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问杨捕快关于衙门案件的事了。”她忙郑重的道,眼巴巴的瞧着他。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清咳一声,点点头,“既然姑娘都如此说了,那在下也就不计较杨捕快一事了。”
***
次日,宁如玉果然听话的不再外出,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
院子的大门里有捕快常驻,来来回回的巡查。本来她还打算有机会跟许捕快打探下消息的,经过昨晚符墨的“恐吓”后,再也不敢前去打扰了。
除了捕快外,还经常有些持剑的江湖人士在院子外面来来回回,神情肃穆,谨慎的查看四周的情况。
其中见得最多的,是一个身形挺拔高大威猛的一中年男子,看他的气势,似乎在七华派里的地位比较高。
她听别人称他为许副堂主。
看来这个就是杨小白之前说的七华派的二当家了。
可惜她没来得及多看他几眼,就被许捕快拦住了,“宁姑娘,符大人吩咐过,请姑娘不要到处乱走,免得被外人冲撞。”
宁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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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午,院子里的人才渐渐散去。
吃了晚膳不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屋檐下的灯笼点起了灯火,映得一片橙黄。
此时的宁如玉正在屋子里算着账本上近几天的收入。这是她一贯的习惯。每当看着账本“进账”那一栏上逐渐增加的数字,虽然很少,也就一两百文,在古代连一袋大米也买不起。但她心里总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
她没有金手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生存技能,做不到像小说中那些穿越到古代的女主那样混得风生水起,她只是泯民众生中的一员,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让自己过好。
正想得入神,突然门外想起“砰砰”的敲门声,她忙把账本收好,去开了门。
看着门外的叶夫人,她不免有些意外。
叶夫人笑着道:“宁姑娘可是要休憩了?”
“没有,”她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出声询问道:“叶夫人有什么事吗?”
“我刚在院子逛了一圈,看见你房里的灯火还亮着,于是便想着来你这里,姑娘不会怪我打扰吧?”她道。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丝怪异。在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倏的闪过那日在房里不小心看到的刀子。
其实自那日发现叶夫人的秘密后,她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叶夫人了。
思及至此,她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叶夫人,心里绞尽脑汁想着该用什么借口,对面叶夫人又开了口,说是有事要找她。
这下她没法拒绝了,只得故作轻松,佯笑着让她进来,只是暗暗提高了警惕。
她故意在最靠近门边的地方虚虚的坐下。
叶夫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坐下后,笑着跟她说话,问了她这几日在哪里摆摊子,生意如何,有多少人买。
宁如玉心不在焉的答着她的话,道,“夫人刚刚不是说有事要找我?”
“是这样的,”她微微一笑,“前天姑娘做的糕点我也吃过了,做法十分的新奇,味道很好,我也很是喜欢。过两天我便要回山庄了,到时候可否麻烦姑娘为我做上几斤糕点,我好带回去给庄子里的姑娘尝尝鲜。”
她很乐意的点头,“这个自然可以……”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小青的声音,“夫人,宁姑娘。”
只见小青手上的托盘端着茶进了来。叶夫人嗔怪着问她如何知晓自己在宁如玉这里。
小青盈盈一笑,“我见夫人不在屋子便出来寻,听见了夫人和宁姑娘说话的声音,这才知晓了。恐你们口渴,便为你们煮了茶。”说着对宁如玉道,“这是山庄里有名的毛蒙茶,昨日刚从江州运回来的,姑娘可尝尝。”
宁如玉道了谢,接过去,故作兴致勃勃,用衣袖掩过脸假装要喝,却是把茶水偷偷倒进衣袖里。
不管叶堂主一案与她有没有关系,但是今晚叶夫人的表现,她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不自觉起了防范之心。无论小青来送茶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她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接着她们又继续闲聊了一会,整个院子安静无比,只闻她们的说话声。宁如玉脸上保持若无其事的镇定,但内心的不安却是渐愈扩大。
脑子转了一圈,灵光一闪,站起来道,“说着说着肚子就有点饿了,不如夫人在此等稍等一刻,我记得柴房里还有些绿豆糕,我这就去拿来。”不管了,她还是出去找许捕快吧,有他们的保护她也安心点,到时候再找个借口跟她们解释就是。
她走到门边,伸手刚想打开门,便觉颈后一阵刺痛,发出一声闷哼,接着就软软的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
衙门后院外。
夜色/降临,月光朦胧的发出微弱的光,在厚厚的云层里若隐若现。黑沉沉的夜里,像渲染上浓浓的墨汁,吞噬着大地,寂静无比,只闻远处传来的乌鸦嘶哑的叫声,及呼呼而过的风声。
门前挂着两个大大的灯笼,影影绰绰,把屋檐的影子拉得老长。门前守着十几个肃穆的捕快,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神情警惕,腰间的大刀寒气逼人,仿佛会随时抽刀搏斗。
符墨定定的朝院子里看了几眼,冷声道:“里面安排好了吗?”
许捕快行礼道:“回大人,卑职在院子里安排了三个人在暗处守着,院子周围有十余人,其中还有几个是七华派的人,连苍蝇都飞不进去,大人可放心,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断不会让凶手逃脱。”
“庄子里呢?”
“郑副堂主也已经带七华派的弟子守着庄子了,只要凶手敢现身,就会立即擒拿。”
“让兄弟们打起精神,绝不能有一丝松懈。”
“是!”
许捕快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院子里“嘭”的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里分外刺耳。
二人一凛,对视一眼,立马飞身赶进去。刚进入院子,便闻刀剑相戈之声,许捕快吃了一惊,忙冲进去。
只见院子中,叶夫人和一个黑衣人正打得难分难解。
“叶夫人!”众人匆匆赶到。
那黑衣人的身影矫健,步步逼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一剑刺伤了她的手臂,“嘶”的一声,顿时鲜血直涌。叶夫人闷哼一声,体力不支的双手捂着伤口,倒在地上。
“大胆凶手,速速投降!”许副堂主大喊一声,持剑飞上前。那黑衣人见势不妙,便想转身而去。
许捕快道:“哪里逃!”抽出大刀也跟着上去。
那黑衣人蒙着脸,即使有十几个人围着他,动作却不见半点慌张。面纱下的他勾起一个轻蔑的笑,突然从袖中洒出一包□□,顿时浓烟阵阵,众人人忙掩脸捂鼻。
待那浓烟散去,黑衣人已不见踪影。
许捕快眼尖,见黑幕中影子一闪,朝着东南方逃走了,于是忙率领着众捕快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许副堂主犹豫着该不该追,想了想认为还是保护叶夫人重要,留了下来。符墨也守在一旁,并无离去,俯身询问叶夫人:“夫人还好吗?”
叶夫人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自己点了**位为免血流不止,这才摇头道:“我没事,大人去追拿凶手吧,千万不能让杀害我夫君的凶手再次逃脱,这里有有副堂主守候便是。“
符墨沉默一下,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许堂主就好好照顾夫人。”说完也朝着东南方去了。
“夫人,你手臂受伤了,得赶紧去止血上药!”许蒙皱着眉一脸担忧的扶她起来。
叶夫人扯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借着他的力站起来,“有劳副堂主了。”许蒙谨慎守礼的小心搀扶着她,向厢房的方向走去。
叶夫人慢慢的走了两步,刚刚还虚弱的脸上,在他身后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眯着眼,慢慢的伸出没受伤的右手。
只见上面紧紧的夹着三支银针。
她凝聚内力于指尖,迅速的将三支银针刺入许蒙的后背。
许副堂主瞬间反应过来,以轻功纵身退了敢几步,却不料触动伤口,一阵呲牙,不敢置信的看向她,“夫人,你……”
不知何时叶夫人手上握了一把小刀,朝他冷冷一笑,什么也不说,直直的朝他刺去。许蒙凭着迅速的反应力躲了几次,距她几步远,捂着伤口厉声道:“夫人,你这是何意!”
“你这个卑鄙小人,纳命来!”叶夫人喝了一声,握着刀又冲了上去。虽说许蒙的武功比她好,只是刚刚中了她的银针,银针上下了毒,而对方又有武器在手,二人不相上下,打得激烈。
许蒙边闪边高声道:“夫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先停下来,我们二人好好说话!”
叶夫人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并无迟缓,“怎么会是误会。许副堂主,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十五年前,我那突然暴病身亡的未婚夫?”
“什么?!”
第18章 往事如烟
夜色如墨,昏黄的灯火下,叶夫人逆光而立,阴影半掩于她的脸上,以至于许蒙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她身上杀气腾腾,心里暗叫不好。
“许蒙,你别给我装糊涂!”叶夫人咬着牙恨恨的道,“当年我的未婚夫根本就不是染病身亡的,而是你和叶华下了药毒死的!不但如此,而且你们还故意收买了看病的大夫来骗大家!”她声音又悲又恨,“枉我当初这么信任你们,我就说你们当时这么好心,连葬礼也来帮忙操办,原来一切的殷勤,都不过是为了掩饰你们的阴谋!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
许蒙大惊失色,“你,你是听说谁的?”
“你们做的亏心事,迟早会被人发现!”她怒道,“你无需再狡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这么说,叶堂主是你杀的了?”许蒙瞧她见脸上那一抹恨色,再联系她说的话,瞬间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沉下脸恼怒成恨,“你这个恶毒的妇人,连自己的夫君都忍心下手,今日我便杀了你为堂主报仇!”
“恶毒?”叶夫人冷笑,“我本和唐公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又有婚约在身,若不是你们,他又怎么会死!”
十五年前,叶家,唐家和她们张家是世家之交,他们三人从小认识,一起长大。而她和唐家的大少爷从小定有婚约,二人相互爱慕,感情自然不同一般。
然而好景不久,在她十五岁那年,唐少爷突然染了急病,病得很严重,当时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用,不过一月便去了。当时她伤心欲绝,恨不得跟着一起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活着,若不是舍不得母亲伤心,恐怕早就一同赴黄泉了。那时候是叶堂主出现,狠狠骂醒了意志消沉的她,又帮忙操办了唐少爷的葬礼,忙上忙下,还时常抽时间去安慰她,直至她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
其实叶夫人一直知晓叶堂主对她怀有别种心思,但她当时有了未婚夫,而且对他的极有野心的性格不喜,当时只是慢慢疏远罢了,并无点明二人的感情。
但是自唐少爷死后,他时常过去陪她,照顾她,对她关心有加。人心非石,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慢慢被他感动,而当时她的父亲也很看好他,过了两年,二人便成亲了。
二人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和睦,她也觉得自己一直以为会一直平和的和他渡过余生。
直到两个月前――
一日,他和许蒙在练功房里喝酒论事直到凌晨。见他这么久还没回房,她心里担心,便端了醒酒茶想要送过去。到了门口刚想敲门,“唐少爷”三字不小心传入耳中,她心一跳,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没想到…却让她听到了当年唐少爷暴病身亡的真相。
叶夫人晴天霹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原来她至亲的夫君,竟是当初害死唐少爷的凶手!
她差点就忍不住要破门而入,向他质问清楚。但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事已至此,就算他承认又如何?
唐少爷已经死去十几年了。
当夜她失眠了。借着月光,她打量着睡在身边一身酒气酩酊大醉的夫君,平日的温情悄然消失,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不认识眼前相敬如宾十几年的人一般。
知道所有的真相后,她血如刀割,痛不欲生。她的未婚夫被人害死,而她却嫁给了害人凶手,而且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
这叫她如何能释怀?
一时间她对叶堂主的感情十分的复杂,一边是对她关心有加的十几年的夫君,一边是杀了她当年未婚夫的凶手。她一直处于极度的矛盾中,既有对他的愤懑,也有对自己的谴责。
时间长了,经过无数次的失眠和自我折磨后,她整个人难以承受,也不知该如何处理,逐渐的,便对叶堂主生出了恨意。她不禁的想,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害死一个无辜的人,而且十几年来当事情不曾发生一样,对自己御寒问暖。更恨自己识错了人,错将凶手当良配。
从小她的父亲教她武功的时候,就告诉过她,学武是为了匡扶正义,侠肝义胆,锄奸惩恶。可是她夫君所做之事却是与她的认识相悖。她该怎么办?
这件事折磨了她许久,想放下却意难平,内心越来越压郁,最终仇恨像蔓蔓青草一样疯长,湮没了她往日的理智。最后,备受良心谴责的她终于忍不住出了手。
她模仿多年前张寨主失踪一案的手段,设了一个局,故意把字条送到他手上,接着怂恿他去衙门寻符捕快。到了那天,趁他独自在练功房,对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刺死了他。
当他死前,睁着不敢置信的眼紧紧盯着她时,她的手一抖,浑身无力,一时间心里竟不知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恍惚记得当时头脑一片空白,内心凌乱。
明明是报了仇,可她为何丝毫没有报复成功的释然?
但是她这样做是对的,她对自己道,她为唐公子报了仇,为他讨回了应有的公道。
那么她为何要将衙门的人也牵扯进来呢?
因为她知晓若是七华派死了两个堂主,一定会引起内乱,依郑老四他们的野心,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到时她一个孤寡妇人,无权无势,根本无法在七华派里立足下去。符大人在江湖上的名望很高,到时候借他的威望,她才能名正言顺的的掌管七华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