人生。
不大不小的一场手术,把她的节奏都打乱了,还有突然闯入的谢砚宁。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追她,只是她接触到的感情背后都有很多杂念和利益考量,许唯可以从每个人的话语里判断出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对方所需的,但谢砚宁和别人最大的不同是,他本来就拥有一切。
许唯想不出谢砚宁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当然可能也称不上喜欢,总之许唯搞不明白。
纠结不出结果,没过多久,苏桐赶来了。
听见敲门声,许唯睁开眼,谢砚宁走过去开门。
苏桐抬头时一愣,往后退了一步,确认再三这是许唯说的1908。
“你是?”
“来找许唯吗?是这里。”
谢砚宁朝她笑了笑,苏桐半信半疑地走进来,直到看见病床上的许唯才松了口气,“担心死我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你要陪哆咪,我不想你跑来跑去。”
“做手术可不是小事。”苏桐把包放下来,压着声音问许唯病情,许唯告诉她纤维瘤的大小,以及长在哪里。
“肯定和你工作强度太大有关,哪里能天天熬夜,还喝酒,身体能不出问题吗?”
许唯无奈地笑。
“外面那个男人是谁?”
话音刚落,谢砚宁走到卧室门口,“小唯,我下楼拿晚餐。”
他冲苏桐点了下头,打了招呼,“你好,我叫谢砚宁。”
苏桐微怔,许唯只好被迫变成中间人,介绍道:“姐,他是我朋友,谢总,这是我很要好的学姐,姓苏。”
苏桐礼貌地朝谢砚宁笑了笑。
谢砚宁说:“苏小姐您好。”然后就出门了。
许唯想,大概也不是为了拿晚餐,只是为了腾地方给她和朋友聊天。
门关上,苏桐的眼神立即变得意味深长。
“朋友?”
许唯偏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发展到哪一步了?”
“没有。”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你看过的。”许唯突然说。
“啊?我怎么没印象?”
“我的屏保啊,小熊摘月亮。”
苏桐愣了愣,眼神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许唯开始解释:“才认识没多久,说来也是很巧,前阵子严朝雨让我帮她去相亲,正好她的相亲对象也找了谢砚宁顶替,我俩就这么认识了,后来又在工作中遇到。”
苏桐突然皱起眉头,“谢砚宁……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谢百川的孙子。”
苏桐震惊:“百川集团那个谢百川?”
“是啊。”
两个人相顾无言,又同时吸了口气,苏桐调侃道:“看不出来啊。”
“我也没想到,”许唯仰头看着天花板,“上一次正儿八经地思考感情问题还是四年前。”
“和费闻远?”
“嗯,”许唯沉默很久,又喃喃开口:“姐,其实我也没有刻意地封闭内心,只是谈恋爱这件事太耗时耗力了,万一陷进去,就出不来,你知道的,我在感情里没表面看起来那么洒脱。”
“别想得这么消极。”
许唯嘟囔道:“和费闻远……”
“还喜欢他?”
许唯笑着摇头,“我和他未婚妻都处成闺蜜了。”
许唯想了想,又说:“其实那个时候我和费闻远的关系已经快捅破窗户纸了,可我太没有安全感了,我受不了他和其他女生聊天,受不了他隔三差五聚餐唱歌,甚至没法接受他晚几分钟回我消息,我不敢和他吵架,只能自己消化情绪,明明还没开始谈恋爱就搞得要死要活,他也受不了我。”
苏桐分析道:“现在想想,你对他的感情很难说是喜欢,只是因为他对你好,你就把感情寄托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