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到她的柔若无骨的手腕,却被她手上的凉意吓了一跳,“如玉,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我……”她张张口,一股酸涩悲呛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若是没事,为何脸色会这么白?”符墨锐利的双眸直直地与她对视,仿佛能透过双眸看穿她的心,“如玉,你到底怎么了?……你在害怕对不对?你在害怕什么,是不是与这块玉佩有关?”
她突然就很想哭。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不用再自己苦苦承受这长久的恐惧与不安。
“如玉,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行!”她脱口而出。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她深吸一口气,已经到了这里,他们不能放弃!他的毒只有冰魄凝神丸才能解,且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万一里面没有解药的话,他们还能继续去找。
她一定要为他找到解药!
她朝他扯出个笑,“我没事,我只是担心里面会有什么机关,有些害怕罢了……”
他闻言,松了口气,“这倒不必担心。据说贺将军的手下为人温良刚直,从不伤及无辜,他所做的机关也以非攻为主。”
“是吗?”她喃喃的道。想到符墨的毒,她咬咬牙,心一横,飞快地将玉佩放了进去。
两块玉佩重合在一起,看不出一丝空隙,仿佛本来就是完整的一块。
她握紧了手,紧张地盯着它,屏住了呼吸。
盯了半晌,什么异常也没有。
她有些凌乱,怎么会这样?
难道它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与前世将她带来的玉佩没有一点关系?
她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不知什么滋味。
玉佩没有她想象中的亮光,铁匣子也没有一点反应。绷紧的身子逐渐松懈了下来,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失落,转头对符墨道:“难道是我们想错了,这两块玉佩根本不是打开铁匣子的钥匙……”
“如玉……”符墨突然叫了她一声,指着坛台,眼里盛满了震惊。
她心一跳,忙回过头。
只见两块重合的墨玉玉佩的中心闪了闪,发出一道十分微弱的绿光,那绿色的光芒逐渐加强,从中心朝圆的周围旷散,愈来愈亮,愈来愈耀眼,在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亮光。
她震惊得忘记了呼吸。
只见那巨大的亮光处,形成了一个漩涡,一道亮光闪过,那漩涡处竟出现了一个画面。一间白色房间里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闭目沉睡的女子。她的脸上戴着一个吸氧器,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上的红线平稳的律动。
那是前世的她!
接着,那绿光一闪,又转了个画面。亮光里,是一个衣着鲜艳而神色憔悴的妇人,正对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她抹着泪哭泣。宁如玉瞬间便认出了那妇人,正是她前世的姑姑。
“姑姑……”她不由自主的走上前,伸手想要触摸那亮光。刚走了两步,便被身后的人紧紧抓住了手臂,那手劲儿大得让她生出疼痛。她惊讶地回头,看见了身后脸色难看至极的符墨,咬牙死死地抓着她的手。
第112章 大结局(二)
若他不是亲眼看见, 他也许永远也不会想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离奇之事。
他在亮光里看到了另一个她。
他不知晓坛台上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画面,也不想明白。但看着她往前走,甚至认识画面上的人时,他心里莫地闪过巨大的恐慌,仿佛她转眼间就会随风而去。他忽然真切的意识到, 若他松开她的手,那她就会随着亮光一同消失, 去一个他永远也到达不到的地方。
他眼内满是恐惧与祈求,“如玉, 不要过去。”
“符墨, 我……”宁如玉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 心里一股巨大的焦虑悲凉卷席而起,转头看了看那亮光, 又看向他, 内心一片凌乱。一边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那里有她的亲人, 有她的事业,还有她熟悉的一切;另一边是她只生活过半年的古代, 但却有着她爱的人。
符墨咬牙看着她, “我不管你是谁, 也不管你来自哪里……如玉, 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话音刚落,他的泪就流了下来。但他置若罔闻, 幽深的眼眸仍定定地看着她。
她被吓到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流泪。
“如玉,我不能没有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求求你,为我留下来……”
她忽然就心软了。转向亮光里躺在床上的自己看了半晌,一时悲喜交加,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大喜,一把将她拉回来涌入怀里,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宝贝般紧紧地抱着她,勒得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她的泪也流了下来。
那绿光越来越亮,耀眼得二人忍不住继续抬头去看。只见那亮光倏地发出一抹刺眼的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昏了过去。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宁如玉看到了画面里心跳监护仪上的红线在一瞬间,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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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如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醒了,她幽幽地醒来。
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白色帐子,身上是熟悉的牡丹花纹薄被。她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想起了昏睡前的事。
宝藏,黑衣人,将军殿,玉佩,亮光……
她逐渐想起了一切。她和符墨被黑衣人追杀时,无意中到了山洞里的将军殿。为了取出铁匣子里的冰魄凝神丸,他们将两块玉佩重合在一起,接着便出现一道绿光,绿光里是她前世的画面。她想走,符墨一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哀求地挽留她。
于是她选择继续留了下来。
她环视一圈房内的摆设,是她在裕华城的房间,不免有些茫然。她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间,发生了什么。
正茫然时,突然门开了,杜润祺提着药箱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她,大喜,快步来到她面前,“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整整两日!”
“两日?”她茫然的喃喃,抬头看他,“杜神医,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是应该还在山洞里吗?
杜润祺给她把了脉,得知她身子没事后,这才慢慢地告诉她。那日她和符墨离开后,他和符捕头三人在山洞里与黑衣人搏斗,洛安不小心受了伤,正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丁捕快突然带着几个捕快出现在山洞里,解救了他们。原来前几日左修任离开裕华城后,符墨派了丁捕快等人暗中监视他,与他一同进了山洞。因山洞的洞口太多,他们便迷了路。直到后来听到了他们的搏斗声,这才循着声音找到了他们。
制服左修任等人后,他和符捕头去找他们,在将军殿里发现了昏倒在地上的二人,便将他们带了回来。
“符墨呢,他如今在哪里?”她想起了他,急切的问道。
“宁姑娘你别着急,符墨在隔壁房间。”杜润祺告诉她,他们在二人身边发现了一个被打开的铁匣子,里面有一锦盒,锦盒里正是他们要找的冰魄凝神丸。至于他们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铁匣子里有特制的迷药,一旦匣子被开启,迷药便会散发出来。
他们就是中了迷药才昏迷了过去的。
迷药?她明明记得他们当时是因为玉佩里的亮光……她张张口,话到了口边,又咽了下去。罢了,还是不告诉他们了。于是抬眼问他道:“那符墨现在怎么了?”
“他已经服下了冰魄凝神丸,我和符捕头为他运了功,他的毒已解了,待迷药的药性过去,他自然便会醒了。”
一阵激动漫过心头,她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太好了,他的毒终于解了!“我想去看看他……”说着她便想起身。
杜润祺见阻止不了她,叹息一声,带着她到了符墨的房间,推开门,“他就在里面,你去吧。”
宁如玉快步来到他床边,看着他安然昏睡的面容,眼眶不知觉湿润了,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他的脸。杜润祺见此,悄然关上了门离去。
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然床上的他动了下眉头,费劲地咳了咳。她大喜,忙抓住他的手,“符墨,你怎么样了?”
只见他仍闭着眼,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口中喃喃道:“如玉…如玉你别走……不要走!……”
“我不走,我在这儿,”她双手包着他宽厚的大手,低声的抚慰。
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他逐渐平静了下来,长长的睫毛闪了闪,慢慢睁开了眼。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如玉!”说着便要爬起来。
“小心,”她搀扶着他坐起来,往他背后垫了个抱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他幽黑的深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脸看,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了般,双手紧紧地抓住她。
“别怕,我不会走的……”宁如玉明白他心里所想,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低下头看着二人的十指相扣。沉吟一下,叹了一声,“需要我解释那日的事吗?”
他虚弱的摇了摇头。
她有些意外的看他。难道他真的不想知晓那日发生的事?
他嘶哑的开口道,“……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已别无所求了。”
他的话说得无头无尾,但她却奇异般听懂了。沉默了半晌,摇摇头,低声道,“也罢,其实我也没准备好该如何跟你解释这一切。既如此,那你先好好养伤吧……对了,杜神医说了,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啊!”
话音刚落,她感觉被人猛地向前一拉,顿时落到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抱住,他抱得很用力,仿佛要把她溶入他的血液中。
“符墨?”她试探般的叫了他一声,正想开口,突然感觉脖颈上一凉,似有水滴落在了她身上,滚烫滚烫的,灼烧着她的肌肤。
她一怔。
在他无言的怀里,她忽然感觉到他身子在微微颤抖,他的不安,他的惶恐,以及,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
她心里一暖,忽然觉得自己的抉择是对的。
她释然的舒了口气,反手揽上他的腰,枕在他的怀里,默默地感受着心绪上难得的平和,及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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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符捕头和洛安过来看望符墨。杜神医给他检查了身子,告知他,他体内的毒素现已基本全部清了,再过几日,他的内力也会恢复。
“谢谢。”符墨由衷的朝他投了个感激的眼神。杜润骐淡淡的回他一笑。
寒暄了一阵,符墨问起那日山洞之后的事,转头看向符捕头,“父亲,那日临走前你为何要把玉佩交给我?莫非你早已预料到我会找到将军殿?”那为何在此之前他没有告诉他任何有关将军殿的事。
“不,我也不知晓山洞里的将军殿,”符捕头道,“那玉佩是十五年前贺将军亲手交予我保管的。我想贺将军将它交给我定有他的用意。我本该早把此事告知你的,因你中了毒,便一直没有说。那日我怕对付不了左堂主,这才给了你……玉佩一分为二,另一半,在宁捕头手上,这个相信宁姑娘也是清楚的……”他朝她投向询问的眼神。
她忙点头,“符伯父说的是,此玉佩确是我从我父亲的房里找到的。”突然想起甚么,她有些急切的问道,“对了,左修任现在怎么样了,可抓到了他?”
杜润骐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抓是抓到了,他也已经交代了一切,只是……”
她道,“只是什么?”
“还是我来说吧。”符捕头清了清喉咙,告诉他们,左修任除了是罗山派的堂主外,还另有一层身份。原来他便是当年在盟主府大火中死里逃生的管事,不,应该说是纵火的凶手。他才是真正杀害盟主一家六口的人。
他本来是江湖上一个叫毒清门的邪教帮主的少主。十五年前,武林盟主率人杀了他的父亲,并灭了毒清门。而那时他刚好外出,躲过了一祸。
他一心想为父亲报仇。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来到盟主府,一步步赢得了盟主的信任,成为了盟主府的管事。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为父报仇。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中知晓了许彪的计划,于是将计就计,假装喝下迷药,趁他去追杀盟主时,一把火烧了盟主府,烧死了他的妻儿,并杀了府中的一个仆人,伪装自己已死的假象,逃之夭夭。
第113章 大结局(三)
他本以为这一切做的□□无缝, 八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从盟主府出来后,他隐姓埋名,进了当初还名不经传的罗山派。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直到有一日他无意中得知当年被武林几大门派委托来调查盟主一案的宁捕头开始怀疑起那一场火灾来,此时他才知晓原来八年来捕快们不曾放弃过追查。
于是他便一不做二不休, 从罗山派里偷了逸春香的药方,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宁捕头等人下了毒。便是事情败露, 也能嫁祸给罗山派。
打得一手好算盘。
“毒害我父亲的人,果然是他!”宁如玉蹙眉, 紧了紧袖下的手。这几个月来为了寻找下毒的凶手, 她不知兜了多少弯路, 吃了多少苦头,却没想到原来凶手就藏在她的身边!实在太可恨了!再想到左修任一直在欺骗他们, 还利用他们得到了藏宝图的消息, 心里更是懊悔不已。
想到这,她转过头对符捕头道, “符伯父,左堂主罪大恶极, 千万不可轻饶他!”
杜润骐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欲言又止。经她追问, 他叹息一声, 对她道:“宁姑娘,左堂主他……昨日便在狱里咬舌自尽了。”
“甚么?”左修任已经死了?她大惊。
“昨日衙役送饭的时候,见他背对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以为他是怎么了,开门进去一看……”他摇摇头,“我替他把脉时,发现他早就去了三个时辰。”